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戏一共NG三次才过,傅生态度虽然严厉,但有心人依然看得出来他对须瓷和对其他演员是不同的。
白棠生他们一般很少NG,毕竟人设琢磨得透彻,加上功底好,自然不会挨批。
其他人就没这个好运了,肖悦和丰承不知道被凶了多少次,于幕要好一点,主要是他态度太好了,被骂也乐呵呵的。
须瓷是个例外,他NG次数很多,演技也一般,很多时候看起来都挺僵硬,傅生虽然也会凶他,但基本都是很有耐心地把他拉到一边亲自去讲戏。
至于其他人,要么自己琢磨,要么江辉去指导一下。
“去换造型。”傅生本想揉须瓷脑袋,但他现在戴着假发,于是转移阵地捏了捏小孩后颈。
“下下场到还是你,台词背熟了吗?”
须瓷被捏得有些舒服,下意识地往傅生掌心拱了拱:“都记住了。”
“舒服?”
须瓷抿着唇点头:“嗯……”
傅生失笑:“今天表现好的话,回去给你按。”
须瓷应得很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按哪里都可以吗?”
“……”傅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实在不怪他想歪,毕竟须瓷上午才说过想做/爱。
望着须瓷等待的眼神,他清咳一声:“可以……”
须瓷听完转身就走,干脆得不得了,傅生后面那句“除了私密的地方以外”就这么被憋了回去。
他无奈地摇摇头,迟早要被小孩给撩死,偏偏对方还不觉得自己在撩。
说是换造型,其实也只要换一下衣服补一下唇色即可。
趁着这个空隙,须瓷拿出手机看了下微博的动态,果然,因为他上了热搜这事,再次挑起了网友们对慕襄选角的不满,以及对傅生能力的质疑。
须瓷登着小号一一怼了回去,原本第一次看到这些评论时他是想直接大号怼的,但被叶清竹发现得及时,说他这样会给傅生惹麻烦,须瓷这才在她的建议下换了小号。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人为他们说话,理智的粉丝和路人也不算少。
——真不懂你们有什么好吵的,剧组已经开机了,演员肯定都已经签了合同,这时候也不可能换角了,于是在这吵吵不如静待开播。
——确实,而且个人觉得须瓷挺符合慕襄这个角色形象的,除了演技未知外,我挺满意这个选角。
——放眼目前整个圈子,我也想不到比他更合适的形象了,那些有名气的老师的形象很多都定了型,反倒是新人更合适更惊艳一点。
——+1,坐等开播。
——哈哈哈哈你们纠结慕襄,我比较纠结傅导,他真的好帅啊,又有魅力还年轻,德才双全,据说还有自己的公司,这真的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男人吗?
——这声老公我先叫了,目前傅生的所有社交平台上并无有对象的征兆,这岂不是说明他有可能单身?
——楼上让一让,傅夫人这个美梦我先做一做。
——不知道傅导喜欢什么样的……我准备给我家白白组织一次探班活动了,一定要见到傅导本人!
这几条评论直接让须瓷不高兴地皱了眉头,最后说要阻止探班活动的博主昵称叫白白后援会小组长,须瓷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白应该是指白棠生。
他抿着唇回复道——
崽崽:他喜欢我这样的,不会让他见你的。
——楼上是在开玩笑还是脸大?看你是新号还是个男的,语气也不像是开玩笑,这梦做得比我们还美。
崽崽:你们在做梦,我没有。
——艹绝了,这哪来的奇葩,我们口嗨一下做做梦怎么了,好过你直接得了臆想症吧!
——姐妹们语气别那么冲嘛,小哥哥真的是男孩子嘛,是的话你觉得你哪点值得对方喜欢呢,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分析分析,是智商低还是比我们多了个没用的硬件?
后半句的讽刺须瓷直接忽视了,前面那句“你觉得你哪点值得对方喜欢”刺得他心口一疼。
关掉手机前余光瞥见了最新一条评论,须瓷捂着闷疼的胸口蹲下身。
——你们都别想了,一般这种长得特么帅还有钱的主,根本不差对象好吗,挥挥手一大片倒贴的,一周换一个女朋友都不成问题。
古装的服饰穿起来比较繁琐,须瓷又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于是此刻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和傅生分开的这两年里他过得浑浑噩噩的,因为病情他变得懒了很多,就是每天无意识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想收拾、不想做饭,脑子里除了傅生什么都没有。
可也正因为病情,因为傅生的离开,须瓷不得不捡起以前从来不做的事,比如洗衣服、拼命地工作存钱……
他知道傅生讨厌什么样的人,于是努力抗争着,不让自己变得邋遢不爱洁,直到现在依然保持傅生离开前带给他的一些生活习惯。
须瓷等待着心悸和胸口闷痛缓过去,才慢慢站起身,沉默地扯着复杂的衣衫。
和傅生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几乎被养成了半废人,傅生对他好得过了头,以至于须瓷本该在大学里就要独立学会的一些技能全都不明白。
衣服傅生的小公寓里有洗衣机,做饭须瓷不会傅生便自己做,有时候请阿姨,打扫卫生更不用说,一周两次保洁。
刚从戒同所里出来的那段时间,周伯也离世了,他在逼仄的小屋子里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月,衣服都堆在那里,直到第一次——
……第一次自杀未遂后,他才勉强打起精神收拾自己的一切。
他记得那天用手搓着衣服,搓了好几个小时,依然没洗干净,手都破了皮出了血,可没人来哄他。
没人来跟他说一句:“乖,不疼了。”
第一次拍古装戏时,他不会穿复杂的服装,却又抗拒别人的接近,自己一个人在更衣室里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能弄好,那是他从周伯离世后第一次崩溃地哭。
那场戏黄了,导演给出的片酬其实不错,但着实不敢用一个心理不太健康、换着衣服都能哭得惊天动地的小龙套。
须瓷不怕吃苦,可受不了哭过累过之后回过头,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傅生了。
或许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或许是傅生第一次亲昵地捏着他鼻子喊小跟屁虫的时候,或许是傅生奔赴大学他去火车站相送的那一天……
于是傅生消失后,他世界里的所有色彩也都跟着消失了。
脸上有些湿漉,须瓷微微怔住,抬手摸了摸,竟是眼泪。
生病的时候控制不好情绪,流泪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须瓷会半夜缩在出租屋狭窄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地无声落泪。
他这两年里学会了很多东西,也丢掉了很多东西,他哭得多了,就忘了怎么笑,发呆多了,就忘了怎么娱乐自己,就连跳舞也都没以前那么自然了。
须瓷轻轻弯起手腕向上延伸了一下,镜子里的他没什么表情,做着古典舞蹈的基本动作,一点风味都没有。
他看着自己里的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还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满口谎话,阴暗冷漠,和以前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自己吗?
不会的。
须瓷听见了自己的低喃声。
慢慢地、他朝着镜子扯了下嘴角,想象着别人微笑的样子,将自己的嘴角扯到一个适当的弧度。
片刻后,须瓷无声地皱了下眉头,随后松开,又重新扬起嘴角,像是东施效颦一样。
只不过,他模仿的是曾经的自己。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须瓷听见了傅生的声音:“方便进来吗?”
须瓷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门,傅生望着已经半小时过去还没穿好衣服的他,有些无奈地捏捏他的脸。
“不会穿?”
“……嗯。”须瓷违着心应了声,怎么可能不会穿,他跑龙套一年多将近两年,再生疏的事也都变得熟练了。
“这套确实复杂一点。”
傅生会来是因为刚刚那场NG三次了,这会儿于幕和丰承都在调整状态,也半天没看到小孩,有些不放心就来找了。
傅生把内衫至外袍一件件摊开,然后从里衣开始给须瓷套上,系上所有绳结。
繁琐枯燥的程序没有让傅生有丝毫不耐,他拿起最后一件外袍时还亲了亲须瓷的脸:“手抬起来。”
须瓷听话照做,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布娃娃。
傅生蹲着身体棒须瓷系上腰带,然后理了理衣服褶皱便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去补妆。”
须瓷朝他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小酒窝在脸颊上转瞬即逝。
傅生愣了愣,低头亲了他一口:“瓷崽笑起来最好看,要多笑笑。”
须瓷眨眨眼,说了声好。
在傅生看不到的角落里,须瓷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主页面多了一条没有备注的信息:
——照片拍到手了,他这次太急了,像是被打压了急匆匆地去找老林,两人在停车场就干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嘤嘤嘤,三十个红包。
二更十二点左右,我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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