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后的白顶马车里,传旨太监被马车颠吐了。
都怪他曾经有个参军梦,想仰慕一下威名远扬的镇北大将军。怪不得总管太监问谁要去漠北时,居然无人作答。
他再也忍不住,掏出备用的纸袋,很用心的把头埋进袋子里呕吐。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支几人的兵马来到队伍前方。
“敢问是不是清河县主李怜儿的队伍?”穆青骑着枣红马,在队伍的前方问道。
桃子掀开帘子,刚要指责对方直呼县主闺名,看到穆青的脸后,反而面颊飞红,忘了回复。
李怜儿恨铁不成钢的踹她一脚,然后端着架子说“是本县主的队伍。”
穆青恭敬的说“卑职是前来迎接县主的偏将军穆青。”
“慕远清怎么没有来?”李怜儿反问,语气中尽是傲慢。
穆青笑而不答,只是把缰绳一拉,马掉了个头,而队伍也启程出发。
桃子捂着发热的脸,双眼发光的说“县主,这位穆将军很英俊呢!”
李怜儿拧眉“掌嘴!慕将军只有一位。”
桃子拍了拍自己的嘴“奴婢的错,奴婢有罪。”可是转头又拍马屁“县主,您看这位偏将军都如此英俊,那慕将军岂不是更是貌比潘安?”
李怜儿洋洋自得“那是自然的。”
城东王家豆腐脑旁的枯井内,凌上攻趁人不备爬了出来。
“族长,这都是什么东西啊。”阿木拍了拍身上的豆腐渣,有些疑惑。
凌上攻转移话题“让我想想,那葡萄精会从哪里路过?”
阿木看她的样子,噗嗤一笑“族长,你好幼稚啊!”
“你懂什么?这叫验货,我得替慕远清先验验。”凌上攻不承认。
阿木笑而不语,这样的族长,才是老族长希望的。
城门打开,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城中的百姓,好奇的盯着他们。或许是远在塞外,众人都没见过成群结队从南方京都来的人,居然觉得那些侍卫和个小白脸一样的。
李怜儿满怀期待的掀开帘子的一角,想要观赏下宛城的风土人情,结果确实建筑不仅是仿的京都,还色泽灰蒙有伤大雅,心情瞬间降了一个度。
“哼,这是什么鸟不拉粪的地方。”李怜儿气愤的大叫“这建筑都是假的,宛平城就是仿了京都的平民窟,丢死人了!”
李怜儿收回刚才的话,这慕远清肯定也不是个什么好货。
黄鹤楼二楼靠窗雅间,凌上攻坐在窗边,吐掉嘴里的花生皮“这阵仗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这一队人马大部分精神状态不错,想必是从周边城市出发的,那小部分疲惫不堪,眼球深陷的队伍,就是从京都来的。
“族长,你这样不好吧?”阿木嘴上说着不好,手里的筷子却没停下。
她知道族长想做的事情,只要投赞成票就可以。
凌上攻继续吃花生,她现在很好奇慕远清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营帐内。
文清笑眯眯的盯着慕远清的脸看了很久,然后一阵失望“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呢?”
慕远清批着公文,眉毛一挑“我应该有何反应?”
文清的一脸无奈“皇帝赐婚,你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生气就会收回旨意吗?”慕远清爱搭不理“生气就能不娶清河县主了?”
文清眼睛一转,坏笑道“那你是准备娶喽?”
慕远清手上一顿“看心情!”
“看心情?”文清用扇子拍拍桌子“人家都入城了,你就坐得住?”
“圣上只是说赐婚,没有说我要迎接。”慕远清一本正经。
文清“……”
城内。
李怜儿的队伍又横在了路上,来往的商队拥挤在路两边,造成了不小的交通故障。
“县主,您停在这里,会影响城内正常的运作。”穆青有些为难。
里面坐着的是个金贵的主,又不是那些新兵蛋子,拖出来打一顿啥毛病没有。
“本县主累了,不想挪动位置。”李怜儿耍无赖。
她现在拒绝见慕远清,圣上赐婚就能让毁了她的幸福吗?
万一那个慕远清是个低俗下作,相貌粗俗的男人呢?
她就这么乖乖任嫁吗?
穆青抓耳挠腮,真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才好,后面的太监已经吐的只剩半口气了。
桃子有些心疼穆青,开口劝道“县主,您不要为难他们了,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胳膊肘往外拐呢!”李怜儿拧了她一把,对外吼道“慕远清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迎接?”
“将军军事繁忙,县主还是不要为难的好。”穆青正色道。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里面的人是谁呀?”
“听声音是个女的。”
“女的还这么横?真是谁娶谁倒霉啊!”
“我听人说了,里面是清河县主,就是云州那个死了全家的县主。”
“哎!这县主定是长了一副克夫克父的脸,真是晦气!”
…………
宛城人嗓门大些,所以这些话能传到凌上攻的耳朵里,自然也能传到李怜儿的耳朵里。
李怜儿一时气愤,掀开帘子就冲下了马车。
她指着人群,愤怒的叫嚷着“是谁?刚才是谁说丑的?本县主要让他五马分尸。”
李怜儿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皮肤娇嫩洁白,与周围同年龄的女子形成巨大反差。
加上身材丰韵,远远望去真的就像颗紫葡萄一般。
“切!”凌上攻把花生皮丢到一边“真是失望,还以为是什么货色呢!”
人群中,一个正在吃糖葫芦的孩童突然笑了起来。
两颗米粒般大小的要吃,配上红红的脸蛋可爱之极。
李怜儿眼底闪过一丝狠毒的光,手指着那个孩童“敢取笑本县主,来人,把他拖出来打二十大板。”
众人一愣,这么小的孩子要打二十大板?这明摆着要他的性命。
几个侍卫上前,就要去拖抱着孩童的妇女,而孩子受到了惊吓,丢掉糖葫芦哇哇大哭的往母亲怀里钻。
突然一声洪亮口哨响起,众人眼前一黑,一只鹰扫过人群狠狠的用喙啄了那几个侍卫,而母亲也趁机抱着孩子逃开。
然后采取啄一下换个人的战略,朝李怜儿奔了过去。
“你干什么……不要过来……”李怜儿连忙往马车上跑,但手脚太慢。
鹰故意啄她的头发,然后用爪子在她衣服上划着口子。
一阵发泄之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下,挥着翅膀飞到一位长相惊艳的异族男人肩头。
凌上攻摸着冬瓜的脑袋,感慨“你真是甩锅技术一流,怕别人不知道是我指使的对吧。”
冬瓜不语,扭头飞向阿木,去讨食吃。
周围的百姓一阵哄笑,穆青抬头望向楼上的人,会心一笑。
桃子连忙给李怜儿披上斗篷“县主,您要注意形象!”
真是替县主头疼,这宛城不比云州,怎么还这么无法无天的。
李怜儿一把推开桃子,蓬头垢面的瞪着酒楼上的人“你这容貌丑陋的异族人,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来人……”
“这位大姐口气真大,您是多久没有净口了。”凌上攻捂着鼻子,坐在窗框上纹丝不动。
李怜儿一愣,下意识的说“你怎么……你知道我是谁吗?在南朝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你当……”
“第一,您这副容貌,我也不屑认识你。第二,南朝的律法那一条可以让你仗责三岁孩童!”凌上攻觉得这位县主脑子不好使,都说来者皆是客,脚都没站稳,就想着主人的事。
“是啊!我朝律法有这一条吗?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草菅人命也得有个说法,三岁孩童有何最?”
“笑也犯法啊?那我就笑了,哈哈哈哈……”
百姓们存心笑话李怜儿,集体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怜儿怒发冲冠,胸口堵着一口恶气,欲要发作,却穆青拦住。
“县主注意言行,若是在圣旨宣读之前激起民愤,将军也护不住你。”穆青下马拦在她面前警告。
李怜儿清醒了一下,她仗着自己的准将军夫人身份,才可以这么有底气。
可是慕远清干过一个事啊!圣旨不宣读,在他面前就不算数啊!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万一百姓们对她做出什么事,这慕远清又是一个没有担当的,她不就是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吗?
凌上攻觉得这个县主很没意思,她长的很符合南朝人的审美,但是放到漠北就是个丑女。
因为从京都长大的,不是才女,起码也不会是个草包吧?结果还真是个草包。
李怜儿觉得很丢面子,她指着凌上攻,咬牙道“伤害县主,把她给我抓下来见知州去。”
她整治不了别人,她还整不了一个异族人?
穆青和几个随从挡在前面“县主,将军在等你。”
他的语气压着怒火,别人怎么样都可以,但唯独不能伤害那个人。
李怜儿哼了一声“别以为你也姓穆,就把自己当个正主了。”
她手指点在穆青的肩膀上“你不过是营帐里的一条狗,你以为你自己啊………”
李怜儿话没说完,嘴里莫名的多了根牛腿骨头。
“你说的累不累啊!”凌上攻举着骨头“能不能换些骂人嗯新鲜词?京都过来的人,都是这么词穷吗?”
凌上攻着实看不过去,骂架这种事就得女人来。她索性跳了下来,一根骨头让对方闭嘴。
李怜儿瞪着大眼,这根骨头居然含在嘴里,拿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