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从酒店里走出来打车回家,一个小时前与好友酣畅淋漓的高谈阔论好像还在耳边。
请原谅我突然的沉默和离群索居,我总会在一群人狂欢之后倍感孤单。本以为新年凌晨两三点不会有出租车,没想到站在寒风里时,还是等到了一辆。
开车的师傅是个中年人,开价足够我平日一个来回,不过我并未与他讲价。毕竟在这家家户户都洋溢着热闹,街道却倍感清冷时,还在为生计奔波的人都值得高价。
师傅客气地给我点了根烟,我问他怎么大过年的还在跑车。他说,媳妇儿回娘家串亲还没回,一个人在家没什么味儿,还不如在街上遛。
说着说着师傅开始掏心窝,其实今天情绪有点低落。我问为什么呢,他说因为前女友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几次见到她都没有理她。
然后师傅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前女友是高中毕业分手的,之后经人介绍,嫁到他们村里,而且嫁的是他一个本家的兄弟,现在,已经是两个小孩的妈妈了。地方小,碰面机会大,几次碰到师傅都觉得不好意思躲开了。所以才来今天质问一说。
师傅叹气,唉,现在碰到怎么说话,太尴尬了。
我问师傅,前女友漂亮还是现任老婆漂亮。师傅说,都差不多。
那老婆和前女友的老公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师傅说知道,他和前女友的老公基本不搭腔的。
如果你们两个现在都没有结婚还会在一起吗?我问。师傅说,应该不会吧,我是一个封建传统的人,当时也是因为她比我早出社会,父母不同意,而我不会忤逆父母的意见。
那么……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不,师傅说,只是想起来会有点伤心,但是其实如果两个人再联系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她真的没必要嫁到我家附近,我们毕竟不能在一起。
我像证明什么一样接二连三地问了师傅这些问题,直到他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我才安心。
原来,大家都一样。每一段不得善终的爱情到最后无非唏嘘一场。不会再有过多的感情,两个人对彼此也不会再有过多华丽的修饰,从一对籍籍无名却青春飞扬的少年少女,变成为生活奔波、碌碌无为、脸上刻下皱纹的中年怪蜀黍和怪阿姨。
而这个前女友真傻,她竟然选择了离他最近的地方,看着彼此从青葱变为臃肿。
她一定不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希望,不要再见到她。
多年前看琼瑶的《窗外》,听说那是她曾经逝去的感情。在结尾处琼瑶写,五年后,女主因和老公吵架,便一个人风尘仆仆地去看前男友,只不过,前男友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他没有诗的情怀,没有含情的眼睛,从当初气宇轩昂的男子变成了穿着肮脏精神萎靡在旁人眼里古怪讨厌的大叔。她说,她真的但愿自己从未来过,也从未再见过他。
林夕也在歌词里写道:
寻得到尘封小店,回不到相恋那天……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中间隔着那十年……
即使再见面成熟的表演,不如不见。
有时想着想着便有些悲伤。
当我年老的时候,是否也会遇到曾经年少时爱慕的少年,看他鸡皮鹤发的模样,而我也不再貌美如花?
这大概是小说里最催泪的场景。
只不过,我想最美好的爱情应该是勇敢分开,再也不见。
狐狸说,如果我被你驯养,我看到麦田,就会想起你头发的颜色,而不会想起别人。
小王子说,我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狐狸说,至少,我还拥有麦田的颜色。
我们只会在某个时段才读懂一本书或听懂一首歌,时至今日,我终于懂了狐狸说的话。
幸好,我还拥有麦田的颜色。麦田没有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