第64章 064

【064】

车灯由远及近,在安静的小道上投出一片暖黄色的光阴。

临近中秋,两旁的桂花树都开了,空气里都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秦鸿儒闹得厉害,不断踢打着抱着他腰的屈少司。

密集的拳头砸在屈少司头上,肩上,背上,疼得他一直“嘶嘶”吸气。

他有理有据怀疑陆越的力气,绝对遗传自秦鸿儒。

这时一阵脚步声靠近,秦鸿儒忽然停止了,惊喜喊着:“阳阳!”

屈少司呲牙咧嘴仰头,就看到第一次狼狈无比的陆越。

说是狼狈无比其实稍显夸张,陆越也就是额前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一些,衬衫扣子开了两粒,衣领有一点点歪。

屈少司咧嘴:“来这么快,没少开罚单吧。”

咚!

这时秦鸿儒一巴掌拍屈少司头顶,费力想从他怀里挣脱:“松开我!我要找阳阳!”

屈少司疼得又“嘶”了一声,不过他不以为意,总算放心放开秦鸿儒。

秦鸿儒一得到自由,就攥着塑料袋跑到陆越那边,又把黑米糕递给他:“快吃,还是热的!”

陆越握住秦鸿儒的手,视线却只看着屈少司:“打到哪儿了?”

屈少司站直,嘴角上扬:“没哪儿,碰过就算。”

陆越黑眸闪烁:“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屈少司走过来,也不担心秦鸿儒会打他,“何况我还吃了你外公两次黑米糕。”

还好秦鸿儒又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他看屈少司一眼,上前把陆越护在身后,警惕问屈少司:“你是谁?”

屈少司指了指陆越,眉眼弯弯:“阳阳的好朋友。”

他意在活跃气氛,然后陆越毫无反应,他只好尴尬摸摸鼻子。

老实说,陆越小名叫阳阳,是他没想到的。

陆越总算挪开视线:“麻烦屈总送我一趟,我现在不方便开车。”

屈少司点头:“没问题。”

陆越领着秦鸿儒坐的后座,难得今天秦鸿儒能认出陆越,没有继续闹。

屈少司在前面开着车,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后视镜。

后视镜倒映着后排的情况。

秦鸿儒认认真真打开纸包,挑了一块黑米糕递给陆越:“阳阳快吃,是你最喜欢那家买的。”

屈少司以为陆越不会吃,毕竟陆越上次吃黑皮虾饺都能吐成那样,要是吃本尊黑米糕,估计得吐脱水。

然而陆越面不改色,接过黑米糕就吃了起来。

吱!

一个急刹,陆越眼疾手快丢掉黑米糕,护住秦鸿儒的头,同时身体前倾,差点撞上驾驶位。

屈少司回头惊讶道:“你干嘛吃!”

陆越看着屈少司,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我怎么不能吃了?”

“……”屈少司一时噎住。

而秦鸿儒完全不在意外界,只一个抓着脑袋嘟囔:“阳阳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好吃?”

陆越抬手,将剩下的黑米糕吃完了,然后和秦鸿儒说:“好吃,吃完了。”

秦鸿儒这才眉开眼笑:“好哎!阳阳喜欢!”他碎碎念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总算靠着陆越的肩膀睡着了。

屈少司:“……”

他心底忽然冒出一股他自己都形容不出的情绪,就是闷闷的,很难受。

几秒后,他拉开扶手箱,从里面翻到一包纸,又拿过一瓶水,递给陆越:“黑米糕那个塑料袋正好派上用场,不舒服就吐里面,我会开平稳点。”

陆越接过,没说话。

屈少司就转过身继续开车。

车继续行驶着,过了会儿,后座忽然传来男人浅浅的笑声。

他问:“阿司,你是不是可怜我?”

屈少司没有回,陆越也没再开口,车厢内十分安静,唯有秦鸿儒微微的鼾声。

半小时后,到了那栋眼熟的小洋楼。

姚棠和几个佣人在门口等着,看到屈少司下车,她眼里闪过惊讶,惊呼出声:“上次的好心先生!”

姚棠恍然大悟:“原来秦老先生是去找您了!难怪常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

陆越看过来,姚棠马上解释:“陆先生,上次秦老先生走丢,就是这位先生联系的我。”

这时候屈少司也反应过来了,难怪先前他听着姚棠声音耳熟,有一次他打电话给陆越,接电话的就是姚棠,还有几次陆越的背景音,姚棠也出现过。

屈少司扭头去看陆越,陆越他每晚打卡一样有事,原来是因为他外公。

感受到旁边的注视,陆越笑了下:“别忙着走,进去坐坐。”然后抱起熟睡的秦鸿儒往前走。

姚棠他们也陆续进了房子。屈少司抿着唇,在后面喊:“陆越。”

陆越停住回头,屈少司还站在原地,暖色的路灯光落在他身上,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表情:“嗯?”

“我没有可怜你。”屈少司抬眸,迎上陆越的目光,认真说,“我佩服你,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

陆越轻放秦鸿儒在床上,脱掉秦鸿儒的风衣,这时秦鸿儒在睡梦中眉头皱成了解不开的结,整个人也绑不安地乱动起来。

陆越习惯了,他叠好风衣,搁到秦鸿儒怀里,秦鸿儒这才安稳了,抱紧风衣甜甜继续睡。

陆越又脱掉秦鸿儒的鞋,用热毛巾给他擦干净脸和脚,等了一会儿,确认秦鸿儒睡得很熟,不会醒了,他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刚到门口,强压着的不舒服压不住了,陆越按住胃,快步走进隔壁房间。

吐了差不多十分钟,吐到吐无可吐了,陆越接了杯水漱口,这才若无其事下楼。

下到一楼,姚棠和佣人都回各自的房间了,客厅里只有屈少司。

他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听到脚步声,屈少司抬头:“你外公没醒吧?”

“没。”陆越看眼屈少司的左眼角,走到他旁边坐下,拉开茶几柜,拿出一瓶消肿止疼的喷雾。

秦鸿儒每天都会磕磕碰碰,家里最多就是各种伤药。

“闭眼,给你喷药。”陆越摇了摇药瓶,旋开瓶盖丢到茶几上。

屈少司不明所以:“喷什么药?”

陆越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摁了一下屈少司左眼旁边的那团淤青:“这里。”

“痛!”屈少司没忍住呼出声。

陆越:“知道疼不知道躲?他脑子不清醒,下手不知道轻重。”

屈少司不知道他眼角有受伤,他轻轻揉着眼角,小声抽着气:“你是不知道,你外公力气多大,我好不容易才制住他,稍不留神他就要跑去找你,其实没事,你不按根本不疼。”

陆越失笑:“不按它也在。”

“可它会消失。”屈少司还是吐槽,“还是得怪你,你不按它就没事了。”

他扯着嘴角,闭上眼:“少喷点啊,受不了那个味道。”

陆越喷了两次喷雾,然后大拇指轻轻给屈少司揉淤青,别人揉比自己揉可舒服多了,屈少司眉宇渐渐舒展,难闻的药味里夹杂着淡淡的松木气息,是陆越常用那款香氛,给人宁静的感觉。

屈少司顿时觉得药味没那么难接受了,等陆越揉散揉散,他睁开眼,开口说:“陆越,你外公其实是去屈氏找你。”

“嗯。”陆越拿过瓶盖盖回药瓶,放回茶几抽屉,“有一次打电话,他听到了地址。”

屈少司嘴巴微张,望着他:“你外公这样多久了?”

“17年。”陆越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我母亲去世当晚他进了加急病房,刚开始是记忆障碍,后来越来越严重,最后只记得我母亲和我。”

屈少司嘴巴有点苦,他默默咽着口水:“是阿兹海默症?”

“嗯。”

屈少司不说话了,他端起咖啡一口喝光,这时陆越问他:“饿吗?我去给你煮碗面。”

“不饿,你快休息吧。”屈少司放下杯子,看眼手表,起身说,“有点晚了,我先走了。”

陆越笑了一声:“你走了我怎么办。”

屈少司愣了一秒:“啊?”

“我车还在平江路。”陆越挑眉,“明天搭你顺风车上班。”

屈少司恍然大悟:“哦对,不然你得打车,从这里打车到公司快100了。”

他还是有些犯难:“不过……我要洗澡,没换洗衣服不方便。”

“安心,我有。”

于是屈少司在陆越的安排下,住进了二楼的房间,陆越给了他一盒新内裤,还有几件陆越自己的衣服。

屈少司冲了个凉水澡,换上白T和休闲裤出来,他一边擦头,一边观察着房间。

房间布置得很有书香气息,书桌后还挂着一副水墨画,画的是一只老虎,栩栩如生,虎虎生威,特别有气势。

屈少司挺喜欢,多看了几眼,随即视线落到落款处,像看看是哪位大家的作品。

落款也是苍劲有力的书法字,提着,秦鸿儒。

“秦鸿儒?”

屈少司回想到刚才姚棠称呼陆越外公为秦老先生,他推测秦鸿儒应该就是秦老先生的名字。

难道秦老先生是画家?

屈少司擦干头发,他把毛巾挂到架子上,回到床上坐着,毫无困意,他抓过手机,点开搜索栏输入了秦鸿儒三个字。

点击搜索,很快页面出来,倒是没有百科记录,不过有几个视频。

第一个标题——秦鸿儒最后一次演讲,留给了我们怎样的财富。

第二个标题——秦鸿儒:这只是秦氏的第一步。

秦氏?商人?

屈少司眼皮动了动,不确定这个秦鸿儒是不是秦老先生,他点开第二个视频。

视频开始,是一个40左右的中年男人在接受访谈,因为年代久远,画面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出男人和陆越有几分相似的脸。

这个商人秦鸿儒,确实是陆越的外公秦鸿儒。

而更让屈少司惊讶的是字幕。

“第一位挤进世界富豪榜前十的亚洲企业家,秦鸿儒。”

所以……

秦老先生是——

亚洲前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