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对我说,人生有很多无奈、聚散、别离。
那一刻,我们坐在绍兴的一家咖啡厅,我望着咖啡厅外昏黄的灯光,突然特别伤感。
这是我们分开三年后,我第一次来你的城市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你,已经怀着六个月的宝宝,穿衣却看不出丝毫痕迹。你太瘦了,瘦得让人怀疑你是否能把宝宝顺利生下来。
你却说医生检查说宝宝特别正常,且比那些比你丰腴的孕妇的宝宝还重。
我看着说话时神色安然幸福的你,突然问,真的再也不回长沙了吗?
你看看我,又看看窗外,微笑问我,妹妹,你说我还会回去吗?
你十九岁时深爱过的那个子弟男友也曾问过你相同的话,你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他说,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可能就等不到你了。
你说,我已经选择了和别人开始的人生,然后他便低低地哭了,挂了电话。
听到这段话我有些潸然,你生于浙江,年轻时去长沙闯荡。我记得第一年你刚到长沙时,我去看你,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我便知道,你绝非池中物。你瘦弱,眼神却充满力量;你一无所有,浑身却携带着风雨欲来的凛冽气势。
此后这些年,我都没再见过像你这样的女生。
所以后来在长沙的几年,你一个十九岁的异乡女孩,从编辑到主编,再到总编,后来自己开公司,降服一个子弟男友,风生水起地融入这座城市,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你身后充满了非议和诽谤,你却像登上王座的女王,毫不在乎,烟视媚行地生活着。
我十九岁辍学,来到长沙,进你进过的公司,曾带你的上司成了我的上司,她说你和你姐姐真像啊。
因为我们的性格里都覆盖着天然的强大和决绝。
那时你开着公司,却总会抽出时间带我熟悉长沙的街道、饭店、咖啡厅、商场。
那时我们经常坐在侯家塘的咖啡厅秉烛夜谈。有时你和子弟男友也会带我和一群子弟吃饭,我喊他姐夫。
子弟姐夫的行事做派也真的很子弟,吃喝玩乐,在长沙城腐败。又因长相优异,所以身边也不乏女子。
但他对你极好。我曾见你坐在五米开外朝他脑袋上砸手机,那么远的距离,手机准确无误地砸上他的脑袋,是个人都会疼。
我以为他会震怒,毕竟在家里是没受过任何委屈的少爷,他却非常殷勤地捡起手机,揉着脑袋蹲在你面前装可怜。
他不是不孤高骄傲,对待其他女生,他也是冷眼斜睨。唯独你,像是他命中的劫难,无路可逃,俯首称臣。
我一直觉得你是我见过最本事滔天的女子,高调张扬地将生活玩弄股掌,是那种真正不畏惧任何失去的人。
你可以热烈而来,亦可以弃城而去。
你离开子弟男友那年,我们也正在闹别扭,所以我连你离开长沙都不知道。
后来断断续续才从别人嘴里听说,听说你的消息那天,我特别心酸。我们年轻时,曾约定过相亲相爱。
我和你在一座城市,你一直像一棵大树一样坚定地站在我身旁。
而你,最伤心的时候,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像一个小孩子在和你闹别扭。当重要的人消失时,你才知道她最重要。
我联系你,你的QQ断了,你的手机也换号了。有时人世间的关系真的很单薄,手机换了,QQ断了,我们便真的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我很怕很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三年之后,当我听到你打来的电话时,才会那么欣喜若狂。
重逢的我们了解了彼此这几年的生活,你回到了浙江,你有了新男友,相貌家资亦不在子弟姐夫之下。
可是我总觉得你和过去的你相比少了些什么。直到我再次见到你,才知道,你不再打算飞翔。
说起你离开长沙后有过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你一笔带过,我却听得心惊胆寒。
有时候,正因为深爱,才会有伤害。你和子弟姐夫的分别,你闭口不提。你只说他是一个好人,是你年轻时很爱的人。
说起子弟姐夫对你怀有的旧情,你说,你已经不是十八九遇到他时的年龄,你没有办法把那些伤害忽略不计。
我不知道你脸上的云淡风轻,曾遮掩过多少痛楚与心酸。
可我知道,你怀念你在星城拥有过的所有荣辱。我亦知道,从一开始,你便是那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所以,故事的最后,你扣了子弟姐夫的电话,开始了新天新地。
因为你不惧怕失去,所以你不允许自己回头。
这个行内,依旧有你的传说。你那几年的叱咤风云成了神话,你弃城离开子弟姐夫的故事也成了传闻。
我在这座我们曾充满梦想的城市继续奋斗着、生活着。
一眨眼,我们相识已有八年了。
想起这八年来我们都像身披铁甲的战士,在万丈荆棘中举步维艰地行走。
突然觉得很难过,姐,我们都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