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清觉得凌上攻火气有点大,她似乎对西戎很是了解。
一个女人,为何对三个国家边境都了如指掌呢?
凌上攻自然知道赫连赤的小算盘,西戎王室是什么德行,人尽皆知。
“木拓为人贪婪,吝啬是不会放弃这两百匹马的。”凌上攻提醒。
“既然不会放弃,你当时为何怂恿我们去盗马?”慕远清反问。
凌上攻盯着这只狐狸“你不也在找机会对付木拓吗?”
木拓仗着自己是王子的身份,在边境虏获民女,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慕远清自然要想办法整治一下。
但是凌上攻当时想的,确实挑起两方战争,最好南朝皇帝降罪于慕远清。
慕远清狡黠一笑“刺公子的确老谋深算。”
刺……公子?
这是什么姓氏?
凌上攻脸拉的老长“慕将军这么喜欢给人起外号吗?”
“那可否问公子芳名?”慕远清手不自觉的放到了桌子底下。
叫公子了,还问芳名?
凌上攻更不爽“无可奉告。”随便他怎么喊。
“那什么……”凌上攻犹豫了一下“你们有红糖吗?”
她说的很小声,她确实没有在慕烈军里看到过女子。
慕远清不甚理解,她为何需要红糖?
文清贼贼一笑“将军过几日便是中秋,要不去您去城里巡视一圈,看看城防如何?”
“不必了,我自己去。”凌上攻连忙拒绝,转身就离开了。
这狗头军师,总像是在故意找茬。
慕远清平白被拒绝,心情很烦躁,索性拿起本书装模作样。
文清惋惜的摇头,真是凭实力光棍啊!
……
宛平城在漠北属于大城,三国贸易的中心点,城中人口众多,她也只是来过一次。
大概是要过节的原因,街边到开始装饰了起来。也许在中原人的眼里,中秋节和春节一样重要吧。
凌上攻东瞅瞅西看看,发现也没什么好玩的,就走到糖店要了几斤红糖。
出门的时候,一匹马冲过来对着她呲牙咧嘴。
“干什么!比自己鼻孔啊!”凌上攻呲牙咧嘴的回过去。
“凌公子,好巧啊!”正提着礼品急忙赶来的穆青,看到眼前人是凌上攻分外高兴。
凌上攻一愣,思索了一会,才想起来“你是……穆青?”
穆青点头“凌公子,这是来买糖瓜?”他抻着脖子往里店里看了看。
“是啊,也就随便买点。”她把糖往身后藏了藏。
“噗——”马突然朝她喷了口口水。
“不得无礼。”穆青扯了扯马的缰绳。
凌上攻被喷了一身口水“我没得罪你吧?”
穆青微微一笑“你还真得罪过它,你那晚骑的马就是它的兄弟。”
凌上攻一顿,是马厩逃跑那晚?
“难怪。”万物皆有灵气,难怪马呢。
穆青把东西放到马背上“凌公子喜欢南朝菜吗?我知道家不错的店。”
凌上攻犹豫了一下,南朝菜还真没吃过。
“我请客。”穆青笑的灿烂。
“好啊!”凌上攻答应“不过我要打包。”
穆青毫不在意“凌公子打包多少份都可以,我还是担负的起的。”
“穆将军被宰还这么开心?”她是看错了吗?
穆青打哈哈“有吗?还好啊。”
……
“这么个犄角旮旯处你也能找到,在下佩服。”凌上攻一进酒楼,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细柔柔的女声。
那种唱法与漠北的歌声不一样,莺莺绕绕的让人浑身发酥。
仙鹤酒楼在巷子里比较难找,但是酒楼内部却占地不小。
缩小版的亭台楼阁,走廊处的栏杆都雕刻着花纹,时不时的还能看到高仿的名画,一楼空地处还搭设简单的台子,让一些南朝女子哼唱小曲。
漠北的建筑粗狂,即使是在宛城也很少能简单精致南朝建筑,又或者是恢宏大气的楚国建筑。
能在漠北找到这么一处地方,也算是建筑奇迹了。
“过奖过奖。”穆青往她茶杯里到了杯水。
一阵茶香扑鼻而来,她努力嗅了嗅“这是什么茶呀。”
“铁观音茶。”穆青指了指墙上的菜单“看看想吃什么。”
凌上攻扫了一眼,金玉满堂、花开富贵?怎么这么奇怪?
“你为主,我为客,还是你来吧!”她绝对不会承认,她看不懂菜单。
穆青抿嘴偷笑,他也绝对不会戳破她的。
楼下戏台上,身材婀娜的南朝女子,抱着琵琶低吟浅唱。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女子声音哀柔,曲调婉转,似是唱着与词无关的情。
凌上攻仔细盯着这个女子,她的眉毛似柳叶,肤色极白,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梳着云髻的发顶上戴了一支与妆容不太符合的旧金钗。
她即便是笑着,也无法掩饰眼中的哀怨。
一名大腹便便的南朝男子,突然登上了台子。
他用折扇迫使女子抬起头,女子眼中的神色由哀怨,变成了惊讶,接着是愤恨。
不知二人说了什么,他们就双双离开了。
“这酒楼,不止是吃饭吧?”她怎么感觉,还有别的买卖。
穆青一副理所当然“南朝大多数酒楼生意是如此,有吹拉弹唱,舞姬杂耍。只不过,这些都是孤女,只好以此为生。”
“好好吃饭的地,就变成拉皮条的地方了。”凌上攻嘴上说着,心里倒也理解的。
三国交界,看似安稳,实则暗潮涌动,多少都在这安稳的背后丧了命。
菜品依次上齐,结果上来的确实些普普通通的菜。
“这道蛋炒肉末叫什么?”
“凤凰蛋。”
“那悄悄话是什么?”
“猪口条和猪耳朵啊!”
“那白萝卜丝上放只红辣椒是……”
“踏雪寻梅啊!”
凌上攻摔筷子,这都什么东西嘛!卖噱头!虚假销售!
“呵呵,搞不懂你们中原人。”楚国的菜单她也看不懂,搞的这群人吃饭,就是吃书本一样,没有文化还吃不了饭了。
穆青有些尴尬“抱歉,我……”他是没想到没带够银两。
“好啦!我知道你囊中羞涩,还是谢谢你请我吃饭的。”凌上攻好歹扫了一眼菜单,知道这些菜是最便宜的。
这军营里能肥的流油的应该是慕远清,一袋金瓜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改日定要狠狠宰他。
饭行一半,凌上攻想要如厕,便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去了后面的茅厕。
南朝人的建筑精致,但弯弯绕绕也多,拐了很多地方,她才找到地方。
出来后,她听到一间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
“救……救……”那是一道沙哑又断续的求助声。
凌上攻被好奇心驱使,她闻声走过去。
门是半掩着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还不等她拉开门,一个黄衣女子冲出来撞了个满怀。
“你……”那女子是刚才的卖唱女,她满脸鲜血,目光狰狞的看着凌上攻。
她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凌上攻,转头就冲了出去。
“杀、杀人啦!”一过路的人喊道。
凌上攻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一块……染血的砖头?
那跑堂的嗓门很大,话刚喊出去,接着就有人围了上来。
凌上攻急忙把砖头丢出去,这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就是个路过吃瓜的,这下瓜没吃成,自己变成瓜了。
一群人推搡着要报官,众人嘴里嚷着的是“慕烈军士兵草菅人命。”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的结果,只能被捉去报关。
闻询赶来的穆青面色及其难看。
“真的不是我,是刚才那个卖唱的女子。”凌上攻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辩解一下的。
“不是你,你为什么拿着凶器!”有人质问。
“我……”她要是说别人塞给她的,谁信?
“你去找慕远清,让他来捞我。”漠北一霸,就不信还捞不出她来。
穆青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那个名字在此时听着异常刺耳。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把凌上攻赶着去了知州府衙门。
衙役们打着哈欠听了半天,懒洋洋的说“那就先关进去吧!”反正大人还在睡觉。
于是,就给了凌上攻参观知州衙门大牢的机会。
“大人……大人……”师爷风风火火的闯进房间,把抱着大枕头睡的昏天黑地的王将拖起来。
王将眯着眼,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天塌了啊!”
“大人,慕远清犯人命案了。”师爷一着急,拉下几个字。
王将双眼一瞪,瞌睡虫全飞了“他杀平民百姓了?”然后他的眼角都笑出了许多褶子“好事!天大的好事!”
“不是不是……”师爷纠正“是他手下的大头兵,说是一搬砖把人香油店老板拍死了。”
听到不是本人,王将兴趣减了一半“我当是什么大事。”
他拉了拉敞开的衣服“让人把刑具都活动一遍,多少年没动了,都锈了吧?”
师爷倒是有所顾忌“大人,这是不是太……”
“太怎么?杀人偿命,我按章程办事,他慕远清有本事去找刑部告状去。”王将的八字胡吹的很高。
……
知州府的大牢环境,就比慕烈军的地牢差多了。
腐臭味、酸臭味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可谓是臭气熏天。
最重要的是,牢房满员了,凌上攻要与一群疯汉关在一起。
大家对这个白脸异族小军爷很是好奇。
“哟,这位爷,您怎么来这种脏地了?”缺门牙的犯人调侃道。
“杀人!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呀?”凌上攻反问。
那犯人听了就来劲了“爷爷我是连杀了三个军马,你这才杀一人就进来,真不划算。”
你还很有理是吧?凌上攻腹诽。
“那个大胡子,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凌上攻盯着一边的男人。
那男人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我就是抽汉烟借了个火而已。”
“你在哪里借的火?”
“军粮垛上啊!”他又是一个不屑的眼神。
凌上攻又瞥向角落里白净,又有点猥琐的男人“那他呢?”
他虽然猥琐点,但看起来好像是个书生。
那猥琐书生在角落缩了缩,然后怯怯的说“向军营兜售椿宫图。”
凌上攻“……”
军事乃国之大事,这三人真是自己作妖。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三个不应该关在慕烈军的地牢里吗?
为何犯了触犯军队的事,反而被关到知州府衙门的大牢里?
而她刺杀未遂的罪名不比他们大,为何会被关在满是地道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