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榕想到即将完成的雕件,心中的畅意,就像在夏日里吃了一口甘甜美味的冰西瓜说不出的舒爽,但她没有因此疏忽大意,反而更加小心翼翼的雕刻起来,怕的就是一时不察导致功亏一篑。
“啪。”
脸色微变,杨榕稳稳的停下手里的刻刀,刚刚从雕件里传来了一声极细微的开裂声。
杨榕稳住心绪,仔细的检查起来,按理说她下刀的地方都是早已观察好的,脆弱或者不适合刻画的位置她一早就设计成衣服的纹样,不存在会出现失误导致木料开裂的情况。
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榕起身在光线更好的窗边查看起来,有一道小小的裂纹在渔翁右臂手肘转接的衣袖上出现。
怎么会这样?
杨榕一阵惊讶,她赶忙将雕件举起对着光,微微眯起眼眸观察。
里面居然有一块儿小小的中空位置,她一直没有注意到。
应该是方才用凿子做透雕时不小心触动到,在她用刀阴雕勾勒衣袖的线条时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了。
杨榕不敢大意,再次对着阳光对雕件进行一次检查。
她看的很仔细,生怕后续还有这样的问题,只要再多一个裂纹,她的这件雕件就彻底废了!
杨榕回到桌边坐下,双手交叠抵在额头上,闭了眼细长的黛眉蹙着,这道裂口出现的地方实在是不太妙,若是在其他位置还能想办法掩饰过去,可是手肘的衣袖上?
这该如何是好?
明明只要再用毛树叶打磨好,就能完成好这尊渔翁垂钓。
现在冒出这样难以掩盖的瑕疵。
莫非注定要失败吗?
杨榕心中涌起一阵失落,好像一下就抽走了她的精气神,让她浑身透出懊丧的气息。
用力的咬住嘴唇,杨榕的心里纠结成一团。
应该更仔细一点的,明明都记得书上外祖父家的雕刻大师说的话,为什么自己就粗心大意了呢!
杨榕一时陷入后悔中无法自拔。
难道要放弃吗?
不,她不甘心。
杨榕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骤然睁开双眸,她不甘心!
重重的拍一下双颊,杨榕重新振作起来。
她双眸蕴含执拗的光。
她不信就没有一点补救的办法!
杨榕的视线死死的锁在那条细小的裂纹上,脑子飞速的旋转起来。
有什么办法可以修补?
不行,不能修补,杨榕随即否定,修补的痕迹太重,像宝香斋这样侵淫此道的行家多看两眼就能发现问题。
做成衣服的花纹掩饰过去?
不行,裂纹的位置掩饰不过去,如果硬要这么做,可能只会适得其反,让这一块儿与雕件整体不契合。
杨榕着急起来,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落山,那时候紧靠烛光她没办法做太精细的活儿。
忽然,杨榕的心里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干脆把那细小的裂口凿开!
对!
凿开它!!!
杨榕眼中出现孤注一掷的决绝,把裂口凿开,用做固定蓑衣的卡槽!
她之前一直没想好怎么去固定蓑衣好,这个裂口倒是给了她灵感。
杨榕重新拿起工具,用最小号的凿子开始一点一点的把裂口扩大,然后轻轻的用锉刀慢慢的变成她需要的形状。
这样精细的卡槽杨榕也是第一次做,手心里不停的冒出汗水,每当这时她都会停下来,把掌心的汗水擦干再继续用锉刀磨。
长出一口气,总算好了,杨榕倒在椅子里,额头上全是一颗颗的汗珠。
卡槽做好了,其它地方也没有受到影响。
杨榕心满意足的笑了。
至此渔翁垂钓的雕件只差打磨这一步了。
杨榕倒是不急着打磨。
她拿出小叶紫檀的角料开始制作蓑衣和斗笠。
这难不倒她。
“阿姐。”杨楠小声的敲着房门,生怕惊扰到专心雕刻的杨榕,“快来吃饭了。”
“来了。”杨榕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她都没注意到。
杨榕迅速的吃完饭后起身冲进工作间,然后又跑到杂物间里拿出一个灯盏。
两盏油灯才能更好的照亮。
时间不多了,她要加紧。
徐秋月第二次起身时看到工作间里依旧亮着朦胧的火光,一个低头的身影映照在门上。
叹息一声,徐秋月去灶房里给杨榕下了一碗细面。
叩叩···
“榕儿。”徐秋月端上面推门而入。
“娘。”杨榕抬起头来,皱着眉,不赞同的看向她,“您怎么还不去歇息。”
“别担心,娘年纪大了,觉浅。”徐秋月搁下碗,“晚食你吃的匆忙现在夜深了,怕你饿,就给你下了碗细面。”
“瞎说,您可年轻呢!上次去织绣坊的时候您忘记啦,老板娘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杨榕有些愧疚的问道,“是不是我吵着您了?”
“没有,就是刚好起夜,瞧你没睡就来看看。”
得到徐秋月否定的回答,杨榕伸个懒腰,活动一下手腕,笑眯眯的端起碗吃起来,“您别说我这会儿还真饿了。”
徐秋月瞧她呼噜噜的吃的香甜,叮咛一句,早些歇息,就没再打扰。
榕儿这般费尽心思赶工的雕件,想必那位顾客于她很重要吧。
雕件到下半夜的时候完工,杨榕草草洗漱一番倒头睡下。
白日里有的忙呢,要先去宝香斋,然后还要去马院长家里做客。
“阿姐。”杨楠在院里看到杨榕打拳的身影,开心的跑过去跟着练了起来。
他就说嘛,阿姐昨天肯定是太忙才没有打拳。
“好了好了。”徐秋月浅笑的招呼道,“快去收拾一下,面要煮好了,一会儿涨开该不好吃了。”
“哦~吃面咯。”杨楠立刻兴奋的跳起来,哒哒哒的帮着徐秋月摆好碗筷,无情的抛弃他阿姐。
“小好吃鬼。”杨榕笑骂一句,走回屋里将自己清理干净,拿出去年的杏色春衫换上,是一条难得出现在她箱笼中的裙装。
今日要上门做客自然要好好拾掇一下,要不给马院长留下不尊重他的印象就不好了。
拿起梳子杨榕认真的梳起头发来,她的头发又黑又密,顺滑的好像一匹上好的鸦青色缎子,她双手灵巧的将发分股,在头顶两边绾出一个环形发髻,让其自然垂下,发髻用一朵粉的纱花点缀,垂下两条月白色的轻纱带,其余黑发自然的披散在后背,妆扮停当后,她看着妆台上的口脂,想了想还是没有擦,她不太喜欢口脂抹在唇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