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一宣布,全场一片哗然,基本上都是对丛副县长不看好。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王副县长。
王副县长反对道:“陈书记,丛副县长,他一介书生气,您觉得他能接任李副县长的职务工作吗?反正我是不看好。”
王副县长这话说得如此裸,让丛副县长感到非常尴尬,刚刚喜悦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他继续保持沉默。
张副县长也对陈书记的这一决定感到不解:“陈书记,丛副县长是常县长推荐的人选,而我们都不知道,常县长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您觉得他的个人推荐还作数吗?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丛副县长和常县长之间是否有什么利益关系。”
张副县长的这番话比王副县长的更是直接,充满着猜忌、侮辱与挑衅,丛副县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张副县长,你这话什么意思?说话得负责人啊!”
陈书记对张副县长的话也非常不满,他脸色极度难看,指责道:“张副县长,你这是对待同志们的态度吗?阴阳怪气,明说暗指,充满挑衅和不尊重,常县长的事,我们都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毕竟还没找到他人,但没有他,我们的工作就不需要继续进行了吗?你这番话,很难让人不怀疑你的动机啊。”
陈书记边说,边眯着眼,注视着张副县长,眼神里流露出一股罕见的强硬。
张副县长原以为没了常县长,只需要应付一个丛副县长就够了,毕竟在这之前,陈书记一直在两方势力之间做着平衡,以稳定为重,他没想到会被陈书记这么直接而强硬地指责,而且是在如此规格的会议上公开指责,这是很明显的警告。
虽然陈书记临近退休,但现在还是任上的一把手,张副县长有再大的能耐也不敢直接跟陈书记撕破脸,于是他陪着笑脸道歉:“不好意思,陈书记,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丛副县长,还有常县长道歉。”
丛副县长听了张副县长的道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为了以后的稳定,他没往心里去,回应道:“没事,没事。”
陈书记又看了一眼王副县长,很明白他的内心有着强烈的不满,但这不是县委书记该关注的内容,陈书记提高了嗓音,说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意见吗?”
王副县长和张副县长实在是心有不甘,他们在李副县长身边这么久,这么忠诚,无非就是想着能够捞点政治好处,却不想被丛君来这小子捷足先登,双拳紧握,也难以发作,到头来,他们还是看透彻了,什么事情,到最后还是一把手说了算。
但是人就是这样,你努力了越久,你就越不甘心放弃,王、张两位副县长,在会议上不敢发表什么意见,但不代表他们没有意见,他们已经将目光转到常县长那边,搞出点事来,只要县政府不太平、不稳定,他们就一直有机会翻身,至于第一副县长的位子,就让丛副县长体验一段时间吧。
“没有意见。”县政协的侯主席率先举手同意。
紧接着,其他一些与会人员也举起了手表示赞同,见大家都同意陈书记的意见,王、张两位副县长也犹豫着举起了手。
这次会议的议点就这两个,对王、张两位副县长来说,是一场憋屈的会议,而对丛副县长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陈书记选择了丛副县长为李的接任者,主要还是考虑了常县长的意思。
会议结束,陈书记将纪委夏书记叫到一边,向他打听一下常县长的事情进展情况。
“夏书记,问一下,那个,虽然现在找不到常县长的人,但是我让你查他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说着,抽出了两根烟,将其中一根递给了夏书记。
陈书记亲自递烟,夏书记激动了一下,恭敬地接过香烟,马上迅速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给陈书记点上。
“陈书记,常县长的事,我们正在查,虽然那些材料很丰富,但疑点重重,所以我们也是很谨慎呐,不能放过一个坏同志,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夏书记抽了一口烟,轻轻地挥舞着烟头,肢体语言很丰富,铿锵有力,满口官腔,他口中那些材料,并非陈书记提供的。
陈书记摆摆手点着头道:“确实应该这样,不能冤枉了一个好同志,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实事求是,不能留下任何一个疑点。”
陈书记的话指的很明确,他重点说了“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言下之意,就是认为常县长是个好同志,话说到这个份上,夏书记做起事情来,也会仔细地掂量掂量,这可是县委书记。
夏书记连连点头:“陈书记,我一定秉公办案,实事求是!”
陈书记满意地点点头,笑着拍了拍夏书记的肩膀,脸色上挂着期待的表情。
王副县长和张副县长这次开始彻底孤立丛副县长,和他决裂了。丛副县长自知从今以后,两位副县长一定容不下自己,也挺识趣地没和他们一起走。
县政府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王副县长和张副县长正在低声私聊着,香烟缭绕于两人之间,这时,丛副县长从走廊上走过。
丛副县长本没打算理他们,毕竟现在自己的级别要稍稍高于他们俩,不再是以前的小跟班了。
张副县长见丛副县长走过来,拿下嘴上的烟,朝他说了个口哨,笑着说道:“丛副县长,恭喜你啊,升任第一副县长了。”
王副县长也凑了上来:“是啊,恭喜丛副县长升迁啊,苟富贵,勿相忘,今后可不要忘了咱们啊。”
丛副县长见两个人皮笑肉不笑的标准假笑,感到一阵恶心,原本就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太认同,现在更是心里膈应。但是表面工作也是要做的,丛副县长停下脚步,对着两位副县长说道:“哎呀,两位老大哥呀,咱都是同僚,谈什么富贵相忘的,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哈哈。”
“哎哟哟,丛副县长的觉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嘛,吾辈楷模啊。”王副县长的言语中充满了戏谑调侃,反而更体现出了他的虚情假意。
丛副县长也回应道:“过奖过奖,都是当初你们指导有方,啊,哈哈,对了,我还有一些交接的事要忙,就先不奉陪了啊,啊哈哈。”他还故意提到了交接的事情,意在向他们炫耀自己的高升,说完便昂首挺胸地离开,留下了两个气急败坏的身影。
“得瑟吧,看你能得瑟几天,td!”
玉山宾馆的211房间里,常铭正坐在床头,一个小小的木桌子上,摆放着几本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书本,他闲得无聊,便翻阅起来。这些书籍以前学习的时候,每天都会看,但工作了以后,忙于工作,看得少了,现在翻起来看,竟还有那种激动的心情,曾经奋发图强的时光,浮现在了眼前,仿佛昨日一般。
正当常铭看得出神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进来一男一女两个身着制服的人,他们是纪委的人。
常铭已经被问过很多次了,所以他表现得很平静,见到纪委的人进来,礼貌地向他们问好后,就端坐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询问。
女侦查员要比男侦查员年长,也比较有威严,她坐下后开始对常铭进行询问:“常县长,请你交代一下在山水楼公款吃喝的情况以及挪用市政工程款进行赌博的事情。”
这两个问题之前一直没有提及过,这次是第一次,让常铭完全没有准备,很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第一个问题,公款吃喝,他第二天就从饭店前台小姐那边了解了情况,第二个可就是子虚乌有了,因为自己从来不赌博。
常铭想了会儿,平静地说道:“在山水楼公款吃喝的问题,是这样的,山水楼饭店是我们政府的指定招待地点,一般领导视察或者客人来访,都会安排在那里。招待规格一直都是符合规定的,费用也一笔一笔清楚地挂在政府公务招待的账上。那次招待江下市局的客人们,我也是再三声明,这是私人宴请,我自己掏腰包,不挂账。当时其他几个副县长也都在,而且高档茅台酒也是他们点的,灌酒也是他们所为,我也被灌醉了,对了,我记得他们拍下了好多现场照片和视频。最后结账的时候我因为醉了,何主任见状,拿我的钱包去付款,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让前台挂账。我是第二天得知此事的,然后主动将挂账的钱给付了。”
常铭顺着自己的回忆,将这次所谓的公款吃喝的事情详细地交代了出来,其实他知道,就算是私自掏腰包,也不能胡吃海喝,但如实交代总比公款吃喝这样的违纪行为要好得多。
女侦查员仔细地听了常铭的交代后,轻轻点点头,让一旁的男侦查员做好记录,重点标注。她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照片看了眼,问道:“你说当时其他几个副县长也在场是吧?具体是哪几个?”
“何主任、李副县长、王副县长、张副县长、丛副县长。”
“李副县长也在?”
“对,在饭局之后没多久,李副县长闯入客人的房间里,被发现逃跑之际,不慎坠楼。”
女侦查员陷入沉思,常铭所交代的内容和他们了解的李副县长事件基本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