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育王和赵括的这一次谈话,从整体的氛围来说,其实还算得上是相当愉快的。
这种愉快其实就连参加会谈的双方本人都觉得比较的意外。
赵括在离开了这一处宫殿之后,也是发出了感慨。
“果然信仰佛教的人确实是要比较的平和一些。”
这主要也是和佛教的教义有关,毕竟佛教本身来说这个时候还属于一个小乘佛教的阶段,换句话说就是他的教义要求教徒把自己渡过彼岸就行了。
具体要怎么渡过彼岸呢?
简单的说就是要忍受世间的苦难。
就好像西游记之中所宣扬的那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之后,最终抵达极乐世界,在极乐世界之中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上一辈子了。
既然有了极乐世界作为死后的支撑,那么在生前忍受磨难,就成了一件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的诸多宗教都会往往进行许诺,说死后会获得怎么怎么怎么样的好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要在这些教徒们活着的时候控制住他们。
至于这些教徒们死后会不会真的获得这些东西,坦白来说,其实现实之中的这些帝王们并不会太过在意。
赵括在攻克了华氏城之后,就开始继续派出大军对孔雀王朝境内的其他城市进行扫荡。
在这其中,赵括率领着一万五千火枪兵,以及五万仆从军,一路向南。
南方正是那位三皇子逃亡的方向,赵括也是下定决心,必须要亲自解决掉,这位三皇子才行。
三皇子的表情还算平静,他静静的坐在营地之中注视着面前的地图,若有所思。
这幅地图上所悬挂的是孔雀王朝的整个疆域,但是呢,现在这个疆域却被一根非常明显的红线所分割了。
红线往北,就是如今大汉国所占据的领土,孔雀王朝的都城华氏城已经被划入了这道红线之中。
如今这道红线正在急速的向着南方延伸,并且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可以看得出来大汉国的策略非常的清楚,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先占领孔雀王朝的各大城池。”
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对着三皇子说道:“陛下,外面有几个人想要求见。”
三皇子微微点头说道:“又是那几个人对吧?
让他们都进来吧。”
片刻之后,几名孔雀王朝的大臣和将军走进了这个帐篷之中。
他们刚刚坐下,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说话了。
“我们不能再这么继续逃跑下去的陛下,不然的话我们的人都要跑光了。”
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实。
在逃亡的过程中,许多孔雀王朝的军民对于孔雀王朝还能否继续存活下去,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于是他们主动的脱离了孔雀王朝的队伍,自己去寻找生路了。
这个事情无疑让孔雀王朝剩下的这些大臣们很不安,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军队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但是现在军队的数量却越来越少,这怎么办?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三皇子淡淡的说道:“让他们走吧,不必阻拦。”
听到这句话之后,几名大臣顿时就着急了,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陛下,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跑啊,部队的士气现在已经很低迷了,这样下去只会更加低迷的。”
三皇子看了说话之人一眼,道:“不让他们逃跑,难道部队的士气就不低迷了吗?
你们就能确保在大汉国的兵马追来的时候,他们能够忠心耿耿的对抗敌人了吗?”
三皇子的反问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事实总是很难让人反驳的。
一名大臣无奈的说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了吗?”
三皇子的脸颊微微跳动了一下,显然内心也并不平静。
最终,他开口说道:“这是佛祖给我们的考验,忠诚的人将会在胜利之后的未来晋升到极乐世界,至于那些不忠诚的人将会在死后被佛祖惩罚而堕入地狱,就由他们去吧。”
就在三皇子还在因为逃兵而大伤脑筋的时候,赵括注视着面前一座城门大开的城池,表情有些微妙。
“这些个南亚人,还真的是有够顺从的……”正如阿育王所言,当发现了赵括的大军到来之后,这些南亚人的第一个动作并不是反抗,而是打开了城门。
站在赵括身边的毛遂开口说道:“佛教是一种很神奇的宗教,陛下。
这些人深信忍耐痛苦能够让他们在死后前往极乐世界,所以他们愿意对任何的统治者顺从。”
赵括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对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统治者来说,这都是一种很好的宗教。
但是对于朕和大汉国,就并非如此了。”
这种方式,本质上来说就是愚民。
用宣扬神灵的方式让老百姓的脑袋禁锢起来,成为一个个统治者们麾下被压榨的木偶。
赵括不允许任何的华夏族人成为这样的木偶,因为当一个民族之中绝大部分的人都变成了没有思想任人操控的木偶时,这个民族注定是无法变得强大,无法统治这个世界的。
只有头脑清醒,充满智慧和开拓进取的民族,才能够真正的登上世界之巅,并且长久的维持下去。
作为赵括多年的心腹,毛遂立刻就领会了赵括的意思,轻声说道:“若是陛下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完全摧毁这个宗教。”
武力从来都是解决一切的最好手段。
赵括笑了起来,摇头道:“那也没有必要,老百姓们只是想要寻求一些精神慰藉,让他们在困苦无比的生活之中获得一些希望,这有什么错呢?
如果我们选择了消灭佛教,那么就等于是拿走了这些老百姓们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你说说,到那个时候,他们还会这么顺从吗?
不会的。
在所有的希望消失之后,他们所做的必然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拼命。”
赵括可不希望看到这个南亚次大陆上到处都是想要和大汉国拼命的人,那样的话会极大的提高大汉国这一次发动战争的成本。
作为皇帝,也是要精打细算的,甚至要比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得更加的精打细算,这样才能够让国家的机器好好的运转起来。
毛遂有些疑惑,道:“臣斗胆问一句,若是这样的话,陛下打算怎么做来削减这个佛教的影响力呢?”
就在此时,一名大汉国的将军来到了赵括的面前:“陛下,城池之中有一个自称是活佛的人想要求见您。”
赵括看了一眼毛遂。
毛遂立刻开口:“这座城池之中确实有一位活佛,他的名字叫做马兴德,是阿育王的第九个儿子。”
赵括咦了一声,显然有些惊讶:“阿育王的儿子……有趣,让他来见朕吧。”
马兴德的年纪很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
作为一位活佛,赵括原本以为这个马兴德应该是一个比较宝相庄严的人,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寻常的僧人。
马兴德朝着赵括稽首:“贫僧马兴德,见过大汉国陛下。”
当然,这番对话都是通过翻译进行的。
赵括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是华夏人的孔雀王朝活佛:“所以,献出城池向我们投降的决定就是你做出来的?”
马兴德平静的说道:“是佛陀给我们的旨意,佛陀讲究的是渡,说的是平安喜乐。
战争不会带来平安喜乐,也不能度任何人前往西天极乐世界。”
赵括不置可否。
马兴德继续开口:“贫僧来此,是希望陛下能够仁慈一些,给这片国土上的人一些活路。
他们在经过了我父王的征伐过后,才刚刚安定下来没有多久的时间。
如果陛下带来毫不留情的杀戮,佛祖也会在西天世界之中于心不忍的。”
赵括开口道:“仁慈能够给朕带来什么?”
马兴德似乎早就已经想到赵括有此一问,开口道:“仁慈能够让所有人成为陛下最为顺从的子民。”
赵括呵呵一笑,突然反问了一句:“如果朕并不需要顺从得像一条狗一样的子民呢?”
马兴德愣住。
这是双方对话到现在位置,马兴德的第一次失态。
赵括平静的开口说道:“对于你的父王来说,他其实只是想要控制佛教,来让他的子民们乖乖的顺从他的统治,对吧?
所以你们理所当然的以为,朕也会这么做,朕也会喜欢看到这一点。
但是你们错了。
朕希望看到的是,所有的大汉国子民们都拥有足够的智慧,去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
这样的子民,才是朕真正喜欢的子民,也是朕愿意看到的景象。
死气沉沉的木偶?
不,朕其实一点都不喜欢。
因为他们看起来活着,但实际上已经和死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马兴德在听完了赵括的话之后,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终于,马兴德又一次开口了:“贫僧驽钝,不知道陛下的意思是……”赵括缓缓说道:“朕的意思很简单,你们的投降朕当然会接受,而且除去一部分人之外,绝大部分的底层老百姓都不会收到杀戮和侵扰,只需要他们乖乖的服从我们大汉国的统治即可。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你这位活佛应该好好的想想,你们这些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新的大汉国之中获得一个自己的存活之处。”
宗教拥有很强大的煽动力,这一点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么在佛教之中谁最有煽动力呢?
当然就是像马兴德这样的活佛以及僧侣。
马兴德抬起头,对着赵括说道:“所以,陛下是希望我们这些僧侣们怎么做呢?”
赵括淡淡的说道:“佛教可以继续下去,但从今往后,佛祖的事情归佛祖决定,现世的事情归皇帝决定。”
马兴德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之后,马兴德才说道:“会有很多的人不愿意的。”
赵括说道:“那就让他们去死,让那些愿意的人取代他们。”
马兴德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的意思,小僧明白了。”
赵括道:“其实你不明白,或者说,你还不够明白。
这样吧,你接下来就住在军中,看着朕的大军是怎么样去征服你们这片大陆的。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或许你就能够明白,这片土地上的子民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和朕进行共鸣了。”
马兴德没有反对,也不再说话,只是朝着赵括再度稽首,然后就退了下去。
赵括看了一眼身边的毛遂,道:“安排一下他的住处,尽量满足他的要求,除去保密部门之外,其他大营之中的地方他想去哪就让他去哪。”
这个命令显然让毛遂有些意外,他其实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赵括居然会对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作用的僧人如此的信任,但他还是非常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就退了下去。
活佛马兴德就这样住进了大汉国的军营之中。
作为对活佛的尊重,毛遂告诉马兴德,他可以带两名仆人入住,但被马兴德礼貌的拒绝了。
“我就是佛祖的仆人,又怎么能让别人来作为我的仆人呢?”
马兴德住下来之后,他发现旁边就是一群出自于塞琉古人士兵。
作为孔雀王朝的皇子,马兴德从小就学习了多种语言,塞琉古人的希腊语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马兴德很顺利的和这群大汉国的塞琉古士兵们攀谈上了。
“你们孔雀王朝不可能抵挡得住大汉国。”
“我们的塞琉古帝国比你们强很多,但还是输了。”
“我们不怀念塞琉古帝国,因为现在的大汉国是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度。”
“而且,大汉国的各种新奇的东西同样也让人震惊,那是在塞琉古之中一千年也不会出现的好东西。”
“你听说过火车吗,活佛?”
听着这些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马兴德保持着微笑,同时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感觉这些塞琉古人所说的话,好像有点……离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