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雅虽然在魏主任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但实则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又想便宜又想好用又安全的饲料哪那么好找。
回到家余思雅都还在想这个事。见左思右想也没个对策,余思雅索性把家禽养殖技术这本书掏了出来,打算再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法子。
沈红英做好了饭端上桌看到余思雅还在埋头看这本书,很是奇怪:“嫂子,你这本书不是看过了吗?怎么还在看?”
“我再看看有没有点启发。”余思雅揉了揉额头说。
沈红英见她秀眉紧颦,一脸疲惫,忍不住有些担忧:“嫂子,你是遇上事情了吗?我看你最近都瘦了好多,你也别光顾着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啊。”
“知道了,我没事,就是养殖场里遇到了点麻烦。”余思雅呼了口气说道。
沈红英听了很紧张,余思雅天天去公社忙上忙下,星期天都不见人影,跟村里人很少打交道,不知道村里一些心眼小的,嫉妒他们家日子越来越红火了,又记恨没把他们弄进养殖场,在心里暗戳戳地盼着养殖场失败,她嫂子灰溜溜地从公社滚回来呢。
她跟沈建东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只是怕惹她嫂子不开心,所以一直没在家里说。
这会儿听余思雅说养殖场真的遇到了困难,沈红英也禁不住跟着忧心:“嫂子,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严重吗?”
余思雅一直就没把沈红英姐弟俩当孩子看,没爹没妈没人庇护的孩子没任性和天真的权利。
所以沈红英问起,她也没有敷衍,认真地把养殖场遇到的难题告诉了她:“……就是我们经验不足,低估了鸭子对食物的需求,导致现在存粮跟不上,购买又没有钱。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更低廉的饲料能代替一部分粮食。可惜我没养过鸭子,不知道鸭子能吃什么。”
沈家也没养过,沈红英也没经验,她想了想说:“红薯叶子?猪要吃,鸭子也要吃吧。”
余思雅点头:“这个也吃,已经混着喂了,每天煮熟了,拌着米糠和少许玉米粉、麦麸混着喂,要光喂粮食早不够了。但也不能光喂青草,没有淀粉、脂肪、蛋白质,营养不够,鸭子会长得很慢。”
沈红英有点失望:“这样啊,那还有什么是它们要吃的呢?”
“什么它们要吃?你们在说谁啊?”沈建东满头大汗地拎着一只桶回来,“嫂子,红英,我抓到了两条黄鳝,咱们今晚吃黄鳝。”
听说他这趟出去有收获,两人都很高兴,赶紧出去看,水桶里果然缠着两条食指粗的黄鳝,鳝鱼可是个好东西,沈红英立即说:“那杀了我去摘把辣椒回来红烧。”
“好,我来杀黄鳝。对了,你们刚才在说谁呢?”沈建东还惦记着先前的问题。
余思雅笑道:“没说谁,说鸭子呢,我跟红英在讨论鸭子爱吃什么长得快。”
“蜗牛啊,隔壁班有个男生家里养了两只鸭子,他放学就经常去山上捡山蜗牛喂鸭子,听说吃了山蜗牛的鸭子下的蛋特别大。”沈建东提起鳝鱼,漫不经心地说道。
余思雅听了这话却是眼睛一亮,她抓住沈建东的胳膊:“你这个同学家在哪里?明天带我去拜访他们家一趟。”
察觉到余思雅的激动,沈建东不明所以,抬头狐疑地看着她:“嫂子,你去拜访他们家干什么?他家老远了,在山里面,要走好久。”
“嫂子有事找他们,明天一早你就带我去。”余思雅笑着说。她得去确认这个事,要是真的,那这不失为了一个补充食物的法子。
沈建东见她坚持,没再劝:“哦。”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吃了早饭,带着水壶就出发了。
沈建东说这个同学家远还真没夸张,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还是直接从家里出发的。
这个同学的家建在一个山窝窝里,三面都是山,附近就他们一户人家,离他家最近的人家也有几百米,隔着一片原野遥遥相望。单门独户创造了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他们家的家禽可以随便放养,余思雅走过去就看到两只肥肥的鸭子一摆一摆地门口的草地里找吃的。
沈建东跑去找他同学。
不一会儿,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跑了出来,局促不安地看着余思雅,稚嫩的脸上有些羞涩。
沈建东拉着他自来熟的说:“前进,这是我嫂子,我嫂子是个好人,你不用怕,她就是想来了解一下你们家是怎么养鸭子的。”
“就,就那么养的。”前进涨红着脸说。
余思雅和和气气地笑道:“你们家大人呢,都不在吗?”
前进摇头:“上工去了,只剩我和妹妹。”
人家去挣工分了,余思雅也不好去把大人叫回来,干脆就问这孩子:“前进,你们家的鸭子都是你在养吗?平时怎么喂的,吃粮食吗?”
这个前进清楚:“就早上吃一顿粮食,然后在外面找虫子、蜗牛、青草吃。每天下午放学我会去山上捡些蜗牛回来,晚上就给它们吃这个。”
事实证明,前进的鸭子喂得很好,又肥又壮。
余思雅想蜗牛这种东西,应该跟蚯蚓一样,蛋白质含量很高,营养很丰富,也鸭子而言也算是“肉”了,难怪鸭子吃了能长得快,下蛋多呢。
余思雅想着前进家有喂养的经验,又问:“除了山蜗牛,还有什么是鸭子比较爱吃,吃了长得快,爱下蛋的?”
前进挠了挠头:“还有田里的蜗牛鸭子也爱吃。”
田里的蜗牛余思雅知道,学名应该叫田螺,蛋白质含量应该也很高,不过:“我记得田里的蜗牛有小个的鸡蛋那么大,鸭子这么小的嘴巴怎么吞得下去?”
前进说:“小的让鸭子自己吃,大的就用锄头砸一下,破了,鸭子直接吃里面的肉就行了。”
“这样啊,谢谢前进,你的法子帮了我不少忙,这个给你。”余思雅把早上沈红英特意给她的煮的那只鸡蛋塞给了前进当谢礼。
前进脸囧得通红,不敢接,赶紧拒绝:“不用了,我,我没帮上什么忙。”
“拿着,你该得的,要是有什么养鸭子的好法子也可以来告诉我。”余思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带着沈建东回去了。
她直接回了妇联办公室,把这个法子告诉了魏主任。
魏主任也依稀知道这个:“鸭子要吃蜗牛是没错,但那都是养两三只,家里的孩子上山去捡点蜗牛就行了,咱们这一千只,得要多少蜗牛,咱们几个人亲自山上也忙不过来,要是雇人,这又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余思雅早在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她笑着说:“咱们自己去或是雇人当然不划算,但咱们可以发动孩子们啊。我有个想法,咱们去学校老师和校长,让他们通知孩子们去捡蜗牛可以抵钱,一斤山蜗牛一分钱,他们捡了可以直接拿到养鸭场,记在账上,咱们回头等十月天气冷了,蜗牛都躲起来过冬了再给他们结账。”
这样又能拖两三个月,那时候肉鸭已经宰杀贩卖了,不愁没钱给他们。说到底余思雅又打了个时间差,利用的是乡下小孩子的劳动力不值钱这一点。
对乡下孩子来说,要是能弄点东西,卖了钱,口袋里有个一毛两毛,那绝对是件让他们很得意的事。所以也不愁没有孩子愿意去做这个事。
文英听到她的想法后瞠目结舌:“小余你这脑子怎么想的,太灵活了,别人我不知道,但你要出了这么个通知,我肯定让我家两个娃山上下田捡蜗牛,反正他们整天在山上地里乱窜,捡蜗牛还能攒几毛钱买本子墨水。”
连文英一个公社干部都这样想,那就更不用说在田里劳作的村民了。
魏主任也觉得这法子挺好的,不过还有个问题:“咱们先记账后给钱,以后乡亲们会不会对这个有意见,觉得咱们动手脚什么的?”
这可不能不防,大部分的村民是淳朴的,但也架不住有个别爱动歪脑筋的。
余思雅想想也有道理:“那咱们请个学校的老师来帮咱们记账,可以给工资,每天把收蜗牛的时间限定在上午八点到十点,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孩子们都识字,记录的时候,让他们每个人都看一下,当场确认,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这考虑很周全,魏主任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有什么要添加的,便说:“成,小余这法子是你想的,就按你说的办,你去找学校商量这个事吧。”
余思雅没有意见:“成,我这就去学校。”
公社有两所学校,分别是小学和初中。现在正值暑假期间,没什么人,好在校长还是住学校的,余思雅先去了初中,找到了校长说明了来意。
平白多出来的事,学校没好处,还要担风险,万一后面有什么纠纷,那些家长肯定会找学校。校长不大乐意,找借口推脱:“小余同志,这,现在是放假,咱们要通知同学们也不方便呀,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
以后?等以后她的养殖场有了钱,谁还要想这些法子。
余思雅笑眯眯地说:“校长,孩子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上山下地勤快一点,能挣好几毛,都能把学费的零头给添上了,这不是给家长减轻负担吗?大部分的家长还是很乐意孩子们上学的,只是家里实在是穷,出不起学费,要是孩子们能自己挣点钱,家长的负担也没那么重,兴许就能让更多的孩子来上学了,这算不算勤工俭学?再说,山蜗牛可是经常吃庄稼叶子,咱们这也算为民除害了,一举数得,对咱们养殖场,对学校,对村民们都不是个坏事,你说是不是?”
校长被余思雅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无奈地说:“小余同志,你这张嘴可真会说,难怪冯书记和你们魏主任都这么器重你。”
余思雅笑嘻嘻地说:“校长你过奖了,我这也是为大家着想。等咱们养殖场的规模扩大了,以后肯定还需要更多打杂的地方,要是用得上孩子们地方,还得让校长帮帮忙呢。而且啊,我还有个想法,咱们养殖场以后招工,学历一定要有要求,必须要一定数量的初中毕业女生,没文化也没法学习省城的先进经验,校长你说是不是?”
校长还能说什么?作为一个老教育者,从业几十年最遗憾的不就很多成绩优秀,好学勤勉的孩子最后迫于家里的经济状况或是家长陈旧腐朽的观念,不得不退学,尤其是女孩子。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校长都很痛心。
而如今余思雅祭出这一法子,帮孩子们挣了钱,减轻了读书的经济压力,而且一旦养殖场的招工要求贴出来,以后家长们要女孩子辍学的时候肯定会掂量掂量,这在一定程度上多少能缓解孩子辍学,尤其是女孩子辍学的情况。这种实实在在的办法比他和老师们上门苦口婆心地劝家长都管用。
对余思雅,校长是心服口服了,这姑娘年纪不大,想法却不少,而且顾忌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让大家都能拿到好处,实现共赢。他没道理不答应::“行了,小余同志,我答应你,一会儿我去公社的广播室通知大家,不过这个事自愿,他们要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他们。”
“这是自然。”余思雅不担心孩子们不愿意,她想起还有一个事,“校长,你们学校有没有比较空闲的老师,帮咱们记一下账,放心,咱们不白占用老师的时间,咱们给工钱。”
马上就要收水稻了,老师们也要回家帮忙,没几个能闲着,余思雅这个事虽不累,但每天都得去,也是很麻烦。
校长想了一下说:“楚老师今年刚来,比较闲,他年轻人,精力旺盛,让他去帮你们记账怎么样?”
得,又来个熟人。余思雅其实不是很乐意跟楚玉涛打交道,因为两人过去那一段,经常走在一块儿,肯定会惹来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
可她转念一想,旁的老师她也不了解,楚玉涛别的不说,人品好像还过得去,反正她又不是每天早上都去养鸭场,也不会天天碰到他,所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成,那就麻烦校长给楚老师说一声了,这是咱们的收购时间,收购价格和要求,麻烦校长转达给楚老师,待会儿你去广播的时候也把要求说一说。”余思雅掏出在办公室里写好的纸递给了校长。
校长好笑又无奈:“你这小同志,真是吃定了我会答应你。”
“我这不是知道校长你人最好了,一心为学生们着想吗?谢谢校长了。”余思雅笑嘻嘻地说。
校长虽然知道她这是拍马屁,但无奈这马匹拍得舒心啊,这小余可真是个人才,既会办事又会说话。校长有些遗憾地说:“听说冯书记最初是打算把小余同志安排到学校的,可惜了,让妇联捡了这个便宜。”
余思雅笑了:“校长,哪怕妇联不要我,我也教不了初中的孩子们啊,毕竟我也只是初中毕业,要去也只能去小学。”
提起这个校长更惋惜了:“你脑子这么灵活,咋就没继续念呢!”
余思雅笑笑不说话,她是占了前世见多识广的便宜,算不得有多聪明。
公社有个广播站,还有个广播员,不过今天红云公社的社员们发现,到了广播的点,竟然不是广播员出来播报上面的政策和思想教育的内容,而是初中的校长出来发话了。
“广大社员同志们,中午好,我是红云公社初中的校长刘德元,今天跟大家通知一个事,孩子们闲暇可以去山上捡山蜗牛和田里、池塘里的田螺,清河鸭养殖场将以一分钱一斤山蜗牛,一分钱三斤水蜗牛的价格收购,先记账,十月一号统一结算钱。收购时间,每天上午八点到十点,超过时间请第二天再来,要求,活蜗牛,不能有泥土、石子、杂草之类的杂物,一旦滥竽充数,用这些东西去骗钱,养殖场有权拒绝收购,并拉入养殖场的黑名单,以后其所送来的东西养殖场一概不收,全家终身都不能招工进养殖场!”
这个消息一出,全公社的社员都哗然了,等到一下工,大家也不急着回去了,就在地边捡起了蜗牛,这些东西可都是钱。
这个时候,因为农药用得少,山里蜗牛泛滥,地里的玉米叶子、红薯叶子等庄稼经常被蜗牛啃得坑坑洼洼的,太阳一出来,天气热了之后,它们就缩回了壳里,挂在叶子上,一抓就是一把。
村民手里拿着箩筐、水桶等工具的就直接放里面,没带工具直接将衣服下摆一卷,将蜗牛兜在里面就带回了家。
这一天,红云公社掀起了捡蜗牛的热潮,全村老人小孩一起出动,孩子们漫山遍野地找蜗牛,大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一只蜗牛就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次日,余思雅担心第一天收购会出岔子,所以一大早就赶去了养殖场,结果急着卖蜗牛的孩子们来得比她还早,已经在养殖场外排起了长龙。
这天的收购效果是喜人的,两个小时,足足收购了三百五十斤山蜗牛,两百二十斤水蜗牛。
这么多山蜗牛混点粮食和红薯叶子、老菜叶子足够鸭子们吃一两天了,明天又会有蜗牛送来,于是余思雅让人把水蜗牛分散倒进了围起来的这片养殖池里,等水蜗牛繁殖了,这不就是天然的源源不断的粮食?
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送来的蜗牛量都保持在两百斤上下。这些蜗牛极大地丰富了鸭子们的食物,吃了“肉”,鸭子们的生长速度明显变快了,十来天后,它们就明显又长大了一圈。
照着这种速度,再过一个月左右,大的这批肉鸭就可以陆续上市了,到时候足以缓解他们养殖场的资金压力。
一切都步上了正轨,余思雅松了口气。
但这天公社却迎来了一个客人,隔壁东风公社的书记钱栋梁。
他一进冯书记的办公室就发牢骚:“老冯,你们公社不厚道啊。”
冯书记听得一脸莫名:“老钱,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公社怎么招惹你们了,哪里不厚道?”
他可不记得最近有哪里得罪东风公社。
老钱气哼哼地说:“怎么没折腾?你说你们好好的粮食不种,瞎折腾养什么鸭子,人都吃不饱还养鸭,闲得没事做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冯书记心里有数了,起身亲自给钱书记倒了一杯茶:“这不是咱们公社挨着清河吗?就顺便养养,几个年轻人小打小闹,折腾着玩,值得你老钱怄气吗?”
“谁怄气了?哼,我说老冯,你管管你们公社,天天这么瞎胡闹,搞得咱们公社也人心惶惶的了,要出了乱子你负责。”老钱还揪着不放。
冯书记也不生气,笑着问:“能出什么乱子?你当公社武装部是摆设,那几十上百个民兵是吃干饭的?老钱,放宽心,没事的。”
老钱心里堵得慌,这个老冯,滑不溜秋的,跟泥鳅一样。他也不绕弯子了:“你们公社干的好事,捡山蜗牛都捡到我们公社了,我们公社的社员意见老大了。”
冯书记从善如流,马上说:“这样啊,那我待会儿就广播,交代大家以后不要去你们东风公社捡蜗牛了。”
这只是越界捡蜗牛的事吗?这是钱的事好不好?眼看红云公社捡蜗牛捡得火热,不少孩子已经挣了一毛八分的零花钱,他们公社的人也跟着眼馋了,纷纷私底下埋怨他们公社没有人红云公社为社员们着想。
可把老钱气得,但他又不能发火,发火也没用,社员都是很现实的,别说普通社员了,就是他的侄子侄女们听说了红云公社的小孩子们能捡蜗牛挣钱,靠劳动兜里有了个几分一毛的,都羡慕得不行。
老钱寻思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社员们对大队,对公社的意见肯定会很大,这就叫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所以他今天才过来找冯书记的,就是想掺和一脚,分一杯羹,但冯书记老奸巨猾的,始终不上钩。
老钱急了,干脆直接挑明了:“你们收其他公社的蜗牛吗?”
冯书记愣了一下,说道:“养殖场是挂在妇联下面,我不管的,这样吧,我把妇联负责养殖场的同志叫来,你亲自问她。”
冯书记清楚余思雅他们的财政状况捉襟见肘,很紧张,所以没有一口应承老钱。不然回头要是余思雅他们吃不下这么多山蜗牛,付不起钱,还是得公社兜着。
两个公社挨着,这个情况老钱也有所了解。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点头说:“成,那我等你们这位同志。”
冯书记让小李去把余思雅叫来。
不一会儿余思雅就过来了,她脆生生地笑道:“冯书记,你找我?”
冯书记点头,指着老钱说:“这是隔壁东风公社的钱书记,听说咱们公社养殖场在收购蜗牛,正好东风公社那边山地多,蜗牛也特别多,就想问问咱们养殖场还需要蜗牛不?”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余思雅正愁呢,山上的蜗牛只有那么多,经过十来天孩子们见天的寻找,现在每天送过来的蜗牛数量都在递减。而鸭子却越长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见识过了喂养蜗牛后鸭子的成长速度,余思雅实在有点舍不得这廉价又好用的天然饲料。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补充,那她不愁了。
余思雅侧头笑着说:“钱书记,你好,咱们养殖场还要继续收蜗牛的,不过有个情况我要跟你讲清楚。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咱们的蜗牛是要等十月一号国庆节的时候统一付钱,这跟咱们公社的社员都说好了,你们要是愿意送过来,等到十月一号的时候也统一结账,你看行不行?”
老钱上下打量着余思雅,这丫头也太年轻了,真的能顶事吗?别是老冯随便找个人来忽悠他的吧。
余思雅见老钱一直盯着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对这个条件不满意,便解释道:“钱书记,咱们要是先给你们把钱结了,回头咱们的社员肯定有意见。这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还请你谅解。”
“确定是没时间而不是你们没钱了,要空手套白狼?”老钱一阵见血,直接点出了他们养殖场的情况。
余思雅摸了摸鼻子,脸上笑容不变:“钱书记,没错,咱们养殖场现在资金确实有点紧张,但咱们又没打算赖账,那么多鸭子在那里呢,都长到两斤多了,你还怕我赖账吗?公社让社员们冬天挖渠修水利的工分也要等来年才分粮食,整整垮了一个年头,比咱们这两个月长多了,但咱们都没赖账啊,这怎么能说是空手套白狼呢,钱书记,你说是不是?”
老钱还能说什么?他要说不是,岂不是说公社冬天的建设是在空手套白狼,把自己也给诓进去。这小丫头片子嘴巴真利索。
这会儿,老钱已经相信余思雅确实是养殖场的主要负责人了。他也开始重视起余思雅的话,认真思考了几秒,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们按照约定,十月一号给咱们结账就行。”
余思雅点头:“一定,这个钱书记你尽管放心。对了,咱们两个公社虽然相邻,但两个公社都不小,从你们公社最远的地方到咱们养殖场得有一二十里地,太远了,很不方便。所以我建议,由你们公社统一收了蜗牛,统计好数量,然后派几个大的孩子,把蜗牛统一送过来,咱们这边就记个总数,回头我也将钱交给你们公社,你们再拿回去分。钱书记,你看怎么样?”
这个东风公社的社员确实会方便许多,但同时养殖场也要轻松许多,不然这个账目数量就得翻倍,回头要是还有其他公社加入,那光是理这笔帐就得焦头烂额的。还是让其他公社自己理吧。
老钱想了一下,马上就是秋收了,地里非常忙,可耽误不起。这么做确实省时省力:“也行,不过你们这边是怎么统计的?有什么法子没有?”
“有啊,钱书记要是方便,我带你去养殖场看看账目,你回去让人按照咱们这边的章程做,省得再琢磨法子了。有现成的办法,不用白不用嘛。”余思雅热情地说。
钱书记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反正养殖场离公社不算远,他起身说:“老冯,我去看看。”
冯书记不知道余思雅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这姑娘聪明机灵,做事老辣。虽然冯书记没过问养殖场的事,但他心里门清,养殖场的主要工作都是余思雅在管,难题也都是她想法子解决的。所以他很放心让余思雅去接待钱书记。
“成,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过去了。让小余同志陪你,养殖场是她一手弄起来的,你想知道什么,问她就是了。”
钱书记有点意外冯书记竟这么信任余思雅,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好,那我走了,回头聊。”
两人到养殖场的时候,今天的收购已经结束了,楚玉涛正在整理当天的账目,见到余思雅带了个陌生的男人过来,有些奇怪。
余思雅走近,笑着给两人做介绍:“楚老师,这是东风公社的钱书记,来了解一下咱们养殖场的记账方式。”
又对钱书记说:“这是我们公社初中的楚老师,过来帮忙的。”
楚玉涛听说了来人的身份,立即站了起来:“钱书记好,不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我们的账本都在这里,你请过目。”
钱书记拿起一个本子翻开却有点意外,这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本子,而是白纸装订成的薄本子,封面上写了个初一两个大字。里面做成了表格的样式,抬头是姓名,日期,数量,一目了然,账目非常清晰,每天只要将数字填上就行了。
“你们自己做的账册?”钱书记感兴趣地问道。
楚玉涛没居功:“这是余干事教我的办法,咱们分为好几个册子,一个班级一个册子,凡是参加的学生名字都记在上面,这样有迹可查,后面也比较好统计。”
钱书记赞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问完了账目,他又提出要逛逛养殖场,余思雅也一口应了,带着他逛了个遍,还详详细细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这一逛就到中午,等余思雅把钱书记送回公社,冯书记过来请钱书记去食堂吃饭,她才得已解脱。
说了半天话,余思雅嘴巴都快磨起了泡,一进办公室,她就倒了杯水往嗓子里灌。
文英看到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你这姑娘也太实诚了,钱书记只是帮社员们问问收蜗牛的事,你带他去逛养殖场干嘛?”
余思雅放下杯子,笑盈盈地卖了个关子:“钱书记可是来给咱们供蜗牛的,把他招待好了,有了他这么个活招牌,以后其他公社也好找上门合作啊,文英姐,看着吧,咱们养殖场接下来肯定不缺饲料了!”
文英这才明白了余思雅如此尽心尽力的原因,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姑娘鬼精鬼精的,跟你比我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有你在,我相信咱们的养殖场一定会办得红红火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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