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的急走的同样也不慢，不久前还乌压压的一院子人现如今便只剩下枯枝残叶，与凌乱的脚印了。
钱芊注意到，慧圆带着众僧退走时，队伍身后似乎还隐约缀上了两个窈窕的身影。
在月光的照耀下，玲珑有致的影子以一种平板样儿的区别很大。
就是不知道慧圆发现了没有，或许之前对上净空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也或许毫无损耗的他虽然发现了，却也没有开口赶人走。
又是一阵凉风拂过，与之前的和煦舒适不同，冷彻骨髓的寒意令钱芊不禁想起了有关阴间地府的传说。
净空的目光也仿佛追随着这阵风，由近及远，目光虚虚的落在某处，眼底似有星光跃动。
钱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一动不动，良久以后才终于忍不住了，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诶我说，我如今在外算是你的师妹，在里也是你养的狗……”
这话说得别扭，钱芊顿了一下，换了个好听些的说辞。
“……咳咳，在里也算是你的好朋友了吧。有些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讲讲了？万一接下来再遇到相同的情况，我帮你骂人也更理直气壮不是。”
就凭慧圆之前的表现，净空身上的故事肯定不简单。
可奇怪的是，她的原身却对此没有一丁点的记忆。
即使她这次穿的是条狗，可狗也是很聪明的呀，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主人什么印象都没有呢！
它是什么时候被净空收养的？跟着净空多久了？出现在沙漠之前他们又在做些什么？又是怎么进入沙漠的？在她穿过来之前又经历过些什么……
种种问题，钱芊愣是没从它身上了解到一星半点，活像是在她穿过来之前，它只是一条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狗一样。
虽说前两个任务里原身的记忆也不是能随便查询的，她更多的还是根据任务要求以及原文大纲行事。可那也是因为前两个任务穿的都是人类嘛，自然有相应的人权保护。
这次穿的是条狗，相对而言当然没有那么完善的制度来保护它，所以即使是作为职场菜鸟的钱芊也是有权限可以查看它的记忆的。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无论她差多少次，系统都只给一个空荡荡的面板，然后告诉她【对不起，没有相关信息。】
简直太匪夷所思。
净空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望着远处，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见此情形，钱芊便也不催他，转而研究起任务进度来。
这任务进度也是奇怪，她明明也没做什么，就突然涨了这么大的一截。
完成这次支线的过程也有些虎头蛇尾的，先前那样的警告害她以为多么难呢，都跑去找师父诉苦了。
可她也知道，光从面板上看不出什么，于是只是用手指漫无目的的指指点点打发时间，等着净空什么时候回过神来。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净空望向远处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收了回来，就落在她身前，看着她在半空中不断点着什么东西。
原本眼睛里只有钱芊倒影的他，渐渐地，浮现出了淡蓝色的透明矩形方框。
净空随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虽然早知道这位玉研姑娘来历不简单，可此时见到不应该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难免还是有些感兴趣了。
“我佛门弟子怎可口出恶言，你先前已是犯了戒了。”
净空的声音骤然响起，吓了钱芊一跳，连忙收起系统面板，呆呆的“啊？”了一声。
虽然知道系统是自动屏蔽了愿世界居民的，可对方是净空，令她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很是紧张。
也因此，没有反应过来净空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她这样，净空笑着摇摇头。随后伸手朝着前方一指。
钱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空空荡荡的院子外便是两条长廊，再远一些就是万府的大门了。
此刻两扇大门洞开，由于年久失修，其中一扇的顶端已经脱离了门框，看着摇摇欲坠。
门外便是大街，先前还有许多百姓的游魂在外飘荡，此刻却没剩下几个。想来是地府已经介入，让鬼差们锁了魂魄入了黄泉罢。
钱芊没明白，净空让她看这个做什么，便歪头问了一句。
“他们都散了，我们自然也该如此。”净空面带微笑，语气柔和。
钱芊心中却猛地一突，觉得这话听着是要散伙的意思，忙问道：“你什么意思啊？就从今以后散开不见了？不带我了！”
这怎么能行，她还得完成任务呢！
净空登时明白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便摇头失笑，回答说：“非也非也，贫僧的意思是既然他们都离开了，那我们也该走了。”
“至于今后，也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玉研师妹的，还望师妹不要见怪。”
“这还差不多！那走吧，你带路！”
净空依旧是没有解答钱芊的疑问，可这态度仍是取悦了她，随即心情良好的将净空朝着前方一推，问也不问接下来去哪里便让人带路了。
当二人跨出万府的瞬间，只听的“轰隆”一声，适才二人所站的大厅已经轰然倒塌。
紧接着，整座万府便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从大厅开始，到长廊、秀楼、屋宇、院墙……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般的化作了瓦砾一堆。
终于，魇妖最后一点的铭记的地方也荡然无存了。
钱芊站在大街上，看着一片狼藉，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凄凉哀伤。
她也不算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这一刻，莫名觉得这些没有灵魂的建筑物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悼念陪伴了百年的岁月的主人。
真正的魇妖该是什么样子的，钱芊仍算不上了解，但她灰飞烟灭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留下的那一个笑容，让钱芊觉得她不像是自己以为的那么铁石心肠。
只是，为何魇妖不能将这样的情感分给一心为她的媚儿，哪怕只有一点呢？
她们的相遇，既短暂又漫长，明明一同度过了百年的时光，却只有在最后一刻才认识到对方真正的模样。
只是，媚儿落花般的有意一如既往，魇妖流水似的无情也从未改变。
‘如果我有一天爱上了一个人，希望不要是这样的结局就好。’
钱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短暂停留的地方，叹息过后，便紧紧跟上了净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