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内,穿着锦衣卫飞鱼服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不远不近地看着中间案上娇矜蹲坐的白色小猫惊叹不已。
“这就是圣上赏赐给大人的那只波斯来的小猫?果然生得好不平凡。”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猫儿,这眸色真少见。”
“要是我也能养一只这样的猫儿就好了。”
七嘴八舌的赞叹声林黛玉见怪不怪,仍旧端端正正稳稳当当坐在那里,任由衙门里的千户百户围在身边,用或惊奇或艳羡或心动的眼神儿看着自己。
这些人围得不近,几个年轻脸嫩的倒是想再凑近点,或者寻个机会摸一摸抱一抱,又不大敢上前,只能一边攥紧拳头忍着,一边眼巴巴地继续盯着看
陆大人的猫儿,他们不敢擅自上手。
众人目光注视下,小猫突然换了个姿势,半卧着躺下,抬眼间眼神有些朦胧,显然有些困了。
周围人的眼神儿一亮,更软萌了。
林黛玉却并不在意这些目光,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道士说的命劫。
她们刚刚走得急,没听完整,地点日子一概不知,只隐约知道就是最近,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是火灾还是刺杀。
蔡靳一进来,就看到一众人众星拱月一般围在小猫儿身边的一幕,他呵斥
“一个两个都没正事做了?”
众人这才三三两两散开,蔡靳自走近这小猫儿,一边掏出陆大人府上刚刚特意送过来的小猫零食为她添在碗里
一边暗自腹诽
这猫儿养得比人还精细,感觉自己连只猫儿都不如。
再看看小猫咪乖巧吃饭的模样,一双眼睛碧绿,长睫低垂,粉嫩的舌头灵巧可爱,又觉得活该如此娇宠。
蔡靳左右一看,悄悄伸手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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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那日匆匆见了林如海一眼,并没看到他心心念念姑父家神仙一样的姑娘,渐渐也就把这些事抛到了脑后。
他和林家并不亲厚,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比不得和府上其它姐妹甚至是王家舅舅家几个小辈的交情。
这几日他和贾环贾兰贾棕等一干贾氏弟子在贾家私塾跟着念书,并好些旁枝庶出沾亲带故的新鲜人物一起,倒也觉得新鲜。
尤其里面还有好些长相清秀,说话行事也斯文的,贾宝玉正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因他身份特殊出手大方,这些人也乐意众星捧月和他一处玩耍。
于是在私塾这几日,无论吃饭,出行,课间,贾宝玉身边都围了好大一圈人,比起在府里还要逍遥自在热闹。
贾环倒是有些愤愤不平了。
他自己也是荣国府出来的,想着在府里被人忽视也就罢了,怎么到了这私塾,越发比不上贾宝玉来了。
自己也不差什么,不就是没贾宝玉有钱,出手大方吗。
这样一想,他连带围在贾宝玉身边的其它学子也看不顺眼了,觉得无非是一群见钱眼开拜高踩低的小jian人。
这一日在私塾吃了饭,贾环自趴在桌上看些闲书,贾苓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原本是贾家隔了好几层的亲戚,但因着母亲能说会道,在凤姐那处有些交情,才能入这家塾,每日跟着有免费的饭吃,还提供点心、纸笔,每年还能发八两银子奖学金,比呆在家里吃闲饭好多了。
因着这层出身,他又比别人多几分心思,不仅和贾宝玉交好,也时常捧着贾环,两头倒也都有些交情。
这会儿贾宝玉一行还在外头,贾苓见贾环一个人趴在桌面,就去和他说话,两个人没说上几句,刚好外头贾宝玉几个要凑个局,少了个人,就叫茗烟进来叫人。
茗烟一眼看见贾苓,二话不说就拉着他要走,说外头二爷在叫他。
贾环当时就生了气,把书一推,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来我这里拉人,不就是看他和我多说了几句话,就要把人叫走,合着这全私塾的人都该和你家二爷玩得好,不许和我亲近。”
茗烟一向是不肯吃亏的,一边依旧不让,一边嬉皮笑脸,说自己反正是听二爷的,若是贾环不高兴,只管找贾宝玉去。
当场把贾环气得够呛,学也不上了,直接回了府,正碰上贾政在家,劈头盖脸就教训他,好好的学不上,早早地就躲了回来。
贾环憋着的气化成一肚子坏水,见了贾政,倒一骨碌全都倒了出来
“乌烟瘴气的,这学怎么上啊。”
贾政一听这话里有话,于是揪着追根问底。
贾环便添油加醋将贾宝玉在学里和些清秀的哥儿眉来眼去,拉手换帕的事说给贾政听了,听得贾政七窍生烟,当即就叫人拿了这孽障回来。
赵姨娘在一旁幸灾乐祸,表面劝的功夫都不乐意做,伸长了脖子要看这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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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夜领了旨意进了一趟宫,崇文皇帝将近日工部呈上来的铜币拿给他看。
陆夜接过来,铜币形状样式到上头花纹看得仔细,再掂了掂重量,心里暗暗惊叹
“这私币倒做得逼真。”
崇文帝点点头
“即便是你,也不能一眼看出来,可见是花了功夫。”
“你可知这东西是哪里来的,竟然是阆州流通银钱里头夹带着的,若不是工部几个这次去阆州查看工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阆州离京城不过一日脚程,这样紧要的地方都有私钱流通,其它地方,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
私铸铜钱,扰乱朝纲,和这私币联系在一起的,往往都是大事,陆夜大概已经知道皇帝这次叫自己来的意图。
两个人再谈了片刻,自有人送了陆夜出门去。
一个小太监趁着换班的空挡,急急忙忙来了司礼监,求了袁意春亲见。
袁公公听了小太监传过来的几句话,橘子皮一般干枯的面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这阆州可不是锦衣卫的地盘。
陆夜这小子上次登堂入室胆大妄为的挑衅在他心里留了死结。
如今机会送上门,他自然不会手软。
“去叫袁照进来。”
袁意春吩咐下去,为自己点了一根旱烟,吞吐间已然在心里过了无数个可用的名单,随着最后一口长烟吐出,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