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马厩内。

一身着墨蓝色的青年,正拿着刷子,奋力的刷着一匹正在啃萝卜的毛驴。

“军师,您怎么亲自干这些活呢?”士兵有些紧张。

自从上次下毒事件后,马厩就归基层士兵管理了。

文清撸了撸袖子,面色不佳“怎么着?你们也赶着爷走?这军营里没有爷待的地儿了?”

士兵摇头“不是不是,军师误会了,只是这里太脏了。”

文清埋头继续刷驴,就知道这慕烈军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他还不如领了那几品小官的头衔,去自己县衙玩玩。

文清越说越气,干脆把刷子一丢。

士兵见他气头上,立马躲的远远的。

毛驴感觉主人生气了,叼着胡萝卜给他。

文清摸摸它的毛感慨“还是你有良心!”

“军师这么悲伤啊!”凌上攻突然从他背后跳了出来“让我猜猜,你为何消沉?”

文清不搭理,继续刷毛。

凌上攻也不气,知道这家伙是为了圣旨夺权的事生气。

可是没办法,军师一职本就是军中参谋,并不具有实权。

“军师,你不打算去宰一把慕远清吗?”凌上攻提议。

“怎么宰?”文清显然很感兴趣。

凌上攻贼贼一笑。

黄鹤楼内。

最贵的雅间,最贵的茶,最贵的菜。

免费!

文清有些惊讶“这居然是那坑货的资产?”

认识慕远清这么多年,他居然不知道这家伙有一家酒楼。

凌上攻冷哼,原来这货藏私也不是一两天了。

文清品了品茶“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激起内部矛盾吗?”

“非也!”凌上攻摇头“我是想问军师,若是得罪了县主会关几年?”

文清瞪眼“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凌上攻用下巴指了指对面“我不开玩笑。”

透过雕花的墙壁的细缝,文清看到紫色衣裙的女子气冲冲的推门而入,门外站着两个侍卫。

“这是有多少件紫衣服啊!”文清感慨“县主是功臣烈士之后,你就是做什么,也要注意分寸。”

凌上攻自然清楚“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来做个人证。”

文清重复“人证?”

李怜儿拍着桌子,驿站的饭菜又硬又难吃,米饭里都夹着沙子,而且主食还经常是饼类面食,真不是人吃的。

桃子叫住路过店小二,吩咐道“把你家的菜单拿来,我家主子要点餐!”

店小二伸脖子看了眼里头的人,然后摇头道“咱黄鹤楼不兴赊账,还是请姑娘将这三天的银子补上。”

桃子眼睛微眯“怎么着?还怕赖账不成?你可知里面的人是谁!”

店小二保持微笑“请按规矩办事。”

李怜儿耳尖,压着怒火说道“店家你进来!”

店小二秉着职业道德,笑着进了门,谁知一杯茶迎头泼了过来。

“这位客人,你无辜羞辱我,意欲为何!”小二也是个有素质的,轻易不惹麻烦。

李怜儿哼了一声“本县主赏你一杯茶,让你擦亮狗眼。”

店小二直着胸膛“我是按规矩办事,客人要是不服气,可以找掌柜的理论,拿我一个伙计撒气作甚。”

他擦着脸上的水,面上毫无惧意。

李怜儿重重的放下茶杯,两名侍卫将小二抓住,按在桌子上。

“一个下人,还敢对我指手画脚。”李怜儿冷哼“让他长长教训。”

侍卫得令,就把人往外拖。

几粒花生米飞了过来,两个侍卫腿毫无预兆的跪了下来。

“县主最近是不是上火啊?好大的火气!”凌上攻倚着门框,笑盈盈的看着屋内。

李怜儿定眼一看“又是你!你跟踪我!”

“县主又不是绝世佳人,我跟踪你作甚?”凌上攻翻白眼。

这人也真是够了,真是够自恋的。

小二挣脱束缚向她告状“公子,这人欠了一千两银子,只是就事论事,她就想打我。”

凌上攻摆摆手“我知道,你去吧!今天早回家休息!”

店小二摇头“不用!这又不是多大的事!”然后回头白了李怜儿一样,气冲冲的走了。

李怜儿见凌上攻一副老板的姿态,不由得酸道“呦!看不出来你还是这种红尘客栈的老板娘。”

然后突然又有了优越感“这从商的人都是下贱胚子,看来什么样的人,就该是什么样的身份。”

凌上攻也不客气的走了进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完全不惧侍卫亮出来的刀。

凌上攻唇角微扬起“这是将军送我的店,我觉得这里的饭菜还可以,就收了啊!”

她才不会告诉李怜儿,这是她要穿女装的报酬!

凌上攻总觉得慕远清这斯在算计她,虽然是她开口要的店,但是对方答应的太干脆,而且一接过来,就有一笔一千两的赊账!

因为客商流量大,漠北的酒楼概不赊账是规矩。

李怜儿牙龈更是酸掉了,她有些气息不稳“你这是来炫耀的……”

“对啊对啊!”凌上攻眨巴眼“要是不想接着受气,就给银子啊!”

李怜儿气的手发抖“我堂堂县主,还欠你银子不成!”

凌上攻摊开手“所以,把账结了吧!免得我哪天大嘴巴,告诉将军你就成弃妇了。”

“你说谁弃妇!”李怜儿唾沫星子喷了出来。

凌上攻转移话题“县主生气容易长皱纹,我们异族人就不显老,你控制一下。”

李怜儿站起来往外走,看到门口缩写脖子的桃子,一耳光就扇过去“没用的废物!”

桃子委屈的跟了上去。

等众人都走了,文清才迈进来。

“你让我做这样的人证?”文清感慨,这是怕县主恶人告状,所以拉他下水了。

“不过话说回来,慕远清居然把老婆本给你了。”文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字,大方!

凌上攻正色道“慕烈军里,若是有异心将领在,是不是会如一盘散沙。”

文清沉下脸“不会!慕烈军没有那么不堪。”

凌上攻有些犹豫“总觉得你们南朝皇帝这个决定,会带来很大的后果。”

文清明白她话有所指“你是想防范于未然?你一个异族人,人家不妨你就不错了!”

凌上攻叹气,她并不是想防范于未然,而是在想,这样一来,对她查清族人死亡一事,就更加难上了。

驿站内。

李怜儿将特制的枕头立在墙上,一顿猛打才将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

桃子跪在一边,举着一盘子葡萄不敢出声。

李怜儿捏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问道“将军收了信了吗?”

桃子吞了口唾沫,僵硬的摇头。

无论是门口的守卫,还是通信兵,都统一了口径,谁也不会收县主投递的信件。

就连驿丞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现在县主之尊还在驿站里待着,将军府的门鼻都没见。

李怜儿捶着胸口,着实喘不动气“我父王若不是给他们慕烈军送粮草,至于被西戎人分了尸体?我母妃至于思念成疾而病逝?他慕远清就是这么待我的,真真是忘恩负义之辈。”

桃子小声说道“要不如……退婚?”

“做梦!”李怜儿拒绝“他就等着我退婚,然后好迎娶那小贱人!老娘不死,她永远是妾!我就不信,他敢忤逆圣上!”

桃子低着头不敢说,没准还真敢!

李怜儿抬头看了看横梁,然后又低头看了看床单。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对于慕远清把老婆本给凌上攻的事,文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大将军,我也穷,你还有没有酒楼什么的,也送我一个呗!”文清可怜兮兮的看着慕远清。

慕远清解开身上的钱袋,然后往外倒了下,几个铜板蹦了出来。

“我也穷!”他无奈的说。

文清咬牙“你给你媳妇酒楼怎么那么爽快?我居然不知道你私产?你就是重色轻友,想当年我科举刚放榜,就被你拖来这草都懒得长的地方。”

“你不也没考上状元嘛!”慕远清补刀“榜眼而已,你不是还躲过榜下捉婿了嘛!”

文清想到此事,稍微舒服了些。想当年那些老臣的马车就在贡院榜单十米之地,他反正是在睡梦中被慕远清抬走的。

据说,当时状况颇为凄惨。只要上榜,都没有完好无损的逃出来,那状元和探花差点让人给撕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帮老臣的闺女,长的集体随了爹,相当于是把岳父娶回了家。

“楚行云疑似中毒了。”慕远清抛出一个话题。

文清认真脸“或许,又是假消息?”

上次楚军刻意推进了千米,蠢蠢欲动之势,极有可能偷袭。

所以慕远清带人袭击楚军,但未料到却重了圈套。若不是那人,他就葬身黄沙之中。

慕远清摇头“真的!”

文清追问“何毒?连他都找不到解药?”

慕远清“媚毒。”

文清“……”

这算中的哪门子毒,去找人解决一下就成了,这眼线也太敬业了。

“但是我更觉得,更像是某种反噬。”慕远清有些疑惑。

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噬,会让个自律严格的人,变得如此冲动?

文清也琢磨不透“我记得凌姑娘,是在楚营昏迷了一年吧?那她所知道的一切消息,不就是………”

此时。门外士兵突然来报“将军,驿丞刚刚来报,说是在驿站里县主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