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李真进入了省政府当副省长的秘书,深秋时节,同事吴庆五说:一位漂亮小姐送给他两张文艺晚会票,让李真去看她的专场文艺晚会。
……厚重的酱红色绒布缓缓拉开了,合奏、独奏、舞蹈,当报幕员报出那个他曾在心中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时,大厅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接着,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他的心禁不住颤动了一下,同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焦到了舞台上。
她沉静地站在舞台的正前方,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穿着的米黄色拖地长裙上,似乎她本身就是一首清新优美的抒情歌曲。
面对2000多名热情的观众,她显得那样安静、自信、从容不迫。在这宽阔的演出大厅里,只有她轻柔舒缓的歌声带着无限的生命力在回荡、在回荡……
她依然唱得很美,使人产生了对新生活的向往和对理想的渴望。
演出结束了,观众潮水般地漫过音乐厅前的台阶……
李真毫不犹豫地向宣传橱窗里那张照片走去。近5年来,他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她。除了留在记忆中的一切以外,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双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她用手术弥补了自己的不足。夜色更重了,凉气袭人。司机招呼看剧照的李真,该回去了。现在,她含着玫瑰的芬芳;而他,既带着泥土的气息,又带着少年得志的猖狂。他又看到了她,她还是那么漂亮迷人……李真回到办公室门口,一封信静静地躺在地上。信上,是他熟悉的隽秀的字体:
真:
本想看你,却又不敢冒昧,之后托庆五主任把票带去。一是为了请老检验学生,二是为了得到你的指教。
请相信这是真话。我的情况你可能听说过,我现在是省某歌舞团的首席演员、某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两年前某市委书记的儿子看中了我,在强大的压力下我们结婚了,半年后我就离了婚。原因是他要我离开舞台,去做家庭奴仆,做一个贤妻良母。对于我,这太苛刻了。不敢伤害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使自己内心喜欢的人误会,便是懦弱。我拒绝了。我现在住歌舞团单身宿舍。
我曾经追求过炫目的光环,现在,我得到了。但是,我也终于明白了:默默无闻并不是平庸。
想你已看过我演出,原谅我选择了你教我唱的那首歌。也许,会给你带来不愉快的回忆。不过我认为,那真挚的感情能净化人们的心灵。
我不是忏悔,也不是留恋。因为,我们不能依靠回忆而生活。
我不想令你为难,所以,演完后我走了……今后不要找我,也不要想我,让今天作为句号。你做个好梦,再次祝你节日快乐。
我只想在情人节见你一面,希望面谈,在不违背你意愿的前提下……
放下信,李真在心底微微笑了,尽管这些还含有酸楚的味道,这笑来得有些迟。跟她约定个时间吧。李真打开纸,拿起笔,工工整整写下:“白玫……相见恨晚,我已经结婚了。让我俩保持一种情人关系直到永远,永远……爱将永存!”
旧情与权力的欲望之火就这样再次燃烧了起来。
半夜里,李真醒来。雪白的墙,高大的古瓷花瓶,镀金的家具,玉的饰件,在黑暗中发出温柔的莹莹的光。一束月光,偷偷地从窗子里溜进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睡梦中微笑着的脸。
李真看一眼身边蜷得小猫咪一样乖巧可怜的人儿,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是谁,又把你带回我的身边哟——李真并不打开灯,只是细细地琢磨这梦幻般的重逢,那么不可思议,让人措手不及,一切都刚刚发生,一切仿佛又那么遥远。生活啊,真像一场游戏……先是收到演唱会的票,还有那封香香软软的信——现在我还能背得出来。李真想着,心里一片温馨,不由又是一笑。再后来是演唱会上,白玫唱那首《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再后来到了咖啡馆,再后来就到了白玫家里,再后来,再后来,就在白玫韵床上了。
白玫翻了一下身,醒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将头歪在李真臂弯里:“你没睡么?在想什么?”
李真笑笑:“我在想,老天爷又把你送了回来,我要怎样感激,怎样好好呵护你……”
第二天,李真醒来,白玫已经不在身边了。他赶忙起床。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白玫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一边往桌子上放,一边笑吟吟地说: “快去洗漱,吃早饭啦!”李真用力吸一口气:“好香啊——是蛋炒饭!”李真走上前去,讨好地笑笑,“先吃为快,先吃为快了。”“好吃,还是那个味道!”他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说道。“想吃吗?我可以天天给你做……”白玫深情地望着他,缓缓地说。
李真停下来,慢慢地把饭搅了又搅。“可是,我的厨房里,已经有了另一个掌勺人了,你,你不介意吗?”
白玫站起来,伸出胳膊,指着:“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看见这些华丽的家具没有?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你应该知道,凭我自己,我现在应该正缩在某条小胡同的黑屋子里!这里,是个金制的鸟笼,而我,只不过是人家暂时的一个小小的宠物!你明白吗?为了事业,为了生存,我别无选择。”她望一眼李真,继续说下去,“原谅我。我也不想这样。城市,不是一个你有翅膀就可以自由飞翔的地方。我也曾单纯又倔强地拒绝引诱,逃避一张又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最后又能怎样!生存,或者是灭亡!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昔日的那朵白玫瑰花,再也找不回来了……”白玫哽咽起来。
“那么,你找我,不是因为爱我,或者不仅仅是因为爱我了?”李真忽然一阵沮丧。
“不,我爱你,六年来我一直爱你!可是,爱情是个奢侈的东西,在吃饱穿暖还成问题时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去谈及它。你敢说你做官之前有能力帮我走到今天这种不大也不小的辉煌吗?是的,是你升了官以后我才找你的。可如果仅仅是为了你能给我更多出名机会的话,我完全可以找别人!我为什么找你?正因为我爱你,我才义无反顾地扑向你的怀抱,投奔我真正所爱的人!我不爱你,我完全可以隐瞒我的一切,展现在你面前的还是那个纯洁的白玫瑰,可我就是不想欺骗你,因为我还爱你……”白玫低声啜泣起来。
李真一阵心痛。本来他就恋着白玫,本来他就为白玫的处境叹息,本来他就不想伤害她。何况,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他走过去,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只可惜,我不能给你名分,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我只要爱情。这就足够了。”
很快,二人爱的小巢便筑好了。市郊外一幢幽静简易的小别墅。
李真需要完成工作,需要跟家人圆一个又一个并不圆满的谎。白玫需要应付各种应酬,需要躲开一个个小报记者的追踪。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因为短暂和神秘而甜蜜起来,珍贵起来。两人一起吃白玫做的并不可口的饭菜,一起在花前月下漫步,流连忘返,倾诉几年来的浮浮沉沉,悲欢与思念,伤心处同泣,快乐处同歌。李真可以一吐工作中的压力和烦扰,任心头的乌云在白玫温婉的劝解下一点点消释。白玫在心灵独自漂泊了那么多年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两个人互相鼓励着,互相支持着,慢慢地走下去……
这一天,李真来了,神色少有的凝重。不大一会儿,烟灰缸里就堆了十几只烟蒂,闪闪地冒着最后一丝火星。
“怎么了?”白玫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他身边,温柔地问道。
“没什么。白玫,我……我想在你这儿放一笔钱。”又是一个烟屁股滑落到烟灰缸里。
“钱?什么钱?”
“今天有人硬塞给我的。八千块呀,那么多,我手都哆嗦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退,退不掉,花,不敢花。”李真又掏出一根烟来,欲点燃。
白玫轻轻从他口中拔出烟:“不要再抽了,对身体不好。”“我知道。”李真把打火机丢到桌子上。
“不仅不好,还会上瘾。”“我知道。”
“受贿也一样。”白玫看一眼李真,停顿片刻,说,“你还是退了吧。”
“可是那么多钱啊!你知道,我工资不多,到现在都没能给你买点像样的东西。我,我觉得对不起你。”李真一脸的矛盾与痛苦。
“不,有你的心,就足够了。我希望你能上进,希望你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自己的路,希望你的路越走越宽阔,越走越光明。退了吧。别人的钱,轻则是累赘,重则是把看不见的刀啊。”白玫苦口婆心地劝道。
“好吧。我听你的。凭自己的本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李真郑重地点点头。他庆幸,当自己在黑暗中迷路时,有一只温柔的手牵引着自己向前走。
不管怎样,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前走着,有时像个顽皮的孩子,有时又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这次,李真匆匆赶去见白玫的时候,却并没有往日热烈的拥抱。白玫正把脸埋在沙发里啜泣。
“怎么啦?怎么又掉金豆豆啦?”李真笑着走过去。白玫无力地给他一张泪水浸湿了的报纸。
报纸上,一行醒目的黑体字:《舞厅遭辱,女歌手跳河自杀》。旁边还配有一幅照片,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披头散发的尸体。白玫心里一阵抽搐。
“看到了吗?这是我到石家庄后的第一个朋友啊,是唯一一个令我敬佩的女孩。想当初,我们一起捧着方便面热火朝天地吃,挤在一间黑屋子里美滋滋地畅想美好的未来,那段时光多么单纯多么难忘啊!后来,我们渐渐地看到了、也知道了灯光闪烁的舞台后面一桩又一桩见不得人的交易,心都快被一点点撕碎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比自己差的歌手走上舞台唱歌出专辑,自己却只能帮人家拿拿道具,泪水只能往肚里咽,那是怎样一种心情?!我们还一起挽着手互相打气,一起把钞票甩在那些自以为有钱就有一切的男人们的脸上,一起发誓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走出一条星光大道来。路,是自己选的,却又是无可选择的。后来,我屈服了,我也走上了坦途,但心里的痛楚,只有自己知道。只有她,在周围的人一个个都缴械投降时还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到头来,却只能到三级歌舞厅去卖唱!歌舞厅啊,那么一个污秽混杂的地方,这不是一只雪白的小羊羔自己把自己送进狼口吗?!她想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却搭进了性命,这是什么样的社会呀。”白玫激烈地控诉着。
“或许,离开这个黑白不分的混沌世界,是她最好的解脱。或许她现在正在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里,放声歌唱。”李真也不由得眼睛湿润起来。
“真,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活呢?”
“很多人都为了一个虚幻的存在而活,而更多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意味着像拉磨的驴子一样蒙上眼睛绕着磨盘走,走了一圈又一圈,由起点到终点,自以为走了很远,得到很多,其实什么也没有。人,不为什么而活,却又为了一切而活。”李真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踱到鱼缸前。鱼缸里,几只红的黑的金黄的鱼儿在水草假山间嬉戏,一只老龟,缩在壳里做着或甜或苦的梦。几只细细的鱼虫儿快乐地舞动着腰肢。一只小黑鱼静静地盯着它们,慢慢地靠近,猛地一张口,一条小虫就消失了。
“看到这鱼缸了吗?看起来多么安谧和谐,可里面又时时充满着生死存亡的威胁与悄无声息的战争。正是这种普遍存在的矛盾,构成了整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强弱之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比别人强,别人就只能听你调遣。你比别人强,也有人比你强,你利用别人,别人也利用你,世界便交织成一张无边的网,割不开拆不散乱成一团,我们都被困在里面,一动也不能动……”为官不久,李真也看到了官场的黑幕,他已经不可扼制地滑了进去,越陷越深。当然,他已经不再把收受的钱物告诉白玫了。他不想让她失望。
“真的有一个单纯的清白的天堂存在吗?”白玫问道。
“如果说存在的话,它只存在于一个人的幼童时期,再就是,存在于每一个还有良知的人的梦里。”李真一声长叹。
白玫走到李真身边,抱住他:“真,生命实在是太脆弱、太短暂、太虚无了。我不想再为所谓的事业牺牲幸福了。我想结婚了,我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以依偎着他看电视打毛衣,看孩子咿呀学语就足够了。”
李真沉默了。他能给她自己的爱,可他能给她一个家吗?他转过身,将白玫轻轻揽在怀里:“如果你碰到更合适的人,你会离开我吗?”
“当我想家想到受不了时,我想我会的。那时,希望你能原谅我……”白玫抬起头,眼里泪在晃。
“不,应该是请你原谅我,在你飞累了的时候,我却不能给你一个可以栖息的港湾。”李真动情地说道。
他知道,女人再怎么拼命地飞,也不管她飞得多高多远,到头来眷恋的,还是那个小小的枝头。
他一直都知道,他和白玫不会天长地久的,只能曾经拥有。和季灵的见面,是突如其来、又在意料之中的。
那天,白玫从舞台下来回到化妆室,一个四十多岁、长得精明干练的女人在等着她。“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那个女人的声音很是温婉却又带一丝不容人拒绝的味道。白玫想,这应该就是季灵了。——她知道李真不止拥有她一个,李真属于很多女人。
咖啡厅里,小提琴在人为地制造着一份并不真实的温馨与浪漫。两个女人,面对面地坐着,沉默着。在她们各自设想的情境中,对方都应该面红耳赤地大声争辩谁更爱李真而李真又更爱谁多一点,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偶尔的眼神的交流。其实第一眼见到对方时,两个人的心便各自软了下来。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要说错,两人都没有错,李真也没有错,错只错在爱上。两人平静地喝着杯里的咖啡。当第一杯咖啡喝完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在默默地对自己说:嗯,这个女人真的值得他去爱。于是,两个人都笑了。
白玫先开了口:“你是一个不俗的女人。”“你也一样。”季灵也笑道。
“李真也是个不俗的男人。”“我知道。”
“他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气质,又有过人的才干,若是运用得当,他是个能成就大事业的人。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没有忘记他的原因。可是,季小姐,我要告诉你,这种男人,你最好离他远一些。”白玫平静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也跟他很亲密的吗?”
“可我从来都没打算嫁给他啊。虽然我一直在跟他说我想有个家,但我还没告诉他这个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也是我和你的区别。所以,我受伤害的程度会比你小得多。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要清楚得多。话再说,也就没意思了。很高兴认识你,咱们就此分手吧。”白玫友好地伸出手,季灵也伸出手。两人都没有说再见。
李真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白玫很快就会不再属于自己,是在白玫生日那天。他还回忆起林子镇那摇曳的蜡烛,那甜甜的蛋糕。所以,他推掉很多应酬,早早地赶到他和白玫的小家中忙活起来。当大大的蛋糕和一盘盘香气四溢、色彩斑斓的菜同喜悦与期待一起摆上桌子的时候,李真的手机响了。是白玫。
李真满心欢欣地嚷道:“玫,你快点来吧,我要给你一个。瞒喜!”
“哦,我今天恐怕回不去了。我朋友要跟我过生。”“能不能推掉啊?”李真的心一阵冰凉。
“不能。”
很简洁的回答,使他不安起来。“男的?”他小心翼翼地问。“是的。”
“那,那好吧。你们玩好好。”李真第一次觉得自己失败了他的心里被懊恼占据着。
桌上的菜,慢慢地凉了,一如李真的心,一如两人的摧情……
白玫已经知道李真背着自己偷偷地、大大方方地收受贿则了。她知道,这是大多数人踏上仕途之后的必经之路,也是大参数人走向灭亡的必经之路,只是,她没有想到,李真会走得那么快。她知道,劝导一只已经尝到腥味的狼别去吃人肉是不可的,虽然狼也知道猎人的厉害。所以,她想离开了,她不想与魂共舞,何况还有一个老实憨厚的人在等着她一起去搭建两人的市实简单的未来呢!但她还想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一下,对于一个拉将坠下悬崖的人来说,一根小小的树枝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毕砉延缓他下落的速度,杯水车薪,总比没有强,何况,还有爱。兰然,她知道李真正是大鹏一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时候但她已经预感到未来那阴霾的一天。
所以,当她收拾好东西离开的那一天,她坐下来,看着萎胃不振的、不停地抽烟的李真时,依旧缓缓地说道:“可不可以给你留首诗?”
“你说吧。”李真的声音很是无力。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白玫望着李真。
李真沉默片刻,冷笑道:“很容易么?你听过这首词吗: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水晶环人面糊盆,才沾粘便滚。文章糊了盛钱囤,门庭改作迷魂阵。清廉贬入睡馄饨,葫芦提倒稳!”“我当然知道仕途坎坷。取富贵青蝇竞血,进功名白蚁争穴。我知道你也难做。不仅你,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达到惠能大师所阐述的境界。它只能作为一种至高的、完美的精神,作为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所以,我还要再送你一首偈子: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其实我更欣赏的是这一首,这才是自觉自爱自立自强地向理想人格靠近的修养过程。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锻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从薄冰上履过。为人心静自然凉,处事心远地自偏。罪性本空由心造,心若灭时罪亦灭。你好自为之吧。”白玫一气将心中酝酿已久的话说完,长舒一气,心里却并不轻松。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早就灭了。有意同成就,无意大家休。”说到这里,李真突然笑了,“白玫,你说我们俩是怎么了?平常时都是凡夫俗子,到了却又文绉绉起来。可笑,可悲,可叹哪!”笑着,泪水却自顾自地流了出来。“保重!”白玫拎起箱子,夺门而出。她怕看到李真哭泣,也。自己再在李真面前哭泣,怕自己心一软,就走不出这道门……
算了吧,看得开去。情人,如果能够长相厮守,那就不是情人了,李真自我解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