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毓想,这原主真是倒霉,竟遇上这样一个未婚夫。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想想他曾经在京城干过的事情,又觉得这人不过是披着一层好皮囊罢了,内里简直肮脏透了。
可惜现在原主不在了,倒霉的人变成了她。
不过,她肯定能摆脱掉这个大麻烦。
“是。你是如何知晓的?”韩馥毓冷静地问道。
王青珏突然大笑起来,道:“韩姑娘可真有意思。你竟然拿京城人人都知晓的古董羹来赚旁人十两银子,你是想着这里没有京城来的人,打算随意换个名字,欺负人家是小地方的人不成?这东西又不是你自己独创的,凭什么拿着现成的方子赚人钱财?”
说着说着,王青珏脸上的笑变成了嗤笑。
这位韩姑娘也真是有意思。
这不是在空手套白狼吗?
京城贵女众多,他倒是从未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没想到来到这边,却是如雷贯耳。
“古……古董……古董羹?”韩馥毓转头看向了身侧的丫鬟。
茉莉脸色也有些难看,小声道:“姑娘,您许是忘了,咱们冬日在府上也常常吃的,不过那不叫火锅,而是叫古董羹。”
韩馥毓以为火锅是现代的吃食,古代人并不知晓,这才想着用方子来赚钱。
没想到大家早就知道了。
她来到这边,还是第一次这般丢脸。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韩馥毓扯了扯茉莉的衣袖,二人快速离开了铺子。
待韩馥毓主仆二人走后,褚威冷问道:“王兄认识这位姑娘?”
罗蒹葭好奇地看了一眼褚威冷,又看了一眼王青珏。
只见王青珏神色似是有些苦恼,道:“确实有一些渊源,但这渊源又不是我的。”
听到这话,罗蒹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又快到抓不住,转瞬即逝。
“王兄不如让她家人管好她,可莫要在外头乱跑乱说话。幸亏她是个姑娘,若是个男子,今日怕是要吃些亏。”
褚威冷就差说让王青珏转告对方别再来他们铺子了。
听着褚威冷的话,罗蒹葭盯着他看了许久。
王青珏了然,然而,他跟韩馥毓的关系着实有些复杂,也管不到对方头上,便没给褚威冷准话。
因着要回军营,王青珏略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过了约摸两刻钟左右,铺子里渐渐没人了。
瞧着褚老大和赵氏有些疲惫的模样,罗蒹葭便提议让他们先回去。
一开始他们还没同意,但后来看到儿子也在铺子里,便没再推辞。
罗蒹葭和李婶儿一起整理了一下屋里的桌椅板凳,熄了灯,便跟褚威冷一起回去了。
此刻外头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因着前些时候刚打过仗,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罗蒹葭和褚威冷都没开口讲话。
罗蒹葭还在想刚刚女主过来的事情,因想着事情,便不自觉落后了几步。
褚威冷步子向来大,一开始还迁就罗蒹葭,走得慢一些。
渐渐地,有时偶尔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就走快了几步。
罗蒹葭正垂头走着,前面一侧的胡同里却突然窜出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她想的入神,便没注意到。
直到那男子开了口。
“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啊,好生漂亮,不如陪陪爷?”
瞧着面前的男人,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儿,罗蒹葭突然很想吐。
来这边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醉汉,她差点就忘了这里是治安不太好的边关了。
自从上次收拾了去家里闹事的人,她就没再动过手了。
看来今日又要收拾收拾人了。
就在那男子的手即将要碰到罗蒹葭时,一个身影挡在了罗蒹葭面前。
“滚!”褚威冷冷冷地说道。
听到这个冷冷的声音,那男子瞬间酒醒了一半,然而,在看清楚褚威冷吊起来的胳膊时,顿时又放松下来。
“你……你……你……你个废人,竟然敢骂爷,知道爷是谁吗?嗯?知道吗?”说着,那男子就想扒拉开褚威冷,去找他身后的罗蒹葭。
见着男子如此,褚威冷二话不说,抬手握住了那男子的拳头。
手上一使劲儿,那男子立马疼得嗷嗷直叫。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你给老子放手。”说着,便要对褚威冷拳打脚踢。
话没说两句,褚威冷的手掌便来到了那男子胸前,之间他微微一推,那男子就仰面躺在了地上。
“啊,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很快,城中巡逻的人便过来了。
瞧着面前的情形,顿时怔住了。
“快,快,快把他抓起来,他竟然敢打我!”那醉汉躺在地上疾声说道。
不料,下一瞬间,巡逻的人全都朝着打他的人行礼:“见过褚大人。”
为首的人甚是恭敬地问道:“大人,您可有受伤?”
褚威冷道:“不曾。”
说罢,便指着躺在地上的男子,道:“这男子试图当街调戏姑娘,对姑娘动手动脚,把他压回去。”
“是,大人。”
等人走后,罗蒹葭走了两步,挡在了褚威冷面前,神色有异。
瞧着罗蒹葭的神色,褚威冷琢磨了一下,问:“娘子可是觉得为夫说的太重,心软了?”
罗蒹葭抿了抿唇,道:“不是。若今日咱们放了他,不给他教训,下回他喝醉了酒说不定还会调戏其他姑娘。”
“那是为何?”褚威冷问。
罗蒹葭瞥了一眼褚威冷的左手,想到了他刚刚出手时干脆利落的动作。
她想,这样一只灵活的手,竟然不会用筷子?
显然不可能。
“你为何要骗我。”罗蒹葭的眼神没离开褚威冷的左手。
褚威冷终于明白罗蒹葭是什么意思了,连忙把自己的左手藏在了身后。
瞧着褚威冷幼稚的举动,罗蒹葭的视线从他手上离开,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咳,我这不是受伤了么,想让娘子疼疼我。”褚威冷有些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解。
罗蒹葭一直看着褚威冷的眼睛。
瞧着褚威冷渐渐有些泛红的耳垂,闪躲的眼神,罗蒹葭突然看出来一丝可爱。
至于她刚刚问的问题,答案也没那么重要了。
想通了一些事情后,她转身朝着前面走去。
褚威冷不知罗蒹葭心中所想。
见罗蒹葭反应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他有些心慌,连忙追了过去。
追过去之后,他看了看罗蒹葭的脸色。
从表面上,他看不出来与平日里有何不一样的地方,似乎还是跟从前一样平静。
然而,想到自己之前欺骗她的事情,褚威冷心里又极其没底。
思来想去,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你生气了?”
罗蒹葭想也没想,快速答道:“没有。”
“真的没有?”褚威冷又问。
“真的没有。”罗蒹葭答。
王兄说,女子说没生气的时候就是真的生气。
褚威冷觉得,罗蒹葭可能气极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娘子又开口了。
“你今日为何对那位韩姑娘那般态度?”
褚威冷正想着装弱的事情被发现,该如何挽回娘子的心,听到这话,一时没回过神来。
什么韩姑娘、赵姑娘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本想这般回答的,可瞧着罗蒹葭神色颇为认真,便知晓自己不能这样答。
他想了想刚刚铺子里发生的事情,终于明白自家娘子说的是谁了。
“娘子是说刚刚那个骗子吗?你一直在后厨没瞧见,那姑娘来到之后便嫌弃咱们铺子里的桌椅板凳不干净。既然觉得不干净,还不离开,一直在那里说来说去的。对爹的态度也不好。且,吃完饭后,不离开,在大堂占着座位。”
他虽没说什么,但韩馥毓主仆俩到铺子里之后说过的话他都在一旁听到了。
罗蒹葭刚刚一直在后厨,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
听到褚威冷的话,她想到了她刚刚从后厨出来时看到的情形,问道:“所以相公刚刚是故意去韩姑娘桌子上收拾的?”
褚威冷道:“是啊。她二人既然已经吃完,就不该再占着位置了。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可她们主仆二人坐得倒是稳当得很。那姑娘明明看起来很有钱,却非得在咱们这小铺子里吃东西。明明嫌弃,还不走。着实让人不喜。”
随后,褚威冷说出来最让他不喜的点:“后头她又想骗娘子买她那两个方子。娘子手艺这般好,哪里用得着去买旁人的方子。被咱们拒绝后还出言嘲讽。得亏王兄从京城来,见多识广,识破了她们二人的骗局。”
听褚威冷对韩馥毓的评价,罗蒹葭突然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她之前想再多,也不如亲眼瞧一瞧来得真实。
若她看到褚威冷和韩馥毓相处融洽,或许她会死心,坚定和离的决定。
可当她看到这二人之间的相处与她所想不一样时,一直梗在她心头的那件事情好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或许那位姑娘是真的想卖给咱们方子呢?”罗蒹葭道,“看那姑娘长相出众,穿着打扮也不一般,没有理由骗咱们。”
她觉得,韩馥毓的确是存着卖方子赚钱的想法,但她可能不知晓火锅早就存在了,才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娘子,你不知世间险恶,莫要被旁人的外表欺骗了,有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其实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褚威冷认真地道。
罗蒹葭看了一眼褚威冷身上缠绕的绷带,再想到他刚刚修理坏人时流畅的动作,突然有些想笑。
“是么,是不是就像你之前一样?”
黑暗之中,褚威冷看不到罗蒹葭脸上的表情。
虽然刚刚二人聊了关于那位韩姑娘的事情,但萦绕在褚威冷心头的还是他欺骗她的那件事情。
此刻一经提起,褚威冷立马回到了正题,道:“娘子,对不起,我错了。”
“哦?错在何处?”罗蒹葭问。
“错在不该利用娘子的善心骗你。”褚威冷道。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装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不如坦白,看看能不能有一线生机。
“哦。”罗蒹葭道。说完,朝着前面走去。
看着罗蒹葭离去的背影,褚威冷内心突然感觉到了恐慌,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之前他没怎么做过分的事情,罗蒹葭都想跟他和离。
如今证据确凿,他使唤了她半个月,她会不会回去就要给他写和离书了?
不行,此事一定要在今晚说清楚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问:“娘子,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知道了的意思。”罗蒹葭答。
知道了?
这是何意?
见罗蒹葭始终反应平静,褚威冷着实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一直到家里了,心里都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