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简直让罗家人喜出望外。
郭氏首先不淡定了,惊喜地问:“真的吗?”
褚威冷眼皮都不带眨一下,道:“自然是真的。”
罗福生在惊喜过后,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能给怀哥儿安排个什么职位?”
褚威冷道:“大历跟姜国在边境一直不太平,边关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若怀哥儿能去边关,自是喜是一件。”
听到这话,罗蒹葭那颗刚刚不太淡定的心又安稳地放回了原处。
她还以为男主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如书中那般。
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喝了起来。
罗家众人的态度立马转变了。
“啥?你这意思是让我大孙子去边关?”郭氏不可置信地问道。
“奶奶说得极是,就是这个意思。”褚威冷道。
瞧着郭氏还要说什么,罗福生怕领会错意思,得罪了褚威冷,便扯了扯她的袖子,自己问了几个问题。
“威冷,那怀哥儿去了边关,是去做什么?”
“自然是上前线打仗。”褚威冷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去……去打仗?”张氏心疼得看向了儿子,差点哭了出来。
“奶,娘,我不想去打仗。”罗维怀道。
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伙子,对着自家祖母撒娇,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你让我大孙子去打仗?你安的什么心!”郭氏冷语斥道。
罗福生又扯了扯郭氏的袖子,问:“是几品官职?”
几品?罗蒹葭那张淡定的脸也有点点不淡定了,嘴角露出来一丝讥讽的笑容。
这是狮子大开口吗?
褚威冷自己还是最小的九品官,能给罗维怀安排什么了不起的职位不成。
褚威冷像是没看懂众人的脸色一般,正色道:“岳父此言差矣。小婿只是咱们大历朝最低阶的官员,怎有权力安排官员?这是朝廷中吏部做的事情,小婿可不敢。”
“还没有品级?”郭氏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此刻罗福生心里的火也有些压不住了。
感情这是在涮着他玩?
不过,他还没有完全失望。
“冷哥儿,你如今已经是官员了,你看能不能跟咱们知县大老爷打个招呼,让怀哥儿去县城里谋个职位?”
罗蒹葭看向了罗福生。
她倒是没想到,罗福生还挺精明的。
恐怕这句话才是罗福生最想要的吧。
纵然边关有品级,怕是罗福生也不想让儿子去受苦受累。
褚威冷仍旧面不改色,仿佛早已经预料到罗福生会这么说一般。
“岳父委实抬举小婿了。小婿不过是个九品官,咱们的知县老爷却是七品官,别说是知县,我连县丞大人都见不着。”
“说来说去,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不想帮我大孙子是吧?”郭氏一语道破了真相。
褚威冷不疾不徐地说:“奶奶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想帮怀哥儿的。男子自当是去边疆驰骋沙场,为国尽忠,成就一番事业的。边关虽然战事多,但做得好也容易晋升。怀哥儿这般聪慧,很容易建功立业。”
罗蒹葭见他说得慷慨激昂,端起来茶壶,给他倒满了茶。
“多谢娘子。”褚威冷道谢。
“相公客气了。”罗蒹葭道。
说罢,罗蒹葭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施施然喝了起来。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这二人像是看不出来罗家众人的烦忧一般,身处暴风中心,却仍旧安坐如钟。
这般举动,自是衬得罗家众人不够淡定,不够安稳。
“建功立业?说得容易,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你虽然如今有了个九品官职,可之前还不是差点死在战场上了。就连王府的人都说你死了。你这是存心想害死我大孙子啊。”郭氏开始埋怨批评指责褚威冷。
张氏从刚刚就对女儿不太满意。
女儿虽然骄纵,但一向听她的话,刚刚她竟然使唤不动她了。
“蒹葭,你咋也不劝劝,不给你弟弟说些好话?你弟弟若是能谋得个一官半职,你在婆家也更有地位不是,也不用担心被人休弃了。”
张氏看起来老实疼女儿,说起扎心的话来却半点都不输给郭氏。
“娘,您多虑了。人生在世一辈子,谁都不容易。想要过好日子,须得靠自己。怀哥儿的前途要靠他自己,我自己的命运也靠我自己。纵然被人休弃了,我也未必会过得比现在差。”说完,罗蒹葭把第五杯茶饮尽,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倒是觉得相公说得极是,边关是个好去处,你们不妨考虑考虑。相公一看就是个有大前程的人,跟着他不会错的。”
临了,罗蒹葭还是说了几句实话。
褚威冷转头看向了坐在身侧的罗蒹葭,那饱含深意的眼睛似乎在探究她刚刚那番话有几分真。
郭氏和张氏张了张嘴,想骂人。
但,罗福生理智尚存,把她二人瞪了回去。
唯独罗维怀,他没看住,说了不该说的话。
“罗蒹葭,你就是嫉妒爹娘奶奶对我好,故意咒着我去死。去战场就是去送死,这回不死,不代表以后不死!”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随后,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住口,你怎么说你姐夫的?快道歉!”罗福生冷着脸训斥儿子。
罗维怀虽然被他奶奶和娘宠坏了,但若说这个家里他最怕谁,那还是罗福生。
瞧着罗福生的冷脸,他吓得直往郭氏怀里躲。
见儿子这般不争气,罗福生自己去跟褚威冷道歉了。
“女婿,真是不好意思,怀哥儿被家里人宠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虽然罗福生此刻已经对褚威冷失望不已,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得罪褚威冷。
毕竟,褚威冷身上确实是有官职的。
有官职的人,他们普通老百姓可得罪不起。
褚威冷从罗蒹葭身上收回来目光,看也未看罗维怀,盯着手中的茶杯,不甚在意地说:“怀哥儿说得对,去战场哪有不死人的,说不定哪天我就要马革裹尸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但至少,我死在了战场上,为国尽忠,为国效力。
罗福生连忙道:“是是,你说得对。”
罗蒹葭看着屋内众人的百态,看了一眼褚威冷,道:“相公,娘不是说家中有事,让咱们早些回去吗?我看这边也无事,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褚威冷放下茶杯,从善如流地应道:“娘子说得对,我险些忘了此事。”
罗福生也忍了许久了,立马道:“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改日有空再来。”
“是,岳父,小婿告辞了。”
“慢走。”
褚威冷和罗蒹葭刚一走出门,郭氏的谩骂声就响了起来。
莫说是褚威冷,就连罗蒹葭都听到了。
听到那难听的谩骂声,褚威冷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向了罗蒹葭。
却没想到,罗蒹葭脸色如常,并未上心。
随即,褚威冷就明白过来了。
也对,这些话多半都在骂他,她也是被他牵连,才被娘家骂。
“抱歉,是我没本事,没能让岳父如意。”褚威冷道。
“哦,没事,怀哥儿有手有脚,家中亦有不少钱财,他可以自己找份活儿干的。”罗蒹葭道。
郭氏先是骂褚威冷,又骂罗蒹葭,骂累了之后,又把罗福生也给埋怨上了。
“你咋想的,刚刚竟然还拦着我,要我说,就得狠狠骂他们,把他们打出去!”
在儿子的前程面前,张氏也对女儿有了怨怼,道:“是啊,蒹葭也不知道咋回事儿,竟然还帮着外人,不帮她弟弟。”
“愚蠢!”罗福生骂张氏。
郭氏是他母亲,他不能骂。
可却能借着由头来骂张氏。
“褚威冷如今可是官身,咱们得罪不起。虽然他那官身不起眼儿,也没啥用,但也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罗福生道。
“他当官有啥用啊,一点都帮不了咱们。他这都回来多久了,看都不看咱们,摆明了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还不如没这样的女婿。”郭氏道。
说着说着,郭氏又想到了罗蒹葭,又开始车轱辘地骂她:“还有蒹葭,竟然胳膊肘子往外拐,不帮着她亲弟弟,真是不像话。刚刚就该让我打她一顿,好让她知道该跟谁近!”
罗福生沉默了片刻,道:“娘,您忘了,还有刘掌柜的。”
郭氏正想继续骂,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又回过神来。
“刘掌柜?可如今孙女婿回来了,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吧?”
张氏也道:“是啊,孩儿他爹,威冷是官身,嫁给他总比给刘掌柜当妾好吧?”
“妇人之见。”罗福生评价。
“这话咋说?”郭氏问。
“娘,您刚刚也看到了,女婿还跟从前一样,记恨着咱们呢。当初咱们就是用不光彩的手段让他娶了咱家姑娘。新婚夜他就跑了,如今三年过去了,他回来竟然不知道来看咱们。让他帮个忙他也推三阻四。这样的女婿,就算做再大的官,对咱们来说又有啥用?”罗福生道。
有句话罗福生没说出来,那就是他根本就不看好这个女婿,认为他能当个九品官就是撞了大运,捡了便宜了,往后根本不可能晋升。
自从他跟着王爷去了军营不回来,他就不看好他了。
从前跟他一起在王府看家护院的,如今哪个不是官身,月例都得好几两,在县城吃香的喝辣的,威风得很。
唯独他,去了战场,边关穷苦之地,差点死在外面,才换来一个九品官。
想到刚刚褚威冷那憨蠢的模样,罗福生扯了扯嘴角,说:“就像怀哥儿刚刚说的,就算这次没死,下次也保不齐。”
罗家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不过,郭氏也有新的疑惑:“可他现在还没死,那刘掌柜又快回去了,可咋办啊?”
罗福生却丝毫不担心这个,道:“既然不能丧夫,那就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