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废都篇(三)

宫珄又道:“奈一妹妹,你是当真不知吗?”

我白了他一眼:“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宫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道:“这话不应该问你吗?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怎知?”

之后,闵温带我们参观了他的“宝库”,沿着那个池塘往回走,经过“安得”大殿的后方,再往前走,便是左侧廊道绕行的花园。

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是好几处亭子,亭子四周都挂着清白纱幔,有一处亭的纱幔被拉“人”字分别绑在柱上,里面正中竟是拿木架搭建的格档,有好几层,摆满了绿植,应是花,只是未开花而已……

遥遥而望,亭子似乎还不少。

我抬脚观望,问道:“这些亭子,都是花吗?”

闵温很是和煦,回头笑道:“不全是,还有稀有草木。”

他指着略远的地段,又道:“那里有两亭便是草木,这个季节,花开最好的,自是菊,很多稀珍品种,奈一小姐,这边走。”

过去后,撩开挡帘,架上委实有好几种稀有盆菊,颜色各异,竟还有绿菊,这可是清江碧波,能在这里见到,确实让我眼中一亮,更出奇的,还有盘龙系列,金黄色的盘龙瀑布、媚红色的盘龙雀巢、黄红相间的盘龙卓越,连白金玉堂、白雪绿梅都有……

太多了,颜色混浊,虽有些杂乱,但各个珍品确实不假。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妙毫公子绝对堪称花王,这么多珍品花菊竟能在这里一览无余,真是奈一之幸。”

如若我家老头子看见了,怕是要疯了,要知道本姑娘之所以懂这么多植物品种,跟这老头子可脱不了干系,我没有介绍过吧?我家老头子是个教书的,教什么?大学超级冷门的植物学……家里的书架,可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小耳目熏染、被迫营业,什么东西没见过才有假嘞……

那闵温听后,笑道:“小姐不觉乏味便好,这些菊收集起来,确实不易。”

宫珄道:“奈一妹妹既知这些菊花稀有,不知能叫出多少个名字?”

我咧嘴蹬他,知道他是想考我,便道:“不多。不知珄二王子能唤出来几个?”

他倒大方,直指身旁架上的一盆姨妈红菊,菊瓣内卷、黄蕊饱满,道:“这盆便是红楼佳人,可对?”

我摇头,装傻:“不知。我不识得。”

他挑眉又指一盆,花瓣面粉紫色,中大花轮,荷花状,道:“此乃七粉莲花,可是?”

自是。要知道,这可是优良名菊。我继续摇头装不知道,夸他:“珄二王子果真见多识广,奈一佩服。”

他蹙眉,似乎看出点儿什么,莫不是我装傻装过了?

我赶紧指着最低处展架上的一株大花轮的粉金两色菊,道:“不过,这个我却认识,是唐宇秋菏。”

但说完,那闵温却要呀声道:“你……你怎知……”

他望着我,似乎很是诧异,眼中流露而出的惊奇,格外不正常,难道是我又说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吗……我去,这什么几率。

只听,他接着颤音道:“这花……是我杂养育出的新品种……世间怕是仅此一株……连名字都未曾想好,故而放在最下端……你……”

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这唐宇秋菏我此时才想起来,这东西可是那唐宇菊苑刘宇先生在1990年才杂交出的品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哎呦我的天呐,我怎么忘记了这个梗……我这才细看下来,竟发觉这里好多确实是后世才有的杂交菊……

我强压住心中的激流涌动,强行辩解:“不瞒妙毫公子,此花怕是前人已培育出过,只是未曾记载,奈一记得那本遗失的书中便曾提及,这花是一家名为唐宇菊苑内的刘宇公子所杂交出的品种,如若奈一没有记错品种,应是以‘紫衣学士’为母体,‘大风歌’为父体,杂交而成,不知可对?”

对不起,对不起……不曾想,一个古人竟然能有这智慧,还会杂交种植……我的天哪……而且还杂交出了好几样后世才有的品种……我到底穿越到了个什么鬼地方……什么东西都能随机乱入的……

宫珄拿眼扫我,然后对着还在傻愣着的闵温道:“她说的可对?真是那两种菊杂育出的吗?”

闵温点头,还是难以相信:“确实如此。紫衣学士……大风歌……看来,果真是有人比我先种出了它。”

在我以为就要蒙混过关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宫琛突然道:“那刘宇先生可还健在?而那唐宇菊苑又在何处?”

“……”

闵温眼睛也亮了,直接行了一礼,道:“奈一小姐,可否告知在下,这唐宇菊苑在何处?在下欲登门拜访这位刘宇先生,请教一二。”

我摇头如波浪,残笑道:“奈一委实不知,这书里也未曾记载过。”

一听如此,闵温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也是,好不容易碰到个志同道合……而且思路一致的人,是谁谁都想见的吧……但也不能怪我,那地方我知道,但我告诉你,你也去不了啊,那可不是远近的问题,是时间的问题……

宫珄眼睛微眯,道:“奈一妹妹,连这等奇物都在那书里见过,那刚才那株花,书里当真没有吗?”

看看……又绕回来了……我就知道……

我当机立断,伸出两指,指天发誓:“当真没有,骗你……是小狗。”

各路神仙,看清楚,是“骗你是小狗……”,不是“骗你我是小狗”……那东西我确实知道,但是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又会是事儿……

本来还想再逛逛别处,但委实怕又被宫珄激将,说出什么大动静……看来……还不如回去算了……

我刚欲对宫琛编个啥有事儿的理由,但刚一对上他的眼便觉得要被望穿了……

我心虚低头,不敢与他直视。这人像极了一个人,但他不可能是他,他们明明是两个人,声音也不一样,虽是同样的黑面具,连神色都相似,但幸好,不是他,不然那读心术……我可是怎么都逃不过了。

只听他道:“妙毫公子,在下还有其他事,就不奉陪了。”

闵温虽心中失落,但毕竟是位修身养性、又雅致端庄的文人,礼节很是到位,当即便拱手道:“既然如此,妙毫便不强留吴兄了,不久后便是诗谈会,这是请柬,还望吴兄届时能前来参加。”

宫琛接过那红纸请柬,回礼道:“尽量。”

后而他又望向我,道,“奈一小姐还要继续待下去吗?”

我摇头:“不了,我也有事。”然后对着闵温行礼,道:“妙毫公子,下次再见。”

那闵温亦对我行了礼,后欲拿请柬时,被宫琛按住了,道:“她未过及笄,不可。”

宫珄赶紧拉回了闵温,笑道:“闵温糊涂了?她可才十岁。”

闵温赶紧点头,很是歉意地对我道:“小姐思虑熟成、言语慧中,妙毫愚钝,竟忘了小姐还是孩童,失礼了。”

我该说什么?对,我确实是个孩子?还是,不好意思,是我太老成了?

心中想的自是都是不能说的,我只能摆出一张笑脸,道:“妙毫公子无须这般。奈一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