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0岁 带着爸爸妈妈去关岛结婚——婚礼篇

凌晨4点半,脸色青白、眼神发直、满身浓郁廉价粉底味儿的化妆师;困得哈欠连天、眼泡肿起的新娘;土轰轰的居民区,披红挂绿、车头还竖了俩塑料娃娃的凯迪拉克;还有烈日下西装革履、手捧鲜花、汗洇得前胸贴后背的新郎;司仪像卖货郎一般高声吆喝:“瞧这新郎,小伙儿相貌堂堂!……再看新娘,樱桃小口体生香……”

这么缺乏创意的婚礼,不要啊,停!我猛然惊醒,原来是坑爹一梦。这时我的完美婚礼愿望已经祸害全家小半年了,可还是什么都没定下来。怎么办呢?黑暗中,我发愁地望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出自己身穿宝塔糖似的婚纱、打着10层粉底,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嘉宾围观下中暑晕倒的窘相。

婚礼这件事,不办估计以后会遗憾,办大的没钱,办得太恶俗了要成为噩梦,办雅致的办不出来。与“没钱”“噩梦”“办不出来”相比,“遗憾”似乎还是一个稍微带着点儿脉脉温情的词,唉,已经折腾老爸老妈和牛子这么久,太对不起他们了。干脆,不办了。

正当我打退堂鼓的时候,大姨突然给我们带来一个好消息——有一种新兴事物叫“海外婚礼”,只要跟相关机构联系好、付款定下日期,到时便可去国外享受一条龙的婚礼服务,从教堂、婚纱到接送、仪式,全包。家人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办完婚礼还能顺便来个境外游,感受一下异国风情。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跟爸妈和牛子一合计,我们都觉得此种形式比较理想:轻松有趣,省钱省心。对,最最重要的就是省心!神啊,让俺们立刻从“关于婚礼的十万种可行性”中解脱吧!

在婚博会对比了几个海外婚礼地点,关岛的宣传小册子上面碧海蓝天白浪,婚纱与花瓣飘扬,挺诱人的;模特还是标准的亚洲人面孔,小鼻子小眼瘦瘦溜溜,看着颇顺眼(后来听说是日本人),价位在爱琴海和夏威夷的对比下,也显得无比美好。立刻决定就是它了。

现在先简单介绍一下关岛:关岛(Guam),位于马里亚纳群岛最南端,是通向密克罗尼西亚(西太平洋诸岛总称)的门户。它是美国海外属地,非宪辖管制领土,在夏威夷以西5000公里处。面积为549平方公里,大约是北京市西城区的18倍;常住人口约16万人(北京西城区是124万人,囧);热带季风气候,温度常年在26℃~27℃,常青之岛。

我们两家子人都没出过国,这次打着结婚的旗号终于能够迈出国门,体会一下腐朽而黑暗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了,好激动啊!我和牛子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决定一定要带着两边儿爸妈一起去!爸爸妈妈也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终于把矫情闺女的婚礼交代出去了,还能出国玩,太爽了!

没想到,公公婆婆却婉言推辞了:原来他们很少出游,骤然来这么一个大动作,老两口消化不了。“你们俩带着萌萌爸妈好好玩吧!”他们在山东发出指示。

带着一丝遗憾,理想中的六人行缩水成了四人行。我们交了订金,并在之后的几个月里一路折腾齐了签证、机票、酒店;还网购了一堆艳丽的鞋裙、首饰、墨镜、比基尼;外加从网上收集了各种攻略打成小册子。一切齐备,阳光灿烂的6月,我们来到了四季常青的关岛。

我和牛子的婚礼定在去关岛的第三天上午10点半。当天早上8点,我和牛子穿着舒服随便的衣服,在大厅等着跟老爸老妈会合。电梯门开了,只见一对让人眼前一亮的银色恋人款款走出来:爸爸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显得又精神又帅气;而老妈则一袭酒红色的长裙,身披国画风格图案的真丝披肩,十分优雅动人,太美好了!我一下子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由于婚礼机构只负责新人的服装,所以老爸老妈这一套行头,基本都是他们俩在最近几周里,从附近的商场反复挑、反复选,精心置备出来的。对老妈和老爸来说,我的婚礼是如此特别的日子,他们的重视程度,甚至不亚于我这个闺女本人。他们为我的婚礼,特意打扮得如此隆重。

嗯,现在还不到百感交集的时候,还是先去教堂办事儿吧。这不,婚礼公司的人来接我们了。关岛有大大小小许多结婚教堂,如同这座岛屿上散落的珍珠。我选的是“海的教堂”(St Laguna Chapel),不过它在亚洲更有名的称呼是彩虹教堂。我和牛子、爸妈住的希尔顿酒店离教堂很近,它们都在关岛最繁华的地段——杜梦湾,车子几下就开到了。教堂通体由玻璃搭建而成,背朝大海,坐落在一汪粼粼清水上,在阳光下闪烁着贝壳一样充满梦幻色彩的珠光,宛若一座水晶城堡。水汽迷蒙中,工作人员微笑着在门口迎接我们,就像等待老朋友一样。

换好衣服,化好妆,新郎倌被带到教堂里,跟台上的牧师、嘉宾席上的丈母娘一起等待老岳父带着新娘出现。而我和爸爸则在教堂门后黑乎乎的“准备室”里,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临时突击“红毯的走法”。时间到了,教堂那两扇厚重的木门,伴随着流水一般清澈空灵的音乐声缓缓打开。我挽着爸爸的胳膊,一步一步地向牧师和牛子走去。那两人沐浴在瀑布一样的阳光里,身子都仿佛融在光柱中了,看上去竟然有点儿恍惚。而我身边的老爸,我感觉他身子板得像根标枪,笔直笔直的。

牛子在牧师的示意下从台子上走下来,要从爸爸手里把我接过去。这期间还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小小乐章:在牛子还差一步接到我的时候,老爸突然停下来,不走了。我和牛子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老爸脸上的笑容有一点儿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他往前一步,郑重而僵直地把我的手递到牛子手里。后来,每次提到这个小插曲,妈妈都笑着说爸爸是舍不得我。但爸爸坚持说他当时是估错距离了,少往前走了一步。

随后的过程十分顺利。彩虹教堂的牧师长得和蔼又喜庆,那热情中带着慈祥的派头,那充满抑扬顿挫的磁性声音,虽然是老外,却能让人顿时产生“似是故人来”的亲切感。而为我们献唱圣歌的年轻女士应该是当地的亚裔,肤色微黑,胖墩墩的,但眉目很美丽。她的歌声太不可思议了,真像是与当地温润的海风浑然融为一体一般,饱含着大海般的深情与祝福,高远浑厚,荡气回肠如天人交感。美妙的歌声中,我和老公眼角都湿润了。事后看录像,发现爸爸和妈妈当时都流泪了……

2011年6月21日,在爸爸妈妈含泪的注视下,我们在关岛完成了一个美好的婚礼,温馨、私密而圣洁,每一个环节都令人难忘。

说起来,以前我总是觉得为结婚大动干戈,劳民伤财又伤脑细胞的,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之前想的那些就统统抛到脑后了,几个月里东琢磨西琢磨,左折腾右折腾,一心希望自己的婚礼能别致特殊一些。大概很多姐妹都有我这毛病吧?女孩们啊,不管平时是低调朴素的壁花,还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女汉子,或是愤世嫉俗的女文青,当她们面对着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很可能)时,心底那个人主义的小愿望,就会呼呼地冒头膨胀起来:“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吧,让我把自己最美、最幸福的一面,倾泻而出地表现出来吧!”人们往往宽容地表示:“这要求不过分,主角儿主要就是新娘嘛,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就好啦。”只不过陪着新娘一起为婚礼而奔波的亲人们,要受累了。

感谢爸爸妈妈,感谢牛子,让我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婚礼,拥有这样一段珍贵而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