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今夜天色并不明朗,乌云乌压压的一片不见星月,想来是有急雨,街边的铺子皆门窗紧闭,只有那家茶楼,阁楼的窗户大开着。

黑衣男子倚在窗前,织着银丝的布料泛着寒光,看着长街,神色难辨。

街上两人落下长长的影子,影子在灯火下重叠,在身后影影绰绰。

胜雪的白衣配着那抹绛红色,刺得人双眼生疼。

“主人。”聂心成亦是一袭黑衣,眉目凌厉,同白日里那个点头哈腰的书铺小厮判若两人。

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季允言才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开口:“讲。”

聂心成神色犹豫:“季公命我查二当家。”

今日是十五,本该圆月高挂,季允言看向天边,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须臾移开视线,掩去眼底莫名的情绪,兀自开口:“要下雨了。”

聂心成看向季允言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解。

有些问题,没有答,便是最鲜明的回答。

聂心成思虑半瞬,没有作声,拿过墙角的油纸伞递了过去。

季允言望着空无一人的长街出神。

聂心成立在他身后,想起主人的避而不答,竟生出些无力感来。

这些年来,好多事情在潜移默化中生了变化,他是亲历者,也是见证者。

聂心成心中的无力感渐浓,二当家这样好的人,不该被这般对待。

长公主府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风渐起,廊前的灯笼晃着,烛光影影绰绰。

府前空荡荡并没有思璇的身影,沈听月暗自松了口气。

徐道年在阶前停步,转过来,低了低身子。

沈听月稳稳当当的立在阶上,摆了摆手:“谢啦。”

风四起,吹得绯红色裙摆翩飞,沈听月酒意未消,脸上带着红晕。

徐道年嘴角弯了弯:“无妨。”

府门并未落钥,只虚虚掩着,沈听月刚抬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思璇从门内蹿了出来,全然没有往日的稳重,声音也比平日里的提了几分:“殿下!”

“若非徐大人差人通传,我就要急得去夜叩宫门了。”

思璇在慈宁宫多年,跟着李嬷嬷端的一幅老成样,沈听月鲜少见她这般急躁,今晚是实打实的着急了。

自知理亏完全不敢吭声,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徐道年。

徐道年对上她的视线,眉尾扬了扬,显然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

思璇这才发现廊前的徐道年,愣了半瞬,随即向他行了个板正的礼:“今日多谢徐大人。”

徐道年颔了颔首。

有雨滴落在脸上,少顷雨便下大了。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徐道年抬头去看,入目的是把油纸伞。

六十四骨满穿油纸伞,彩线在伞骨上交错,像是朵盛开的五彩花。

沈听月站在阶上,斜斜的为他撑着伞。

雨落在伞面上发出清脆弹响。

徐道年伸手,正想接过伞,雨便有了顷盆之势。

伸出的手被人握住,腕上隔着薄薄布料传来微凉的触感,徐道年下意识的抬腿跟了上去。

雨落在地上溅起不小的水泡,雨水顺着檐边一股股的淌下。

沈听月看着他发间挂着的雨珠:“雨下大了。”

“嗯。”徐道年应着。

“等等吧。”

“好。”

沈听月奇怪徐道年平日里能言善辩得很,怎么现在讲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指尖有温度传来,沈听月垂眼去看,自己的手正牢牢的扣在他腕上,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胡乱抓了一把,将他往廊下拉,居然一时忘了松开。

沈听月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松开手,故作不经意的去收伞。

油纸伞是城西伞王做的,质量极好,线也绷得格外紧,喝了酒手上没什么力气,一时间收不起来,沈听月转头去寻思璇,试图寻求场外援助,结果身后已经没了思璇的影。

“我来吧。”清朗的男声在身侧响起。

沈听月点头,将伞往他那儿递了递。

骨节分明的手握上伞柄,手背上划过细腻的触感,转瞬消失不见,沈听月视线凝在手背上,那处被他挨着的像是着火了似地发烫。

徐道年轻轻松松的将伞收好,递了过来。

沈听月接过伞,走到门边,拂了拂裙摆坐在门槛上,将伞随手倚在一边,手拍了拍身边的门槛,抬眼看向徐道年,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绯红的裙摆在地上散开,徐道年有些晃神。

沈听月见他没动,视线落在白色衣摆上,喜欢穿白衣的人,貌似多少都沾点洁癖。

便抬手轻轻拂了拂门槛,复又拍了拍门槛,看向他。

徐道年回过神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闪电在云里窜着,雷声随即而至,一声响,震得人耳朵生疼。

徐道年眉头皱了皱。

沈听月捂着耳朵恰巧看了过来,见他皱着眉:“你怕打雷?”

徐道年不怕打雷,只是他喜静,觉得雷声有些吵,可瞧见她眼里的关切,有些违心的认下:“怕。”

天空闪过一道白,沈听月伸过手,在雷声响起前捂住了他的耳朵。

耳朵被人覆住,徐道年整个人怔住,雷声响起,不似方才那般震耳,只余一阵闷响。

“耳朵捂住,就好啦!”

耳朵被捂住,她的声音传入耳里变得细细碎碎,可此刻,周围的一切声音都骤然消失,只留着她微微扬着的语调。

徐道年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雨打在青石板上,荡出水纹,水纹漾开,蔓延着,随即消逝。

徐道年心底的某个角落,也被今夜的这场急雨溅起波澜,激起水纹,水纹无限蔓延,将平静撕裂,掀起巨浪。

屋檐流下的雨水,滴落在石阶上,由于雨水经年的滴落,石阶上被砸出个小坑来。

沈听月抬手拢了拢散落的鬓发,堪堪收回手,鬓发便从耳后滑落,丝丝缕缕的散着。

雨声淅淅沥沥,徐道年偏头看向她,一袭红衣,在朦朦胧胧的雨夜里分为的清晰。

徐道年从小便讨厌下雨天,雷声很吵,雨水会打湿衣摆,可今夜的雨是个例外。

以后,开始喜欢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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