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关心周建军到底死了,没有,整个周家院子里面的空气是压抑的,刘大花因着要分家,钱要被挖走了,想着自个的心肝肉以后少吃了多少鸡蛋,真是恨不得把程向红的肉一块一块咬下来。
至于周爱国则丢脸。作为一个周家的当家人,竟然被两个娘们闹得人仰马翻,不得不分家。
至于小小,面上慌慌,心也慌慌。来回打量着众人,恨不得脑子里头立马生出千百种办法能够劝其他人不分家的法子出来。
至于沈萍,压根就不在乎,分家前后分家后,她都没怎么吃太多东西,甚至于想着,若是分家之后,是不是自个能有些小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沈萍这么一想,想通了,恨不得立马就分家。
眼睛亮得比煤油灯还亮的沈萍,眼瞅着小小往她这头瞥,心里头很是不屑,装作肚子不舒服,捧着大肚子,哎呦喂一声,便往里头走去了。
很快,除了周建业在外头,其他两个儿子都回来了。
他们一听家里头突然要分家了,悲喜交加。
不管如何,树大分枝,早晚都是要分的,趁着现在兄弟们之间还有几分情谊,若是等到吵闹了,到时候脸都撕破了。
村长坐在上头,吸了一口烟,刚才的烟丝用完了,这里头的烟丝是周爱国刚从房内拿出来的,周红旗瞅了一眼,小声跟程向红告状,“这是我爸寄过来的烟。”
“你爸寄过来的?什么时候?”
“两年前吧,大爷都舍不得用,全都存着了,就过年的时候,很是珍惜地抠一小点出来,自个尝尝,去年也没有给小叔叔们尝过。”
“你还知道得真多。”
“我是想告诉你,你亏了。”周红旗瞪大了眼睛,“外头这种烟,够劲不说,还好抽,能卖好多钱,你说,要是我们分了烟,是不是能卖非常多的钱了?”
看周红旗这财迷的样儿,程向红不知道该说写什么,最后只能说:“行了,我有主意。”
周爱国两儿子听到大哥牺牲了,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心里头更不是滋味,对于老二老三来说,都是大哥带着他们干活,也是大哥在田里头劳作,赚来的钱送他们上学。
之后大哥去部队前后的日子确实不平静,他们甚至有些埋怨大哥,为什么那么固执,既然娘不让他去,他就不去就是了,种地没什么不好,干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
后来大哥寄钱回来了,他们又觉得当兵也不错。
之后娘给大哥娶媳妇,他们也是羡慕的,自个媳妇也要那么好看。
可大哥的媳妇却跑了。
他们害怕了,这才娶了踏实的。
婆娘再漂亮都没有用,还不如老老实实跟着自个就好了。
他们不再羡慕大哥了,也不再心里头暗暗嫉妒大哥了。
可如今,大哥竟然牺牲了。
老二成了老大,他有点茫然了。
倒是小小,似乎醒悟过来了什么。
“这......大哥没了,爹娘就跟我们住吧。”小小话一听,倒是村长露出了刮目相看的目光来了。
从前只见着小小不说话,甚至经常被刘大花骂,可小小这样的媳妇,是个好媳妇啊,不计前嫌不说,还主动承担起了赡养老人的义务,这不正是应该值得学习和树立的榜样么?
村长大腿一拍,“林小小同志,你说得很好啊。正好,最近上头下发了学习的主题,就以你来作为学习的主题就好了。你们看,林小小同志多好,她即便平日里被婆母刘大花痛骂,有时候还被打,可是她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分家还主动承担了照顾婆母的职责,真是太善良了。”
“林小小同志,你的光荣事例,我会让村里的小学教师过来好好跟你聊聊,再写一篇文下来,让村子里头的人都好好学习学习。”
小小愣住了,“学习啥?”
“你身上的品质,可以学习的太多了。”
沈萍听了老半天,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最后只是问:“村长,你到底还主持分家不?”听这么一说,村长这才嗯哼一声。
村子里头是有惯例的,家里头的大小工具都是按每家每户来划分的。至于家具什么的,在成家时候都替各自的儿子置办了,倒是老大结婚了两次,不过程向红这次进门压根就没有换什么家具,但是刘大花却嚷着说换了。
“好,你说娶我过门换了家具,行啊。”程向红叉着腰,“那我过门之前以为是嫁给周建业,也就是说,置办的所有物件,都是按照周建业的名头花的。”
“你.......”刘大花确实对着外头人都含糊地说着程向红过门的事,又故意引导是嫁给周建业,等到他人问起,刘大花才挺直腰杆说她什么都没有说,是你们自己会错意了。
总之,话里话外一套套的。
村长摇头,“行了,都平分,至于这次婚礼,本来就是个闹剧,全都公中出了。”刘大花忍着心痛。
至于粮食和钱则是按人头分的。小小他们家人口最多,因而占了大头,沈萍在屋子里头听了,也跟着嚷起来了,“二嫂他们孩子多,我肚子里也有一个,生出来可花钱了,你们不要忘记了。”
沈萍这么一说,刘大花恨不得拿着扫帚上前打一顿。
程向红只是笑着说:“以往周建军给家里头寄的钱,可以按照村长所说的平分,可周建军抚恤金,一分都不能少。”
“程向红同志,这抚恤金多少两老都能拿一些吧?”
“村长,之前那笔账我们还没有算清楚,周建军为了这个家做了多少事,给了多少钱,不用我说,大家都有目共睹。”程向红如今不是用硬碰硬的手段,而是突然间示弱了,“可是,他的儿子,替他守寡的我,总是要好好过活吧?谁知道这抚恤金发到哪一年?两老想拿一些回去,我勉强同意了,但是其他人,若是再打这笔钱的主意,我拎着绳子就吊死在他们家的门房上,我程向红说到做到。”
村长一听,额头冒出了冷汗,“别呀,程向红同志,你的公婆肯定是讲道理的,懂事理的人,还有妯娌们也能看到你以后的不容易,这抚恤金,就照你说的做。”刘大花正要直起腰杆子大骂,被周爱国横了一眼,闭嘴了。
锅碗瓢盆都分好了。
粮食就按着人口分了,至于鸡鸭和猪,鸡鸭平分了,若是没平分完,其他人可以出钱买下来。
至于房子,村子里头还有宅基地,村长表示可以批准,小小养两位老人,因而多分了一间,本来周红旗应该是长子长孙,但是偏偏刘大花不承认,周爱国默不作声,这是撑腰的意思,于是,周红旗便比老三多一些,但是比老二少一点。
屋子分了两间半。
周红旗便当场说:“这两间半房子,我暂且住着,你们谁要是想要房子,便拿了钱来跟我说。”
其他人确实不好意思买周红旗的屋子,但是小小和沈萍却开始打上主意了。小小只分到了三间,公婆住一间,自个夫妻住一间,孩子还是得挤一间,而且这间非常小。
小小心疼孩子,可手里头钱不够。
至于沈萍,也是怕孩子出生了没地方住,也想着到底是去借,还是攒钱买下周红旗的屋子。
程向红也分了一间,这一间刘大花是跳脚着不想给程向红,程向红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她停了。
这之后便是分钱了。
这么多年以来,刘大花手里头有多少钱,以往的程向红算不来,如今的程向红心里头有个数,可刘大花却只拿出了两百块。
小小盯着两千块不放,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至于沈萍,却私下里猜测刘大花肯定还藏了点钱的。
“周建军刚入伍,一个月十块钱,刚开始每个月都寄回来,到如今的一百来块,前前后后寄了又十年。就算是遇上大灾了,也不可能只剩这么一些钱。”
周爱国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快,将藏着的,拿出来。”
刘大花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拿了一千出来。
程向红撸起袖子,便要往刘大花屋子里头闯,刘大花赶紧要拦住,两人就在房屋门口来回拧着。
“够了!”周爱国出声呵止,边上的邻居又探出头来看笑话了。
程向红回头,没好气地说:“既然娘不忍心把所有我当家的从部队里头寄回来的钱拿出来,行,我来帮你。”
“你......你这个败家娘们,见钱眼开,就是为了我儿子的钱,这才嫁给我儿子。”
“我如果为了你儿子的钱,我就应该连抚恤金都拿走。”
“好了,别吵了,钱全都平分,爱国啊,你们也自己留一份。小草也有一份。”
刘大花一听,急红了眼了,不管分给程向红多少,至少程向红没改嫁之前还是周家人,可对于分给小草,那就是分给外人了。
小草给别人当童养媳,这些钱都倒进了别人的腰包里头,刘大花能不心疼?
“好了,这我做主了。”周爱国再也坐不住了,这分家分得真够累的,好在,他们家就分这么一次而已。
之后便是找人写了,各自签字了,这才生效。
万里平在城镇里头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好似觉得天发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