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糊涂帐

公民们,现在谁也弄不清,哪个人识字,哪个不识字。

譬如,有的公民自己的名字签得蛮漂亮,字尾还描个花儿,可别的全不会写。有的会写字,可写出来的是啥,他自己都不懂。写的那玩意儿,好象是母鸡爪子刨的,又象是可恶的苍蝇拉的尿。不只写字的人自己看不懂,就是拿出去给有学问的教授看,连他也认不得——真是白当了教授!

亲爱的同志们,你们说这样的公民算他识字呢,还是不识字?有人说,当然是识字的!可又有人说,不,这是不识字的!你分得清楚吗!

就拿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果戈维舍奇金来说吧,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识字还是不识字。可以说,他在普及文化运动时闹了一笔糊涂帐。

因为这个,有一次村苏维埃主席差点儿没把他揍死。主要是那时离开彻底消灭文盲的期限只剩下两天了。比方说,上面原定“五一”前要在全省彻底消灭文盲,可到了五一前两天,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急匆匆跑到村苏维埃报告说,他还不识字哩。

村苏维埃主席一听,差点没把他当场砸扁了。

“你说什么?你这狗娘养的!你怎么还是个文盲呢,还那么自在!只剩下两天了,知道吗?”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解释说,他脑袋不好使,要闹学问,他可缺根弦儿。

主席说:“现在我拿你这鬼东西怎么办,我有什么办法,现在一个文盲都没有了,就剩下你一个了,你这是有意搞破坏。快去找三人小组,求求他们,也许他们能在两天里把你教会,至少把元音字母给你讲讲。”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说:“元音字母我认得,干吗每次总得教这个?头都疼了。”

主席一听这话,差点没把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宰了。“你说什么,你认得呀?也许你还能写自己的名字吧?”

“那可不,名字能写。”

“这么说,你这狗东西,是识字的了?”

“你这么一说,我好象是识字的。可我算个什么识字人呢?真可乐。”

他这几句话又气得主席差点儿没把他揍死。

“你这该死的东西,尽瞎说八道!我这儿有扫盲的要求,知道怎么判定你们的文化水平。五一快到了,你这是想吓唬人怎么的!亏你还是个识字的人!”

说着又差点儿没把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打死。

现在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可翘尾巴了。他对别人说,他是个识字的人,而且还有大学程度。他甚至可以去高等学校教书,只是他自己不太乐意去就是了,因为老婆不让去,加上孩子哭着不放,他们说怕爸爸在大学里让人给打死。

这位有大学程度的人现在还活在世上。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啊!一星期前还叨叨说自己不识字,一眨眼工夫捞了个大学水平。真是:原来身无分文,如今腰缠万贯。

顾亚铃 白春仁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