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离宫(二)

  伺候皇帝沐浴更衣,看着皇帝睡下后,我才慢吞吞的走到偏殿。我这双脚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我想偷偷搬回自己的住处,但是皇帝不让,我只好仍继续住在偏殿,躺下之后,难以成眠。

  皇帝执意要明天离宫,我也不能阻止他。

  也许对于我和皇帝来说,游山玩水,暂时忘却一切烦恼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暂时躲避这些风险,难道那些风险就不存在吗?

  皇帝可是一国之君,他的一次任性,带来的后果其严重程度真不是我可以想象的。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降低国家的风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心甘情愿的跟随皇帝出宫游玩。

  如果我是皇帝的贴身宦官三宝公公,我忠心耿耿的人设是不希望皇帝出宫的。一旦出宫,变数太大,拦路抢劫、发洪水、被地头蛇刁难、遇见奸商等,也可能会遇到好心人,但皇帝久居深宫,不像我还曾有些生活经历,皇帝可以直面普罗大众的生活百态吗?还有,皇帝出宫了,朝政怎么办?皇宫谁来管?奏折怎么批复?遇到紧急大事,怎么处理?

  出宫我穿女装,恢复到女儿身,我是颜知夏,我跟心上人皇帝一同游山玩水,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我们看同样的美景,我们品尝同样的美酒佳肴,我们携手共进退,让我们彼此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对方。

  现代人常说想要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而今,皇帝真的给了我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机会,我却迟疑了。

  我不再是那个毫无畏惧的颜知夏,我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一心想当大忠臣,内心的阴暗角落又残存了一点享乐主义在,我该怎么办?

  我合上双眼,颠三倒四的想了很多事,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天色大亮,阳光从窗棂处射进来,我的苍天,我睡晚了!

  我一个激灵蹦跶起来,迅速穿衣梳洗,跑到乾清宫正殿一看,龙床上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哪里有皇帝的影踪?

  我问了一个小宦官什么时辰,对方答曰早就到了辰时,辰时!皇帝都差不多下早朝了。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竟然会睡过头!

  再怎么埋怨自己也没用,我一路小跑,经过乾清门,我拿不准皇帝是否在早朝。我多了个心眼,拐了一个弯,先跑去御书房。远远看见御书房里站了不少大臣,原来皇帝召集了大臣们议事。

  难道皇帝安排众位大臣各司其职,皇帝好出宫微服私访?

  那么多大臣,我这么晚来,大臣们一眼便看出我睡晚了,我索性不进去打搅皇帝和大臣们议事,预备先绕到去御膳房看早膳准备的怎么样。

  我大概走了一百多米,吉祥公主撒了欢的朝我跑来,她双手张开,像是一只鸟儿要自由翱翔的模样。吉祥公主这么高兴,难道皇帝答应带吉祥公主一同出宫?

  我满心狐疑,吉祥公主奔跑过来意欲抱住我,我可是皇帝的贴身宦官,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吉祥公主搂搂抱抱?是以,我身形十分矫健的躲避到一旁,吉祥公主由于惯性没刹住脚往前冲了十多米,险些摔倒在地,我忙不迭跑上前问:“吉祥公主,你没事吧?”

  吉祥公主摆正身形,翻了一个白眼,双手合抱于胸前,说:“三宝,你看本公主像有事吗?”

  我非常狗腿地说:“吉祥公主贵为一国公主,有上苍保佑,吉星高照,当然没事。”

  “那就是了,三宝,待会你跟皇兄说,我的衣物之类的细软都收拾好了,放在钟粹宫,你记得安排人拿好我的六个箱笼啊。我去找晏卿说会儿话,等出发的时候,去翰林院附近找我一下,千万别忘了把我带上,不然本公主一生气,定要把皇宫拆了。”

  把皇宫拆了?吉祥公主要是被单独留在宫里,还真是会干出那么回事。我回道:“吉祥公主,您的吩咐,奴才都记着呢。奴才办事,公主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吉祥

  公主又撒了欢的蹦跶走了,皇帝真的带吉祥公主一同出宫,那我可得多准备些东西,诸如皇帝和吉祥公主专用的碗筷,一些在路上可以烹饪的干货,皇帝和吉祥公主专用的水囊等。

  要收拾这些东西,我顿感头疼,万一拉下什么忘拿了可怎么办?再加上要伺候皇帝吃早膳,留给我收拾东西的时间不多,我的头疼越加厉害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没什么衣裳带,只有宫里惯例发的宦官服,和一身以前穿过的袍子。傍身的银子,我本想不带,但皇帝和吉祥公主素来习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穿什么就有什么的好生活,从来不必亲自付账,出宫之后,皇帝和吉祥公主一时也改不过来,我带些银子救急也是好的。

  我随便收拾了一下,只有一个小包袱,而吉祥公主有六个箱笼的衣裳,真是可怕。

  待我收拾完了衣物,折回到御书房时,御书房的大门紧闭着,听不到众位大臣的发言声,我只好敲门,说:“皇上,奴才可以进来吗?”

  皇帝嗯了一下,门从里面打开,竟是我那奸臣爹开的门。

  御书房里只有我那奸臣爹和皇帝两人,他们在密谋什么?我那奸臣爹该不会教皇帝怎么在游山玩水的时候,趁我不备,将我拿下吧?

  皇帝说:“三宝,你去传早膳,朕与颜相一同用早膳。”

  皇帝竟然邀请我那奸臣爹一同吃早膳!他们悄悄的说了那么多话还不够,竟当着我的面这么亲密无间,我怀疑我那奸臣爹已经把我给卖了。

  我瞪了一眼我那奸臣爹,随后才神色如常的行礼告退。我本想偷听墙角,看我那奸臣爹和皇帝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阳春面一事,仍历历在目,我不敢疏忽,也不敢假手于他人。我只得恨得牙痒痒的离开御书房,去御膳房传膳。

  当我领着一群小宦官们摆桌子,摆早膳,我展现出超凡的职业素养替皇帝试菜、布菜,也给我那奸臣爹布菜、盛粥,我那奸臣爹总算夸了我一句,“三宝公公眼疾手快,干起活来干净利落又细心,真不愧是皇上调教出来的人。”

  我那奸臣爹是夸我还是损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