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王小波的一句话,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有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我和一个喜欢的人说好要去某个地方的,我们一起走在大雪地里,走着走着他却忽然消失了,我一个人站在雪白的天地间。
另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开心的梦,左同桌给右同桌扔了一颗糖,我从门外飞来然后从中间截下快速剥了糖纸塞嘴里,他们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我笑。
不管梦境欢喜或悲伤,我都是猝然醒来。
我一直觉得苍老得最快的方式是见证孩童的成长,从一个咿咿呀呀微笑的婴儿到一个能跳能闹一蹦三尺高的孩童,再也没有任何记录时间的方式比这个残忍。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当我面对曾经的同学挚友结婚,生子,心内充满了沉滞的孤独。
大概因为天性爱热闹,所以我的朋友圈换得特快。甚至在面对许多人抱怨没有能交心的人时,我的好友闺密却是一批一批,来探望我的都跟赶趟儿似的。
白天时我经常会感谢上天的眷顾,让我自小生活在光明与温暖里,成功时有人共享,失败时有人抚慰,抱怨时有人聆听,被伤害时有人拥抱。但深夜时,灵魂又常会感觉寂寞和清苦,因为上天是公平的,在给予你一批新朋友时,常常会带走它以为的你不需要的老友。而我在幸运地得到时,却又在可悲地失去。
得之幸,失之怖,一直是我生活的主旋律。而这些过往的经历,塑造了我的双重性格。也是这些经历,让我常常觉得自己与黄金时代渐行渐远。
六月的时候,老友袅袅来长沙看我。抵达长沙前,她在广州珠海港澳那里游玩。我们已有三年未见,我很庆幸这几年虽然我矫情得让自己厌恶,可是见到袅袅的那瞬间,我内心充满了欢喜。因为我们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不管这几年我们经历了多少职场的争斗,对人性有多少失望与冷漠,我们却依旧在慢慢让自己变好。
虽然与以前青涩的容貌相比,我们眉目间都多了岁月沧桑的痕迹,但我们的气质在生活的历练下,开始从容淡定。
我们去通宵唱K,我们在咖啡厅闲泡,我们在酒店的22楼俯视窗外,我们每天都在讲话,有着不重样的话题,从富婆同学到霹雳爱情,从出版行情到国家时政。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沟通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特别是在写微博时,当你发一条心情或感受时,下面常常会有一些无关人士开心地说着无关的话。
可是因为工作关系,却又不得不维持这个所谓沟通交流的方式。
所以,在与好友淋漓尽致畅谈至凌晨三四点时,我常常会觉得内心平和很多。
有时也与她痛苦地倾诉,或许真的是老了,就连沉默时间稍长都会产生双倍的孤独。
袅袅说因为我已然走过最霹雳、最热闹的时光。
但在这个你即将离开的深夜,我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光,忽然明白,或许苍老是我对自己的一种催眠。因为在社会漂泊太久,经历了少许的惊涛骇浪和风云突变,我才变得如此疲累不堪。但如果我就此认输就此沉陷,以后的人生岂不是寡欢平淡?
我曾经很爱一句话,不怕死,亦不怕活下去。
生活生活,生下来,活下去。
既然都来这世上一遭了,那么从今以后我会把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都过得如同璀璨的黄金时代。
对待生活,不会企图挣脱,不会认输屈服。
热烈地爱,勇敢地恨。禁得住赞美,扛得起诽谤。
那么,总有一天,当我苍老,定能感谢命运宽宏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