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比试都已结束,云暄、沈空怀、萧月三人一同拜入月上峰三张老门下,而穆瓷则加入了赤霞峰,成为一名符修。
师尊搂着云暄肩膀,笑呵呵道:“徒弟们,跟我走吧。”
沈空怀不露声色,内心却极为抗拒,临走前他依依不舍回头,却被这郎情妾意的一幕刺痛双眼。
顾礼安是赤霞峰大师兄,他送了穆瓷一瓶画符的丹砂,眉眼间全是笑意,“小师妹,这是见面礼。”
穆瓷一阵错愕,手忙脚乱接了过来,不敢与之对视,耳垂更是涨得通红,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师兄。”
顾礼安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谢,以后就是同门啦。”
“好……”
“走吧,带你回赤霞峰。”
他扶着穆瓷上了飞剑,她慌乱地、小心翼翼扯着他的衣襟。
顾礼安御剑而去,烈风迎面而来,穆瓷忙不迭便扑在了他的后背,最后只能羞怯地扶上他的腰。
沈空怀眼红地看着一切,他拳头紧握,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可是依旧止不住地发酸。
恍恍惚惚好像又回忆起了第一世,他最想遗忘的第一世。
那时,一场大火将沈家夷为平地,他尸骨未寒,以魂体行走世间,亲眼目睹了三书六聘、十里红妆,青梅另嫁他人。
红烛摇晃,顾礼安为穆瓷掀了盖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献宝一样递给穆瓷,想要缓解她的紧张。
“初次见面,送你的礼物。”
穆瓷眼睛扑闪扑闪,红彤彤的,好像刚刚哭过一场,她半抽泣着小声说道:“谢谢。”
“不用谢,以后我们就是夫妻啦。”顾礼安牵上了她的手,轻轻安抚。
听到夫妻这种字眼,穆瓷慌得不行,她连忙将手松开,哭的更凶了。
顾礼安无奈笑了笑,“睡吧,我不碰你。”
他从柜子中抱出被褥,铺在地面上打算将就一夜。
可穆瓷却止不住泪水,生生哭到面部抽搐。
“我的新娘子啊,你在为谁哭泣……”
“为心上的亡人。”
沈空怀就站在屏风外,他知道穆瓷从不负他,他完全有能力可以进去将青梅带走。
可是,他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一个理由。
人鬼殊途,更何况她所嫁良人,他们那么般配。
罢了,沈空怀穿墙而出,夜里风很大,窸窸窣窣地,天上落了雪,一片雪花飘到他的肩膀,又穿透魂体落在地上,没过多久便化成一滩雪水。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沈空怀走过了幼时相遇的所有角落,最终在拱桥上坐了一晚,一直到冰封河面。
“沈空怀,走吧,别看了。”云暄喊道。
“好。”他低头跟了过来。
云暄回到了曾经居住过的小木屋,这里像是经常有人打扫,各种家具都没有落灰,原来师尊师妹她们,都一直记挂着自己。
师尊跟在身后,有些惋惜地说道:“又少了一笔经济来源。”
云暄听不懂,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师尊回道:“嗐,你飞升后我把这里改成了旅游景区,慕名而来的人老多了。”
云暄立马黑了脸,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江春昼。”
她拍了拍云暄肩膀,“想开点,赚钱嘛不寒碜。”
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扔了出去,回过神时面前只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她拍了拍身上灰尘,感叹道:“还是这暴脾气。”
翌日清晨,三位新入门的弟子便跟着师尊修炼起来,可师尊一向是个不靠谱的,经云暄稍微“提点”后,便更不靠谱了。
她将沈空怀召到身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个便。
沈空怀正被盯得内心发毛,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他特意打造的肉体凡胎,又学着凡人吐息和运行经络。
师尊意味深长叹息道:“小伙子,你这身子有些虚啊,阳气不足。”
沈空怀攥紧了呼吸,她却说道:“得整点辣椒补补。”
沈空怀:你在开玩笑?
可当小师姐捧着红艳艳的毛血旺过来,他感觉应激性的泪水从眼前滑落。
“是男人就干了他!”
在众人睹目中,他浅尝一口,瞬间面目狰狞,好辣……
“为什么是苦的?”
小师姐眉头紧皱,“怎么可能是苦的,你觉得我做的不好吃吗?”
师尊:“你小师姐手艺一绝,赶紧趁热吃了,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番良苦用心。”
云暄:“是啊是啊。”
内心却有些幸灾乐祸,小师妹做的菜谁尝谁知道,反正她吃了一次便再也不敢吃。
就这样沈空怀一连吃了几天黑暗菜系,他实在忍不住了,找到师尊,说:“那个师尊,我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强壮不少了,什么时候能开始练剑呀?”
师尊道:“不急不急,你先去后山砍些竹子,练一把木剑。”
待他把后山的竹子砍光了,师尊又说道:“练剑一定要打好基础,这样吧,你每天挥剑一万次,千万不能偷懒,我叫小师姐监督你。”
“对了,你晚上去后山抓几只鸡。”
“抓鸡做什么?”
师尊想了想,没找到理由,她拍了拍肚子,说道:“我有点想吃了。”
沈空怀被折磨了一段时日,根本无暇去找穆瓷。
云暄也没闲着,拿起财神爷给的小木阁,每天都在闯关打怪,勉勉强强突破第一层。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好像更进一步了。
这日,云暄正在尝试突破第二道关卡,秘境中的怪物凶险万分,极其难缠。一时不察,怪物从身后偷袭,云暄受到重创后自觉体力不足,连忙强制退出,生生从胸口逼出鲜血。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了过来,“暄暄,你怎么了,没事吧?”
云暄抬头看了过去,正是许久未见的微生星野。
她眉头轻皱,开口道:“别过来,背过身去。”
微生星野有些疑惑,却依旧乖乖照做。
云暄连忙将所有东西藏进储物袋,随后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微生星野没有回答,他走了过来替云暄检查经脉,“这是怎么了?”
云暄随口回道:“练功练到走火入魔。”
“呆子!”他话是这么说,却拿出来不少好药,察觉到云暄不喜的目光,他才解释道:“听说你又回了玄清宗。”
“这几日正好告假休沐,便过来看看。”
两人沉默许久,他才终于小声道:“暄暄,我想你了。”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半晌后,云暄说:“微生星野,我们的道不同,最终总归走向殊途,你只需要冷眼旁观,看着我走完千年万年。我亦然,你会迎娶传闻中的锦鲤小公主,你会继任天君之位,受万人敬仰万人爱戴。”
“独独不该像现在这样,纠缠不休。”
微生星野摇了摇头,“不该是这样的。我没有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你有自己想要追寻的道,那我便陪着你,哪怕千年万年后才有一点回应,我死心塌地,我甘之如饴。”
云暄见怎么也说服不了他,怒恼道:“微生星野,我可以当你的下属,可以当一个过客,难道还想让我当你的妾吗!”
然而,他好像会错了意,两眼放光,整个人都像是摇起了大尾巴,“暄暄说得对,明日我便去找那什么小公主解除婚约。”
他拿出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替云暄擦去血迹。
云暄有些别扭,推开了他,“血都干了,擦什么擦!”
他却顺势躺在了云暄床上,“什么联姻,谁爱要谁要吧,什么天君,谁爱当谁当吧。”
云暄有些恨铁不成钢,“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既然你生来拥有一切,自然得负起责任和代价。”
命运的齿轮转动,世界好像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这种恋爱脑居然能是天君继承人?
云暄觉得不可思议。
紧接着,他闭上了眼,慢悠悠说道:“在其位谋其政,不负苍生,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