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不幸就是幸福
如果我们都有机会将自己的故事拍成电影的话,孔云龙的片名估计很有可能是《那些年我们谁都不待见谁的日子》或《致我们怎么都倒霉的青春》。
在德云社里,大家都叫孔云龙“小三儿”,这是孔云龙的小名,在家他排行老三,百度贴吧喜爱他的观众唤他一声三爷。
孔云龙的人生很像姐夫的相声段子,一出《我这一辈子》的真人秀,大概是现在中国主流电视观众群最喜爱的戏码,一个小人物如何在莫名其妙的人生道路上不靠谱的摸爬滚打,从中精彩诠释“倒霉”和“青春”的人生含义,最重要的是,主角并没有在这样的沟沟壑壑中一跃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因为这种看似励志的戏码已经不能满足观众的需求,现在的观众都很理性,深知没几个人能成为风云人物,小人物就是小人物,我们只想从他们身上看到自己成长的影子。
孔云龙的故事,就是这样一幕人生喜剧。
孔云龙的人生转折点在1998年,那年抗洪救灾,孔云龙的二哥正在当兵,自然第一时间就被派到了前线抢险,劳累过度再加上泡在泥水中时间过长,引发了肾炎,由于治疗不善,二哥的病情加剧,当尿毒症的检查结果摆在孔云龙全家人面前时,全家人都傻了。
面对如此灾难,不富裕的孔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医治二哥的病,眼看着二哥一天天虚弱下去,医院给出的说法是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父母不愿意相信,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要继续为二哥看病,全家都笼罩在悲哀中。
有一日放学,孔云龙刚出校门就看见父亲站在不远处,他心里顿时有了预感,猜到了父亲来找自己的原因。父亲看着他,眼睛慢慢湿润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三儿,你要是继续上学,你二哥就没了。孔云龙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哭,他顿时泪如雨下,点点头说,“我不上了,我出去挣钱。”
父亲的眼泪改变了孔云龙的命运,其实他还想上学,但他不能失去二哥。
河北离北京近,孔云龙第一个念头就是来北京。家里当时确实困难,一张几十块钱的车票也成了大花销,他不忍心开口向家里要钱,找到同村在北京工作的人,托人想办法把自己带去北京。拿着母亲给的五十块钱,孔云龙拎着装被褥的蛇皮袋爬上了一辆给北京清真饭馆送肉的车,凌晨四点到的北京,下车时接货的饭馆还没开门,他自然没有地方睡觉,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靠着被褥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赶上民警查外来人口,需要出示暂住证,孔云龙见状抱起被褥就跑到旁边的一个小区里,他心想好不容易来的,千万不能就这么被抓起来送回去——像偷渡客一般,孔云龙战战兢兢地躲在小区里,一直到民警离开,只是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他竟然还跟小区里一户卖水果人家的孩子玩了起来。
看到北京的模样时,孔云龙十七岁,他已经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男人了,别怕!是孔云龙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十七岁的男孩,模样已经出落成大人的样子,但内心依然敏感脆弱,青春期的追逐打闹,因为离开学校和家,而被终止,尽管每一个17岁的少年都渴望无拘无束,世界在他们的想象中是新鲜跳跃的,但其实很多年后,你会怀念那样的无畏,也会无数次地想,如果当时没有离开,我的世界是否会不一样?
孔云龙已经忘了当初离家的心情,事实上他忘了很多事,他不像岳云鹏那样记得自己成长路上每个阶段的天气和心情,记得每一次转变的缘由,记得每一个去过的地方。也不像高峰一样,记得每一个朋友的名字,记得每一个时间点,记得每一个人说过的话。他说他的人生太戏剧,来不及认真记住,就立刻更无厘头的情节出现,打断之前的记忆。
其实你要是了解他,就知道他不是记性不好,而是不愿意记得那些可怜过往,他经常像讲段子一样讲述他的不靠谱故事,手舞足蹈,像是在讲别人的笑话,言语中充满调侃和不在乎,一双大眼睛时不时会笑得眯成两条线,很多时候,他是讲述者,也是那个笑起来最没心没肺的聆听者。
孔云龙是个特别清醒的家伙,十七岁就开始给自己规划人生蓝图,比如在仔细分析了自己什么都不会,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后,其实这也不用分析,他毅然决定去应征不需要经验的工作,去饭馆。
他说我第一个工作就是干饭馆,旁边有人拍了拍他,别胡说,跑堂的。孔云龙咯咯笑起来:“都是餐饮事业,差不多嘛!”
那是2002年,具体的月份孔云龙不记得了,只记得天气已经不太冷了。一连去了七家饭馆,倒不是这七家都不要他,而是他心里有个小算盘。去第一家时问问服务生一个月工资是多少,再看看饭馆的环境,再去第二家对比一下,轮到第三家时他俨然一副已经有了工作经验的样子,知道行情和环境了,七家下来,他挑了个工资最高、环境相对最好的一家,他精明的小心思从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
这是一家两层楼的馄饨馆,所有的碗都是孔云龙一个人刷,换别人可能会觉得太苦太累了,他却觉得这个工作量很能体现出自己能干,以前是两个人刷碗,他来了就只用一个人了,说明他完全可以胜任两个人的工作,甩开膀子干得很起劲,本来一月四百元的工资,因为表现优异,发工资的时候当场涨了五十元。
孔云龙在后厨里的勤快,被做烧饼的师傅看在眼里,找到老板说这个孩子干活不错,可以跟我学做烧饼。孔云龙开心不已,可以从一名从事简单劳动的刷碗工转变成拥有一定技术含量的烧饼技师了,同时工资每月也涨到了八百,这可是质的飞跃。
学了一个月做烧饼,刚刚出徒,烧饼师傅就辞职了,做烧饼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孔云龙身上。虽然做出的烧饼比不上师傅做的那样轻轻一抖很多层,但基本也能说得过去,老板也算满意。原本应该越来越顺利的工作,因为一个小错误宣告终止。
馄饨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人越来越多,孔云龙吃饭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十七岁的孔云龙正是饭量大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只干活不按点吃饭的他实在是撑不住,终于有一天看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后厨也没人,他就拿了块剩下的烧饼偷偷去后门吃,刚吃了一口,就被老板发现了——说来这也是倒霉,老板平时很少出入后门,刚好那天就走了一回,还刚好撞见孔云龙偷饼吃,二话没说,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孔云龙想起那天的事,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嘴巴有多疼了,他只是清楚记得,那时真的是太饿了。
工作就这么丢了!此时孔云龙来北京两个月了,两身衣服换着穿,馄饨馆包吃包住,他一分钱都没有花,工资全部寄回家给二哥看病。
两个月零花销的日子在现在看来真是一项行为艺术,他挑战的不是生存,而是对这个物欲世界的抵抗。
拎着来时的蛇皮袋,孔云龙继续寻找活下去的办法。
第二份工作就是后来改变孔云龙命运的炸酱面馆,因为人事部经理是他河北老乡,因此,孔云龙比较容易的就争取到了去分店工作的机会,连工资都没问拎着行李就去了,心里想,不管多少钱,能有个工作、有吃有住就行。
面试通过后并没有直接就上班,炸酱面馆把一大群人拉到了远郊一处大院子里开始培训。培训时管吃管住,每个月还发600块钱,孔云龙觉得这个差事好,不用干活还拿钱,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培训的内容除了跑步锻炼身体外,很重要的一部分是针对饭馆业务的,孔云龙应聘的是服务生,培训的内容包括背菜名、菜品、每一道菜的材料、每一道菜是如何做出来的、营养如何搭配,还要学习如何给客人点菜,如何推销菜品……大量的理论知识让离开学校两年的孔云龙头疼不已。培训处每周都要考试,这成了孔云龙最大的苦难,根本背不下来的他想尽办法蒙混,一起住的男孩记性好,也认真,每次考试都能拿高分,孔云龙主动接近他,靠着他总算完成了培训考核,参加培训一共二百个人,最后留下六十人。孔云龙幸运地留了下来。
炸酱面馆是孔云龙人生的转折点,在这里他认识了岳云鹏,也从此开始了和岳云鹏死活不对付的搞笑篇章。
培训结束孔云龙被分配做大门喊堂,这是老北京饭馆的一大特色,就是门口都有个店小二迎客,客人来了,就拖着长调高喊“二位爷,里面请”,要求嗓门高、中气足,要让馆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到,客人走的时候要送客,声音要留在街上,显出饭馆的诚意和老北京人的热情。
孔云龙嗓子好,这项工作做得得心应手,再加上有眼力见儿,嘴巴会说,心思灵活,很多客人都喜欢他。岳云鹏比孔云龙来得晚,没经过系统培训,来了后担任茶师,就是给客人端茶倒水的,原本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了口角,两个人在宿舍下面的草坪里动起了手,岳云鹏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孔云龙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还手——饭馆里有规定,只要打架就扣五十块钱。五十块钱对当时的岳云鹏和孔云龙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孔云龙想,岳云鹏已经动手了,只要他不还手,这样扣钱也就扣岳云鹏一个人的,所以挨打就挨打,坚决不还手。
孔云龙小的时候练过武术,一般情况下对付两三个人是没有问题的,岳云鹏自然不是孔云龙的对手,可为了50块钱,孔云龙硬是忍了。事后,孔云龙去告状,经理是河南人,是岳云鹏的老乡,明显偏袒岳云鹏,说小岳把你推倒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就算了吧。
孔云龙很气愤,但也没办法。从此两个人开始卯上劲儿,走在路上碰见都想趁对方不注意上去踹一脚。
多年后,两个人分别说起这件事时,第一个反应都是哈哈笑起来,岳云鹏问我,“小三儿怎么说的?”我说孔云龙说当年他就是怕扣钱,要不他一个练了八年散打的人,打你跟玩似的,哪能让你占了便宜。小岳笑着说,对对对,我记得是我先把他压地上了,他确实没还手。
两个人都已经不记得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动手的了,只是异口同声说肯定是特别不起眼的小事,不然怎么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也相信肯定是因为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因为这之后的很多年里,这两个家伙就没有消停过,互相都因为一些小到不能小的事上怄气,比如半个馒头,两根面条,所谓冤家,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打架事件让孔云龙和岳云鹏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磕磕绊绊地过起了日子,直到年底炸酱面馆要开联欢会,所有的员工都要表演节目,孔云龙和岳云鹏竟然被分到了一组,经理拍着两个人的肩膀说,“大老爷们儿的,没什么事过不去,来来来,握握手。”
有没有握手孔云龙不记得了,反正噘着嘴满心不乐意地开始合作是真的,两人不敢违背经理的安排,只能硬着头皮上。也不知道可以演什么,就开始找资料,在一盘磁带里听了一位老先生的段子,大意就是说表哥要上前线了,表妹舍不得表哥,两个人商量后决定就表演这个,又从电视里学了段双簧,就直接嫁接起来用了。岳云鹏在后面说,孔云龙在前面演,毫无表演经验的两个人竟然获得了巨大成功,全场几十个节目,他们的双簧成为了当年最受欢迎的节目,这一下在炸酱面馆的地位也瞬间提高了,连老板每次看见他们都会说,小伙子很有艺术细胞呀,两个人一下找到了文艺骨干的意思。
这次的演出让孔云龙很欣喜,他开始更加热爱饭馆的工作,但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继续演出,相声这个词对他来讲还很陌生。
直到一位炸酱面馆的常客——赵老先生的出现,这一切才有了转变。
孔云龙总说自己是个幸运的人,碰见了赵老先生。赵老先生是地道的老北京,平时特别喜欢来他们这吃饭,但吃东西极其讲究,“毛病”极多。比如吃麻豆腐,赵老先生要求必须是羊油的,不能是素油的,而且香菜不能提前切好,要现切,保持新鲜水灵劲儿,辣椒油也必须现场炒好,而且他要亲自操作,把热辣椒油浇到香菜上,必须听见“刺啦”一声响。
赵老先生的“事多”在店里是出了名的,所有服务生看见他就躲,谁也不愿意接待他,这个工作就落到了喊堂的孔云龙身上。其实这不归孔云龙管,但他看到大家都不爱给赵老先生服务,想着不就是事多点嘛,也没什么,主动承担了伺候赵老先生的工作。他脾气好,耐心足,老北京饭馆里都是长条凳,每次赵老先生来的时候他都到楼上办公室搬一把椅子下来,他怕老先生坐凳子坐得不舒服,把赵老先生照顾的很周到,从此,赵老先生一来必点他的名,不然就不结账。
日子久了,他和赵老先生也熟了,赵老先生问起他家里的情况,知道他为了多赚点钱过年也不回家,赵老先生说,反正我也是一个人,老伴去世,无儿无女,你就把我当家人,过年就到我家来吧,咱俩也算做个伴儿。孔云龙很感动,赵老先生不嫌弃他,看得起他一个农村孩子,只要一有空就拎着东西去看望赵老先生。
赵老先生问起孔云龙过年的情况,孔云龙高兴地讲他表演的节目特别受欢迎,赵老先生很开心,让他在家表演一个,他说我们是双簧,要两个人一起演,赵老先生就让他把岳云鹏叫来。孔云龙不乐意叫岳云鹏一起,两个人虽然合作表演了节目,不像以前那么别扭,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孔云龙也没隐瞒,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老先生,赵老先生笑着说,这样,你就让他来配合一下,我不看他,就看你。
就这样,孔云龙和岳云鹏在赵老先生家又演了一遍双簧,赵老先生觉得不错,问他是不是喜欢相声。孔云龙对相声没有概念,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在收音机里听过评书。所以当赵老先生认真问他时,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但隐约觉得相声这个东西挺好的。
赵老先生觉得孔云龙在表演上有天赋,跟他说,你要是真喜欢,我给你寻个出路,我认识一个说相声的,叫郭德纲,我以前跟他有过合作,虽然他现在没什么名气,但这个人本事很大,日后必成大器,你干服务生也不能干一辈子,没有太大前途,男人总要有事业辅佐,你若跟了郭先生,没准以后还能扬名立万。赵老先生的这番话孔云龙记得很清楚,他不知道相声是什么,也不认识郭德纲是谁,但出于对赵老先生的信任和尊重,他答应下来。
赵老先生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去找郭德纲,就说是他介绍来的,想跟他学说相声,他准收你。揣着小纸条,孔云龙叫上岳云鹏,两个人就这样去了当时在华声天桥的德云社。
2004年4月份,这是孔云龙第一次见到姐夫。那天饭馆中午休息,连衣服都没换,两个人穿着炸酱面馆的工作服就来了,上面全是油污、脏点儿,脸上也都是油乎乎的,姐夫日后回忆起来,总说当时看见他俩就一个印象,“这哪来的啊,脏成这样。”
当时的剧场生意很不景气,很少有人来听相声。两个人站在检票口要进去,工作人员拦住他们要求买票,孔云龙特别稳重地说,“您好,我们是来找郭德纲老师的。”
孔云龙清楚记得姐夫出来看见他俩时的眼神,说明来意,姐夫摆摆手说,“进来吧,先听听,不着急学。”偌大的剧场里只有四五个人,孔云龙当时心都凉了,觉得做这个哪能赚上钱啊,估计连饭都吃不饱啊,没有在炸酱面馆好。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总觉得不能辜负赵老先生的一番苦心,仍坚持着每天都来听,好在炸酱面馆离剧场不远,不用坐车,走路就能到,这一听就是两个月。
每天中午两点到四点半是炸酱面馆中午休息的时间,孔云龙和岳云鹏连衣服都不换,赶紧就往剧场赶,找个偏僻的地儿听两段相声,然后看哪需要帮忙就搭把手,看着表到饭馆点名的时间了两人再赶紧往回赶。一次大暴雨,两个人一来一回淋得都看不见路了,狼狈不堪,当时还互相提醒对方:我们一定要记住今天,这是我们为相声作出第一次的付出,差点被雨水拍死在路上啊!两个人自此暗下决心,要好好去听相声。对,受了这么大罪后下的决心竟然是好好听相声,这两个家伙的单纯也确实是够境界了。
两个月来,孔云龙已经习惯到剧场来听相声了,并且充满了使命感,觉得这是自己的任务,每天必须来。后来德云社从华声天桥搬走,离他们的炸酱面馆远了,两个人没办法天天走路来听,岳云鹏提出辞职,觉得既然对这个有了兴趣,也想做这行,就得好好专心学。
孔云龙很难下这个决心,因为他家里有病人,需要钱救命,岳云鹏辞职后,孔云龙还继续在炸酱面馆干着,但他发现自己已经干不下去了,他的心早就跑到剧场里去了。
就在孔云龙左右为难的时候,家里传来消息,二哥的病情好转,家人打听到一个偏方,不仅价钱便宜,二哥吃了后效果也特别好,家里的负担一下就轻了,孔云龙也不用为了二哥看病把所有的工资都寄回去了,这个好消息让孔云龙很兴奋,一为二哥保住了命,二为自己终于可以去做喜欢的事情了。
孔云龙给家里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家人知道他这么多年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如今有了自己的梦想,应该支持。
孔云龙和岳云鹏租了个地下室,自此开始了他在德云社的传奇生涯。
新剧场很气派,人虽然不多,但孔云龙怀揣着满满的心愿乐呵呵地待在剧场。每天的工作就是扫地擦桌子,端茶倒水,这是每一个进德云社的人的第一堂课——每个德云社弟子都是从一把扫帚开始的。
姐夫深知两个孩子的执着心,双双辞职为了相声来到德云社,姐夫拍拍他们的肩膀说,行,就在这干吧,哪天到家里来。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只是姐夫说的客气话,结果没几天姐夫真把他们领到家里了,我姐给张罗了一桌好菜,吃完饭,姐夫问他们,你俩这么长时间都学会什么段子了?两个人想了半天说,报菜名。
赵老先生在把他们介绍给姐夫之前先介绍了一位马先生,马先生没有收他们,但给了份报菜名的本子,这对他们来讲是弥足珍贵的东西,两个人就自己背起来,没想到这天还真用上了。
孔云龙不懂什么是贯口,听见姐夫让他背,站房子中间扯着嗓子就开始背起来,整个过程又楞又冲,姐夫和姐姐笑得前仰后合,孔云龙完全不知道自己背得方式不对,还一个劲儿美呢,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把老师都逗乐了。
孔云龙清楚记得我姐给他们做了一道拿手菜,叫瓤冬瓜,就是把冬瓜掏空,里面塞上肉馅,这是《报菜名》里的一道菜。当时姐夫和姐姐的状况并不好,但对孩子们从来都是倾尽所有,一道菜不值钱,但这份情谊让两个孩子一直记得。
这也是孔云龙第一次在师父面前说相声,姐夫细心地教他如何换气,如何把握节奏,并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相声不好干,但干好了养家糊口没问题,可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买卖,你们真要是爱这个,就留下来好好努力吧。
姐夫的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他也不会想到,紧紧是一年之后,他的人生机遇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爱相声,他的初衷也一直都是把相声坚持下来,然后养家糊口即可。
孔云龙没有钱买录音机,只能先听别人的,后来好不容易攒钱买了一个小的,天天放在台上录师父的相声,晚上回家反复听,没有任何基础的他,只能靠模仿,然后自己琢磨。
没过多久,姐夫要搬家,知道他俩还住在地下室,就让他俩一起搬到枣园住,两个人高兴地答应了。搬家找的是姐夫后来的经纪人王海。
认识王海还是孔云龙在炸酱面馆的时候。那时王海已经是姐夫的铁杆粉丝,除了爱去德云社听姐夫说相声外,还爱吃炸酱面,吃炸酱面放卤特别多,一碗炸酱面要两碗卤。王海为人热情,特别爱和孔云龙聊天,没多久就熟了。
一次演出,姐夫让孔云龙换上衣服上台吆喝,孔云龙也不怯场,在后台取了大褂,手拿一把大刀就上台吆喝起来,王海正在下面看演出,突然一愣神——这不是炸酱面馆那个服务员吗?
散场后,王海找到孔云龙,聊天才知道孔云龙辞职不干了,到德云社来学徒,王海高兴地说,那我以后来听相声找你就行了吧。孔云龙口里答应着,心想,找我干吗?不会是不想买票吧?当时德云社生意不景气,本来听相声买票的人就少,再加上这种想蹭票的,那还怎么做生意?孔云龙送走王海后,想着你以后千万别找我。
很多年过去了,孔云龙成了德云社当家小生之一,王海成了姐夫的经纪人,他们都是在德云社最困难时毫无所求、相信并支持德云社的人,他们的好心换来了德云社日后对他们的回报。
王海用他的“雪佛兰”帮孔云龙和岳云鹏从市里搬去了大兴,姐姐提前给他们租好了房子,两室一厅,一楼,每月二百四十块钱。房东也姓孔,是祥字辈,孔云龙原名叫孔德水,是德字辈,孔姓非常讲究辈分,按照辈分,孔云龙要叫房东一声奶奶,而实际上,房东大不了他几岁。
“孔奶奶”有个房屋中介的买卖,孔奶奶好心,让孔云龙跟她一起陪人看房,一次给二十块钱,孔云龙很开心,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个一百多块钱,后来他又找了份送水的工作,每月给二百块,生活费算是解决了,至少不愁吃不愁住,能安心学相声了。
每天下午五点,孔云龙准时去姐夫那报到,其实就是想蹭在后台偷师学艺,一门心思弄点相声文本,他的第一个目标人物是特别懒的曹云金。
曹云金的懒是出了名的,经常一个星期不出门,过着彻底的宅男生活。曹云金手上有本子,孔云龙天天和他套近乎,想要点本子来学学,当初在炸酱面馆和人聊天的本领这时全用上了,他还真从曹云金那弄到了《地理图》的本子。
孔云龙和岳云鹏一起把《地理图》抄下来,两个人高兴得不行,自己也是有本子的人了。两个人天天背,睁眼就拿起来看,除了吃饭就是噼里啪啦背文本,两个人还比着背。岳云鹏三天就背下来了,孔云龙用了一个星期。
《地理图》又长又难,要想背下《地理图》可不容易,即便是现在,能说《地理图》的演员都也不多,姐夫知道后也很感动,觉得俩孩子用功,可以好好培养,孔云龙以为这就要正式学艺了,没想到接下来的安排跟相声一点儿关都没有——去大院养狗。
养狗的经历孔云龙记忆深刻,多年后他才明白姐夫的良苦用心,要学艺先学做人,心性的磨练至关重要,大院养狗的经历对孔云龙心性的磨练起到了重要作用。
孔云龙和岳云鹏退了原本的两室一厅,搬到姐夫租住的大院,专门养狗,两条松狮,一条古牧,房租是姐夫出的,一个礼拜还给他们每人五十块钱生活费。
孔云龙觉得我姐夫能给租房子还给生活费就相当不错了,虽然五十块钱实在是不够的。每周去一趟剧场,来回就是十块钱,每人剩下四十块钱连饭都吃不饱。那时最大的感受就是饿啊,无时无刻地饿。两个人每天只能买馒头吃,然后去小卖部赊五毛一包的方便面,赵老先生送他俩一个电饭锅,两个人就用这锅煮方便面吃,吃完面再用馒头蘸汤,但一周也就能有两天这么吃,剩下的几天都是饿着的,两个人没办法,都躺在床上谁也别动,不动就不饿了,一躺就是一天,连翻个身都不敢。
两个人经常会为了谁多捞了一口面,谁多吃了半个馒头而吵架,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和一群狗磕磕绊绊住在一起,大矛盾没有,小矛盾不断,屋里吵闹声,外面狗叫声,整座村子就他们家最热闹。
慢慢地狗越来越多,两个人也养得得心应手,照样饿,照样吵,可就是这样的日子,竟然还惹起了羡慕。德云社里有个演员叫朱云峰,外号“烧饼”。烧饼那阵觉得他们日子过得好,又不掏房租,还管吃,还有那么多条狗玩,院子大,房子多,日子过得太美了,主动要求加入养狗小分队行列。
烧饼来了没几天,孔云龙有一天听见屋外狗叫,以为是狗打架了,连忙出去看看,发现几条狗冲着一个角落大叫,他过去后发现烧饼正蹲在墙角偷吃狗粮,看到孔云龙,烧饼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尝尝什么味道。”孔云龙笑得差点没栽过去,他说,可想我们当时饿成什么样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那种饥饿的感觉却让孔云龙记了一辈子。熬过饥饿的日子,孔云龙的学艺有了长进,很快,他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上台,给人捧哏,表演《卖四宝》,总共没有几句话,孔云龙依然紧张到不行,演出完下台,他坐在后台,整整两个小时没有说话,整张脸煞白。
总算有了第一次,孔云龙慢慢找到感觉,开始和史爱东搭档,表演些小段子,姐夫对他的要求是:上台不能超过5分钟,无论什么作品,使一个包袱,5分钟就下台。这个方法对他很有效,他严格遵从姐夫的要求,慢慢地,舞台技巧也有了,节奏感也增强了,也知道观众的需求了,紧接着,栾云平的到来进一步推动了他的表演。
他和栾云平都年轻,形象都很好,随着上台的次数增加,姐夫觉得他们是两个好苗子,开始有意栽培,让他俩搭档。
孔云龙很乐意,他也觉得栾云平不错,和他能聊到一起,就跟栾云平说你来大兴找我,咱俩对对活儿。其实这小子是为了让栾云平来请吃饭,因为栾云平是北京人,家庭条件好,加上又是后进德云社的,孔云龙和岳云鹏就指望着栾云平改善生活,每周栾云平一进院子,这俩人就跟看见圣诞老人一样,扑过去就是一顿吃喝,栾云平也好说话,每次一大桌,自己都不太动筷子。很多年之后,栾云平才反应过来,跟这俩人说,你俩那阵是为了让我请吃饭才叫我过去的吧?
孔云龙和栾云平搭档的效果很好,姐夫不再限定他们的表演时间,让他们自由发挥,观众也越来越喜欢这两个年轻人。
孔云龙开始成长为一名专业的相声演员,岳云鹏还在后台扫地时,孔云龙已经穿着大褂站在台前了,他的成长如此迅速生猛,正当别人对他羡慕不已,他自己也觉得好日子终于到来时,连续的意外,闯进了他的生命,人生一次次连续改写。
孔云龙崭露头角,表现越来越出色,一段时间后他跟着姐夫和姐姐一起从大兴搬到了大洼,姐姐在这租了一个更大的院子,租期十年,并准备攒钱在北京买房,所以全部人就都住在了一起。
朋友送给姐夫两辆摩托车,姐夫一般不骑,车子就停在大院里,孩子们都想骑,姐夫一向对徒弟们大方,但考虑到摩托车危险,又都是些孩子,怕出意外,就规定只能在院子里骑。
孔云龙打小就喜欢摩托车,小时候家里穷,没条件添置,小时的梦想就是当交警,因为交警能骑摩托车。他知道姐姐不让骑出去,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转,毕竟不过瘾,终于趁着姐姐不在,他把摩托车擦得光亮,偷偷推出来,准备一路从大洼骑到枣园,把摩托车存到一个小区里,然后再坐公交车去市里演出。
一路顺利,到了剧场前接到姐姐电话,姐姐知道了他擅自骑摩托车出来,大发脾气,孔云龙有点害怕,演出完赶紧坐车来到小区,心想着这次骑回去就不再骑出来了,别惹师娘生气。郊区的晚上路灯少,途经一个桥洞,有点坡度,孔云龙一下来精神了,想起电视里演的那些骑摩托车的人都是在这样坡度的地方玩高难度,他也想体验一下,油门拧到最大,“轰”的一下就冲了上去……之后的事情他就完全不知道了,醒来后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当时有一辆夏利车正逆行,天太黑,两边速度都快,谁都没注意,孔云龙的摩托车冲出来直接就撞上了这辆夏利,两辆车全部报废,孔云龙当场就飞了出去,摩托车基本上都碎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天穿了一身姐姐给他买的一双阿迪达斯的鞋,飞出去后,鞋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浑身是血的孔云龙被送到医院,全身上下扎满了玻璃,腿伤最严重,嘴巴也受伤了,从外面可以直接看到牙。缝了五六十针后,孔云龙陷入了昏迷,头部受到重创,局部记忆,直到现在他都不记得当时车祸发生的具体情况。
当晚送到手术室的有两个摩托车祸的人,姐姐和李云杰在外面等着,一会儿推出来一个,姐姐冲上去问,医生说死了。姐姐“咣当”一下瘫倒在地上,李云杰赶紧给姐姐喂速效救心丸,再去打听才知道去世的人不是孔云龙。姐姐几近崩溃,就这么坐在地上背靠在墙上等结果,一边等一边放声痛哭。
孔云龙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整个人没有意识,大家给他喂饭,问他好不好吃,他话也说不清楚,谁问都说不好“起”,大家又说,是师娘做的,他就马上点头说好“起”。
孔云龙经历了韩剧里的经典桥段——失忆,记忆基本上丧失了,整个人像傻子一样浑浑噩噩。原本他是第一批要拜师的徒弟,车祸后,名字被划去,大家都觉得他这个样子以后肯定是说不了相声了,事都记不起来了,嘴豁了,腿也瘸了。
电视里恢复记忆的桥段一般都是出现突发事件,人会突然想起来发生过的一切,这个桥段在孔云龙身上得到印证。一天晚上,大院被盗,其他人都不在,就孔云龙一人浑身缠满绷带躺在床上,好在他睡得死,没醒来,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第二天警察来做笔录,问孔云龙失窃时他在干吗?孔云龙说我都这样了还能干吗啊?警察笑了,说你一个相声演员,到底使了什么活把自己弄成这样?就这一句话让孔云龙忽然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随着记忆恢复,整个人身体也很快好转,没过多久竟能站起来走路了,离正式拜师没剩几天,他奇迹般地恢复,名字又被加了上去。
2007年9月,孔云龙正式成为姐夫第一批徒弟中的一员。
这次的治疗费用全部由姐夫和姐姐支付,德云社的人轮番照顾他,他说我姐夫、姐姐没有埋怨过他一句,只是尽心尽力希望他早日康复。这次意外带给孔云龙极其惨痛的教训,他的身体因此受到重创,事业也一下滑到谷底。
孔云龙之前一直是德云社里的贯口王,嘴上功夫十分出众,车祸后说话都成了问题,贯口这项本事也算是葬送了。他没敢让家人知道,恢复后第一次回家跟爸妈说的话就是:无论我以后怎么样,出了什么事,都和师父、师娘没关系,你们千万不能为难德云社。
车祸改变了孔云龙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他的世界观。孔云龙之前是个特别精明的人,心眼多,做事活泛,偶尔还使点小坏。车祸后他整个人完全变了,任劳任怨,不怕吃亏,真诚对待每一个人,没有任何功利。
如果说车祸是人生中的一大劫难,那么接下来的几次灾难,更像是老天对他的考验。
车祸虽然过去了,但孔云龙的事业遭到重创,养伤的几个月,搭档栾云平不可能一直等他,重新和高峰搭档组合。孔云龙身体恢复后,很长时间里找不到新搭档,期间也换过很多个,但都觉得不合适,和岳云鹏也试着合作过,还是找不到感觉,他有点着急了。
姐夫帮他出主意,也一直帮他物色新人选,换了几个人后,总算是找回了点当初的感觉,重新调整了演出风格,很快又受到了观众的喜爱,孔云龙心里总算踏实了点。
日子飞快过去,很快又到了新年,没想到这个新年又出了意外。
大年三十,孔云龙和其他徒弟一起去姐夫家过年,姐夫和姐姐看到徒弟们都来了,心里欢喜,决定多买些礼花,图个热闹。姐姐一共买了两万块钱的礼花,几个徒弟用三轮车运了好几车,吃过年夜饭,大家都出来,一人分了一些,准备放礼花。
孔云龙和“烧饼”一组,“烧饼”年龄小,贪玩,礼花还没放呢,一边推着车一边就在扯礼花的火捻玩,没注意就把一条捻子扯断了一大截。燃放的时候,两条火捻要同时点燃,孔云龙想着自己年龄大些,主动说他来点那条断了的,烧饼手快提前点着了,孔云龙拿着打火机赶紧点,火苗太大,没想到火捻一下就烧完引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炸飞了,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登时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落到好几米远外。
所有人当时就吓傻了,姐夫和姐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大家喊,孔云龙被炮炸飞了。赶过来时,孔云龙整个人都被炸黑了,头发全部烫成了卷,正冒着烟,周星驰电影里看到的情节,如今活生生摆在面前。
姐夫和姐姐赶紧让烧饼背起孔云龙往附近医院赶,附近的医院一看整个人都被烧黑了,不敢医治。姐姐又赶紧开车往同仁医院赶,一路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到了医院跟医生说赶紧先看眼睛。
这时的姐夫已经小有名气,医院里所有人一看是姐夫来了,不断有人想要拍照签名,姐夫全部谢绝,心里焦躁不安,担心孔云龙出事,守了整整一晚上。
当时大家最担心的就是孔云龙瞎了,姐姐拉着孔云龙的手跟他说,“儿子,没事,大不了师娘再把大鼓拾起来,你就给师娘弹弦,师娘养你一辈子!”姐姐的意思是如果他眼睛保不住,姐姐愿意重新出山唱大鼓,就让他来弹弦,弹弦可以是盲人。姐姐的话让孔云龙很感动,他的眼泪流下来,整张脸被刺激得更疼了。
好在孔云龙再次福大命大,医生说他眼角膜有脱落迹象,但并不严重,好好休养应该就能恢复,脸上的伤比较严重一些,要慢慢养。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睛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起床,孔云龙照镜子时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那张脸跟《生化危机》里丧尸的脸没有两样,而且还不停往外流脓,他心想,这下完了,彻底毁容了。医生叮嘱千万不能用手触摸,只能静养,否则脸就彻底烂了。
孔云龙清楚记得当时每天早上醒来,脸上都会掉几块肉下来,情形惨不忍睹。养了几个月后,原本说是要留疤的脸竟然完好地恢复了,只是有几块黑色的印记,说是火药炸了进去,得用激光去除。孔云龙说,不去了,留做纪念吧,也提醒自己以后万事小心。
孔云龙再次失去了搭档,陆续合作了几位演员,都不理想。不是语言风格上不对路,就是没有默契,也试着和新来的演员合作,但实在是说不到一起,没有搭档,孔云龙的相声事业再次滑落。
孔云龙是个直脾气的人,说话很直接,向来都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一次他陪姐姐去买衣服,姐姐问他:“儿子,这件衣服我穿着怎么样?”他看了一眼,直接就说难看。他说师娘虽然喜欢他的直性子,但有时也会说他,说他嘴太快,不会拐弯。他喜欢姐姐骂他,这么多年来,德云社的孩子们都知道,如果姐姐骂你,那表示她没把你当外人,要是哪天真客客气气的,那你就要小心了。
所以说起换搭档的事,他的直脾气也就出来了,一般人都会说得客气委婉一些,孔云龙不同,他会很直接地跟你说,我们就是不对脾气,说不到一块去,他也会直接说我喜欢谁,不喜欢谁。
孔云龙直言栾云平和阎鹤翔是跟他最合适的搭档,虽然现在不在一个队,没法继续合作,但感情没受影响,经常一起吃饭喝酒,推心置腹,聊过往的糗事。
他也经常感叹,如果当时没有出车祸,他和栾云平肯定会一直合作到现在,成就肯定比现在要大。说起这话时,他略显悲伤,但马上就乐呵呵地说,“都是命,该我的。”
经过多次换搭档磨合,第三个对孔云龙胃口的搭档总算是出现了——李云杰,两个人认识也久了,互相都比较了解,磨合得还算顺利,孔云龙重拾信心,下功夫找老段子、改旧段子、写新段子,几次的倒霉经历也被他改编到自己的作品中。
日子再度慢慢走入正轨,孔云龙又出意外了——一天,他提着水下楼,一得意,脚下想晚点花活耍酷,结果一跟头从楼梯上栽下来,再次被紧急送到了医院,这回腿骨折了,打了钢板,继续躺床上休养。
为此,姐姐还特地带他去请教了大师,觉得他实在太过于命运多舛。大师看后只说了八个字:命中多劫,万事小心!
姐夫说过这么一句评论孔云龙的话:你这么多年来最大的艺术成就是结实!熟悉孔云龙的人都知道他基本一年出一次事,严重时几近丧命,挂彩是家常便饭,不过每一次都能奇迹般回归舞台。浑身上下都是伤,他说我没有岳云鹏那么励志,也没有高峰那般有文化,我就是一个你随便在烤肉摊就能看到的市井小民,过着最普通的日子,说着最勤恳的相声,原本长得还可以,但也毁容了,原本挺火,但也被车撞没了。
他活得像一部《疯狂的石头》,频频出事,却也频频化险为夷。他充满法国喜剧的黑暗自嘲,也有美剧屌丝逆袭的喜感,他说他最感激的人是姐夫和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北京买套房子,然后和女朋友结婚,好好过着小日子。
孔云龙亲吻大公交——某日,哥们叫孔云龙去打球,孔云龙欢欢喜喜骑上自行车,此时天空雷雨交加,孔云龙顺手拿起一把雨伞,单手骑车,一路飞快在人行道前行,路上人少车少,孔云龙心中暗喜,觉得今天运气不错,这么大雨竟然没淋着,而且速度喜人。正想着,只听“咣当”一声,孔云龙连车带人和伞毫无悬念地撞上停在人行道上大公交,鼻梁当场被撞断,他爬起来指着公交车大喊:谁家的公交啊,怎么能停在人行道上呢?
孔云龙烤肉摊挨打——某日,孔云龙与阎鹤翔一起在烤肉摊把酒言欢,吃得正欢喜,旁边一桌客人发生口角,波及他们二人。带着点酒劲,孔云龙不甘示弱,心想我一个八年散打的人,我怕谁,摆了两个造型后就使出一记飞脚踹向对方阵营一位身材壮硕的大汉,场面顿时尴尬——大汉晃都没晃,孔云龙又冲上去一顿拳脚,大汉依然稳如泰山,还没等孔云龙缓过神,大汉挥了两拳,孔云龙直接就躺地上了,毫无悬念地晕过去了。
身高一米八二,重二百五十斤的阎鹤翔见状,抄起路边的自行车就扔了过去,只见大汉稳稳接住了自行车,然后单手抡起了阎鹤翔,只见天空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地上躺了两个人。
第二天去警察局做笔录时,警察说,你们打架真会挑人,人是国家拳击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