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周凛转过头来，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的眼神过于深邃，像沾染了烈酒，顷刻让与之对视的人沉入。
宋枝意正准备解释，吻已经落了下来。
上一次做还是手术前那日，不过旷了几日，宋枝意以为自己不会想，结果只是一个吻，情绪就全被勾了起来。
身子着魔似的往他身上贴，像习惯性动作一样。
“你……你这里……怎么会有纹身啊……”
咬着唇，借着气口，宋枝意边吻边问。
托着她下巴的指尖一顿，周凛瞬间抽离，挑眉后仰了下身。
迷蒙间中断的吻，让宋枝意的呼吸漏了一拍，眼眉间透着茫然疑惑，却见周凛只是拉了拉她的被角。
“之前纹的，很久了。”
“我从前看不见，没注意。”
“嗯。”
“为什么会纹在这里？”
宋枝意隐约觉得这个纹身对于周凛来说很特别，可他却不愿意多说，掌心揉了揉她的头发，哄着：“睡吧。”
嗯？
不单不解释，也不做了？
“你就要睡了？”
呼吸像层层叠叠起伏的浪，方才还潮势汹涌，这会儿却忽然平静下来，宋枝意微微张着嘴，略带暗示地询问。
周凛拢着她的脸庞，定定看了一会，片刻后在她额间亲了下：“术后一个月不能剧烈运动。”
噔——
宋枝意感觉自己脑海里有根线噔的一下断了，不仅是脖颈，脸颊、耳根，无一处幸免，全被羞臊热意覆盖。
她推开周凛，翻身，嘟囔道：“什么运动，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别侧着睡，平躺。”
周凛将人翻过来，像是没有注意到她耳根的红意一样，帮忙掖了掖被子便躺回原位。
“周凛。”
“嗯。”
“你在云城的时候，见过我吗？”
床头灯设置了定时关闭，光线消失的下一秒，一道声线平静又沉稳：“没有。”
没有见过。
分明是最理想的回答，却觉得心在听到的那一刹那，往下沉了几分。
宋枝意不敢偏头去看周凛，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双眼紧盯着天花板，哪怕因为光线太暗而看不出什么。
“哦，这样。”
准备了许久的说辞一下子派不上用场，在客厅里演练了无数遍的情况也没有出现，宋枝意沉默了。
周凛没有再出声，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唯有贴在身侧收紧的掌心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撒谎了。
翌日清晨，阳光大片大片洒进屋子里，在大床上漫开大片。宋枝意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抓过床头的镜子，扒拉着眼睑检查眼睛有没有红肿的地方。
她以往有睡着时揉眼睛的坏毛病，如今做了ICL，碰不得，每次睡前都要多番提醒自己。
“呼，还好。”
眼球无异样，但刀口还在，宋枝意将镜子搁回床头柜上，习惯性伸懒腰，结果手刚一伸出去，就碰到了身边的人。
周凛还在！
他还睡着，并没有因为被碰到的动作而醒来，卷翘浓密的眼睫毛温顺贴着下眼睑附近的皮肤。
宋枝意抿了抿唇，目光贪婪又肆意地落在他脸上，一寸寸打量。从前哪敢想有一天醒来，能如此清晰地看见枕边人。
不知不觉凑近，正当她准备偷吻周凛的时候，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本睡着的人掀开眼帘。
视线猛地碰撞到一起，非常模糊的视角，但小动作足以被抓包。
“干什么？”
周凛问。
宋枝意蓦地撤回身，眨了眨眼睛，目光躲闪：“你手机响了，快接。”
说完起身，掀开被子，逃也似的钻进浴室里，连拖鞋都忘了穿。
周凛看了她一眼，单手撑起身，拿过手机，在看见屏幕显示的那一刹那，神色一凛。
“外公。”
电话另一头传来老人和蔼的笑声：“小凛啊，在忙吗？”
周凛：“没，外公您说。”
“你今天要不要去医院上班啊？”
“今天不用，在家。”
“之一跟你一起吗？我给她发消息，她没回，不会是还在赖床吧。”
周凛看了眼浴室的门，起身：“外公，她起了，手机估计还是静音模式，所以没听见。”
“哦这样，你们今天有空吗？要有时间的话，来荔江吃饭？有阵子没见过你了。”
周凛没有留意到老爷子话里的“你”，不是“你们”，恰好此时浴室的门打开，宋枝意出来拿皮筋扎头发，两人对视了一眼。
“我没问题，要问一下之一。”
嗯？
宋枝意停下动作，看了过来，张嘴无声问，谁呀？
周凛：“是外公，问我们今天有没有时间过去荔江吃饭。”
没想到老爷子还真的打电话过来问，上次自己说等回头问周凛时间，结果因为手术的事情转头就忘了。
如果没听错的话，周凛方才是说他没问题？
“你可以的话，我都行。”
没理由周凛有时间了，她还拒绝。
老爷子一听，开心地笑了几声：“好，那我就让厨房准备你们爱吃的菜，等你们过来。”
周凛：“好的外公。”
挂断电话，他看向宋枝意：“等我洗漱完就过去？”
宋枝意：“嗯。”
距离上一次和周凛来荔江，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那会儿他们刚领完证，照规矩是得在老爷子面前演上一两次琴瑟和鸣。
后来各自工作忙，特别是周凛，不是出差就是值班，来荔江的次数就更少了。
“我没有跟外公说做手术的事情，到了荔江，你记得千万不要说漏嘴。我这段时间就是简单休假。”
周凛：“嗯。”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小区门口，宋枝意下车买水果，周凛先行找停车位，待车子停好了，这才折回来接宋枝意，拎过她手里的袋子。
“好晒。”
宋枝意抬手挡着日光，出门忘带墨镜了，这会艰难眯着眼。
周凛紧贴着她走：“靠边到树荫下。”
“二姐！凛哥！”
宋枝意闻声停下，见来人：“小鱼？你放假了？”
叶映渔刚从外面回来，见到宋枝意，三两步上前亲密地挽着胳膊，一脸笑嘻嘻：“对啊，是不是很惊喜！”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刚到，上午陪朋友去爬山了。”
“你居然会早起去爬山？罕见啊！”
“嘿嘿，那不是答应了人家，不好放鸽子嘛。”
叶映渔是叶胜英的小女儿，比宋枝意小了整整五岁，和叶枳不同，她与宋枝意的感情非常好，从小到大就是宋枝意的迷妹。
姐妹俩亲密地往前走，周凛放慢脚步跟在后面，保持适当的距离留给她们说悄悄话。
“姐，你素颜啊。”
“怎么？”宋枝意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素颜。”
叶映渔：“你在凛哥面前都这样吗？”
宋枝意侧过脸看叶映渔，应该是刚种的假睫毛，眉头和眉峰也精修过，说是一早去爬山，可脸上是全妆。
和这精致程度相比，她出门时涂的一层水乳，确实草率了些。
“我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平日上班化妆，这都周末了，也该给皮肤透透气了。”
“该说不说，姐你的皮肤是真的好，都看不见毛孔的，吹弹可破！”叶映渔凑近了观察，边赞：“我要是有你这条件，我也天天素颜。”
“行了，就你会说话。”宋枝意推了推叶映渔，问，“假期怎么打算？要不要出去旅游？”
叶映渔：“回家待一周后我就要去云城实习啦，之前投了几份简历，想着趁假期，多攒点经验。”
宋枝意：“可以啊你这觉悟，只是你为什么会选去云城实习，在凉城不好吗？”
“我去的是XY游戏，它就在云城。”
怕宋枝意不了解XY，叶映渔还简单科普了一下，XY是一家专注于互动娱乐领域的文化互联网公司，目前最大版块就是游戏。
旗下一款乙女类游戏产品累计注册用户已经超过2亿，是国内最火的一款乙女手游。
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口，宋枝意回头看了眼周凛，等着他一起进门。
“二姐，你跟凛哥感情真好。”
嗯？
感情真好？
宋枝意愣了愣，又扯了下唇角，没有多做解释。
今日樊柔兰没有出门，老爷子一大早说宋枝意小两口要过来，她便忙着张罗午饭。
叶胜英也在，招呼周凛到客厅里沏茶聊天。
叶映渔上楼冲澡换衣服，宋枝意就陪着老爷子在小花园里修剪花木。
没过多久，屋里就传话，说是可以开饭了。
餐厅里，宋枝意的位置正好对着樊柔兰，只见她笑脸盈盈地看着正在慢条斯理拆蟹肉的周凛。
“我当初啊就没有看错，知道这小凛是会疼人的。”
刚往宋枝意面前小瓷碗里放下蟹肉，就听到这声夸赞，周凛蓦地抬起头来，一时竟不知作何表情好。
偏生樊柔兰还在说——
“她舅舅一开始还怪我呢，说我胡乱撮合，看，现在是不是得谢谢我啊？”
“我谢谢您。”
宋枝意不带犹豫地回了樊柔兰这话，不甚在意地拾筷夹起碗里的蟹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缓缓掀眸，看着樊柔兰，扯了扯唇角：“要不是舅妈，我在叶家都不能有这么强烈的归属感。”
樊柔兰怔住，万是没料到宋枝意会这么直白。
“好了，专心吃饭。”
老爷子又往宋枝意面前递了只大闸蟹：“昨儿让人送来的，新鲜肥美，你多吃一只。”
叶映渔佯装吃醋，开玩笑道：“爷爷又偏心了，我还在呢爷爷！”
“来，我这只给你。”
宋枝意将自己面前原有的那只蟹给了叶映渔，她碗里的是周凛的份。
叶映渔笑嘻嘻：“谢谢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真要跟你二姐好，就多学学人家有点。你看看，人家蟹都有人帮忙剥，你呢？就知道捡便宜。”
服了。
宋枝意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只觉得这樊柔兰是懂怎么倒人胃口的。
叶映渔：“我这怎么了，妈你不也没有人帮忙剥嘛，你就是嫉妒二姐跟凛哥感情好。”
“你吃吧，我自己可以剥。”
宋枝意看周凛又递过来一块蟹腿肉，抿了抿唇，推推他的手。
周凛：“嗯。”
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线条随着湿毛巾擦拭指尖的动作而晃动，剩下半只蟹，周凛放回到盘子里，拿起筷子顾自用餐。
叶胜英：“小鱼，你下周去云城实习的事儿，跟你姐说了吗？”
“说了。”
“小意啊，那个游戏公司，你了解吗？”樊柔兰出声问。
宋枝意意外又不得不诚实回答：“对游戏这行我不太了解，之前也没听过这个公司。不过小鱼是做了了解的，在投简历之前，如果说这家的游戏能做到国内同类型游戏的TOP1，那就是有实力的公司了。”
樊柔兰：“云城的公司，我还以为你多多少少听说过呢。”
很明显话里有话。
在场人面色多有变化，心思各异。
偏偏樊柔兰这张嘴还停不下来，挑着眉故作好奇：“小意，你爸跟你联系过吗？当初你要结婚……”
“啪——”
筷子掷落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老爷子抽过餐巾擦了擦唇角，厉眼看向樊柔兰：“我说专心吃饭，你是听不懂吗？”
樊柔兰悻悻收声。
宋枝意从头到尾表情平静，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一样，只是碗里的饭菜都不香了，随意扒了两口就停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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