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相(十九)

端着婢女递过来的茶水浅浅压了一口,放下后,我重新探视起来。

方才约莫数了一下,二楼回型楼台,一面并排五座,四面便是二十位,却也只空了三个位子。那一楼正厅男子专区,场面远比这里还要震观。也是案几回型环绕,外围一样五座一排,越往里,逐一减一,呈三排,前后共四十八人,如今每人背后三位婢女,简直就是……一言难尽其中气派。

接下来便是宫琛华丽出场了,他鲜少穿这类镶银镀金的华服,腰间碧蓝大带上金丝盘旋嵌着卷云腾龙,细腰窄臀,挂着一条明黄禁步,款款步入殿内正中那案几之位。

落座后,他扶手沿案几一拂,上面便出现一把匕首,匕首上挂一条殷红穗子、似乎还掮着一块玉石,他起臂置于手中把玩,道:“往年魁首,本国参赛者皆由圣上下旨,男子入文史殿册封官职,女子得文夫人佳誉,享诰命夫人之级。若是他国才子得魁,或本朝不愿为官授誉者,便亲送一件彩头得一荣耀加身。今日这彩头便是它。这匕首乃本王子所修仙门帝渊山之物,名为青禾,青草之尊为禾,由仙门所授,仙术持体,在危机时刻可保一命。此彩头,不知诸位可觉得满意?”

珄二果然是个活跃气氛的,此时正坐在宫琛正面前,娓娓道:“兄长真是大手笔,这东西我惦念了这么久,今日总算有机会据为己有了。”

此话正好挑起一些文人墨客心中的胜负欲,当下便有一公子道:“花落谁家比试比试才知道,二王子此言为时尚早。”

“这话本王子赞同。不过,本王子既能说那自然是胜卷在握,对不对呀,温哥哥。”

卧槽……猝不及防一嘴狗粮,这一口恩爱秀的真他娘的神奇。

闵妙毫也是由着他,竟还宠溺地朝他那处望了一眼,笑意涟涟,嗯了一声。

女子区有人窃窃私语:“妙毫公子不参加秋诗会已久,怎么今年竟出山了?”

“谁说不是呢?今年这盛况,可是近几年来前所未有,我们的公主不是也来了吗?”

“还有那北池国,方才听闻是来了他们那太子殿下……”

“是哪一位?”

“第一列,除了二王子、妙毫公子,剩下那位便是。”

“这可真难的。难不成众家出手,皆是为了今年这彩头?专为它而来?”

本也是口中闲聊,碎碎念而已,谁知却被修得法术耳聪目明的珄二捏住了尾巴,竟打断下方参杂细语之声,起身朝那闲碎方向施了一礼,回话道:“上方姑娘此言差矣。我兄长脾气秉性为人如何,众所周知,这彩头怎会提前透露给大家?你这可是怀疑兄长的为人吗?”

那姑娘当即便被吓得,支支吾吾道:“并……并未。”

还脾气秉性……你这简直就是在提示人家你兄长暴躁如狼,杀人如宰猪啊……

宫琛丝毫未在意那些只言碎语,步入正题:“与诸位面前所示,这便是秋诗会第一道题,可诗可书,限时一个时辰。诸位,请。”

就跟三年一届的高考似的,众位考生当即安静下来,我这才有种感觉,貌似刚才来的婢女们是监考官?难不成这种场合还会有人舞弊?

悄悄注视着旁人,有人正在品茶冥思,有人已提笔如飞,有人还将那草儿拔出来端望着胆瓶颈,更有甚者还撕了一块儿尝了尝,简直是千姿百态,应有尽有……

我端详着面前这金丝雕瓶,里面的长草却是麦苗,这已至暮秋,竟然还能找到此物,他也是真真有才。

一棵插在金瓶子里的长麦苗。

这题意很是明了了,拿金瓶子承载口粮,无外乎是想表达口粮乃人民所种,金主们的口粮也皆出自于此,民为生本,无民则无粮,金主则是空有其表。也可以理解为,有了金主庇佑,即便是在秋意时分,民也得以种粮储粮,生机盎然。当然这种有悖论的命题,自然也就看所观之人的心性如何了。故而才是自行发挥,畅所欲言。

很明显,身为现代人的我自然能找到最好最适合考官心境的诗句来装一下十三,先看这金瓶子,能在金瓶子里插麦苗的人,兴许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居安思危。寓意虽然现在衣食无忧,金山银矿,但也不能因此而乐于现状,无所事事。也可借指官僚君臣,不可因为天下太平便疏于练兵……

当然,这就比较有深意了。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就是如此了。

搜索了一下脑袋里有关的诗词歌赋,发现这一类的确实还是比较多的,轻轻松松盗一首简直就是举手之劳。瞧着这群老古董们,突然间感觉拿捏着千古帝国大千年的文化底蕴作弊,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奢侈至极。

其中一小婢女还在面前为我研磨,面上毫无波澜,像是一个提线木偶,除了眨眼呼吸,就算要问她今年芳龄?可有配偶?需要否?她都不会理睬你。

我就这么暗戳戳,花了不到半个小时,脸不红心不跳地盗了一首诗,做完后还颇有自豪感地扫视了一圈冥思苦想的众人。倒是那傲娇艳丽、目中无人的謦公主完全出乎我所料,竟还写了好些字,此时正飞笔疾书仍旧努力篆写着。

宫琛呢,纹丝不动,还在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这把青禾,貌似就是碧红与我道,他曾经送给那萧旱公主莞映雪的那把?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莞映雪已死的事情,所以对于这把匕首出现在宫琛手中还是很有疑虑的。

如今想瞧得仔细些,又隔得有些远,宫琛又使劲地转动着它,我压根儿看不清红穗子上面的玉石为何物,而他确实如珄二所说,挺公平正义的,委实也未对我提起过这宴会还有这等福利之说。

我就这么张眼了望了许久,竟然不知何时打起了瞌睡。一直到有人拍着我的肩轻声唤我:“小姐,小姐……”

我才醒眼朦胧,干眨巴着眼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是时辰已到……该交卷儿了……

那些个婢女撤稿撤胆瓶,如来时那般整齐有序排排离开。

低下的宫琛也随着那些稿卷儿起身往门外走去,而那謦公主不知何时竟也下了楼追宫琛去了……

不知是这斯文人太多受氛围影响,还是我还没从作诗的窃爽中回神,竟摇头咋舌来了一句:“哎,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