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花雕的语气中有着几分淡然,叶柒与她主仆多年,心中却为这份淡然凭添了几分心疼,她的花雕这么可爱,就该单单纯纯快快乐乐地做自己!

    叶柒忍不住上前抱了抱花雕道:“我的好花雕,我不知道你来我这前还经历过什么,但既然是我的人了,我当然不会亏待你的,有我一口饭就有你的一口!你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将来我还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想嫁谁就嫁谁!”

    花雕被她逗笑,轻轻笑道:“小姐,我知道你待我好,这世间我再也找不到像小姐这样的主子了,所以,我也要待小姐好!小姐,你听我一句,即便简简单单,也有两个人的快乐。”

    叶柒点了点头:“好花雕,放心,我有数了

    离木颂清的生日还有一阵子,她还有时间为其好好准备,好好思考一番,如何能让木颂清感受到她的心意,又能感到惊喜。

    花雕见时辰不早了便哄着叶柒去睡,叶柒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便很快安静了下来。

    而在东街另一侧的霍府,霍儒一闭上眼睛,便是木颂清的面容和阿姐的交替出现在面前,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然入睡,心中就像是压了重重的一块石头,难以喘息。

    他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到了戌时,终是耐不住了,翻身而起,披上了一件罩衣,溜达出了门。

    他早年丧妻至今未娶,偌大的宅子,不过八九个从老家带来的老奴陪着他,直到五年前找到了姐姐的遗腹子傅司瑞,这宅邸中才又招了些新人进来,这多了些热闹劲儿。

    霍儒一路从自己的清平轩散步到了傅思瑞所住的怡庭阁,许是到了深夜,阁内的灯火都灭了,守夜的侍女打着屯儿,听见了动静慌忙醒了过来,见是霍儒忙起身行礼。

    “老爷。”

    霍儒示意她小声一些,轻声问道:“公子歇了?”

    那侍女点了点头:“今日从师傅那学了功课回来,便在酿酒坊内闷了一下午,回来后倒头便睡了,怕是累了”

    霍儒点头道:“我看一眼便回去。”

    侍女悄悄为霍儒开了门,霍儒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床上,傅思瑞睡得很沉,他的眉眼间与木颂清有着几分相似,但比起木颂清来,多了几分刚毅,少了几分精致。

    霍儒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示意了侍女一下,便转身走了出去,将门悄无声息地合上。

    霍儒背着手叹了口气,叮嘱侍女道:“好好照顾公子,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语罢,霍儒便离开了。

    风吹得有些凉,霍儒将衣服拉好,但那股子冷还是从皮肤中钻了进去,渗入到了骨髓里。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十五岁的傅思瑞,傅思瑞一身破布衣裳,但面容却与他阿姐少女时很是相似,再加上傅思瑞身上有着他阿姐的贴身玉佩,他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傅思瑞就是他的侄子,迄今为止从未有过怀疑。

    可今夜,当他看到木颂清时,心却动摇了。

    霍儒不知自己在动摇什么,世间长得相似之人何其之多,今天有木颂清明天就有其他人,这些人难道都是姐姐的孩子不成?

    有信物的明明是傅思瑞,与他朝夕相处五年的也是傅思瑞,继承了姐姐酿酒天赋的更是傅思瑞。

    而木颂清,有父有母,且出身杭州,所有的信息都不贴合。

    可为何,那个孩子身上却让他有着一种无法拒绝的亲近感呢?

    一见,仿若故人归。

    大约便是这样。

    霍儒越想,心越乱,缓步走回了清平轩,从踏入院门的那刻起,不知怎么的心升了一个念头,见着守在门前的忠仆老古,霍儒低声吩咐道:“老古,找个嘴严实又心细胆大的替我去一趟杭州,我要查一个人。”

    老古往霍儒面前走了一步,霍儒轻声同他说了几句,老古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依旧不动声色地掩藏了下去,向着霍儒行了一礼:“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霍儒叹道:“此事莫要露出痕迹让他人知道,尤其是公子,悄悄地去悄悄地回,但凡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

    “去吧。”霍儒摆了摆手。

    老古得了吩咐,便行色匆匆地退下了。

    霍儒进了房间,走到了侧边的小间推开了门,霍儒在这间偏房内设立了一个小佛堂,上头供着五个牌位,分别是他的爹娘、姐姐和与姐夫以及他过世的夫人。

    霍儒上了三炷香,取下了刻着“傅氏霍如仪”的那块木牌,轻轻用手绢擦着,道:“阿姐,我实过不去心中这道坎儿,若是是我想错了,他日我定向你和思瑞道歉,可若是……”

    霍儒脸上出现了一道厉色,随即恢复了温柔:“阿姐,若是他们利用你来骗我…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霍儒将霍如仪的牌位放了回去,又将其他人的一一擦了一遍,这才跪到了蒲团上:“先人在上,且保佑我顺顺利利,以解心中之惑。”

    小佛堂内再度安静了下来,烛光摇曳中,唯有霍儒一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神情无比的虔诚。

    月色明亮,木颂清披着外衣捧着壶热茶坐在院子当中。

    方才他被噩梦惊醒,醒来之后,便没有了睡意,梦中那种浑身滚烫无力、心口剧烈的绞痛感,时刻围绕着他,让他一瞬之间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那场毒中的蹊跷,下毒之人本想要了他的命,所以所下的毒十分的刚猛,致使他在床榻上挣扎了足足一个多月,才保下了命来,本来健壮的身体也被伤了根基,更别说他的双脚,从此之后再也无法站立了。

    但木颂清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害他?

    就算他的堂兄堂嫂觊觎他爹娘的酒坊,所做的也不过就是用一袋银子将他赶出酒坊,随后想方设法地从他那偷酒方。

    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

    这两年他与卢青一路进京,他渐渐发觉,要拿这酒方的人不止他兄嫂这一路人马,似乎还有着另外一拨人,对这酒的秘方虎视眈眈。

    木颂清不禁怀疑,当初要杀他的是不是和这些人是同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