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我,不象今天。今天无论是从财力上、物力上、人力上,我们都比较方便,在当时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地方说相声。茶馆后来又搬家,我们也跟着搬过去演了一段时间,后来那茶馆关门了,我们也失去了一块阵地。
那时这一年多的经历,让我感觉相声是可以在剧场中活下去的,所以说让相声回归剧场是我们提出来的理念。但后来也有人跟我们争,但那是别人的事情,我们是从九六年以后一直这么坚持下来的。可能有人2004年,甚至有人1902年说这么说过,但那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就是这么一直做着的。
之后,我们就选择北京小剧场,这其实是一个挺困难的事情。直到今天我们中国剧场都有问题,为什么呢,经过那段时间的计划经济,很多剧场不参与到市场竞争当中去,只是在停顿状态,全国的剧场都如此,他们只是等着有人来包剧场,你演出挣钱如何如何他不管,你开会进这个剧场,你演出进这个剧场,一场分他多少钱,他成为了一个坐地收账的单位了,不象过去,演什么节目,剧场都帮着一起经营,请什么演员,剧场也都参与的,到时再一起分账。现在都没有了,都这样。所以我们到剧场去的时候,一场要两千块钱,当时对我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你一场票卖不了两千块钱。所以这很困难。
这十年当中我们演了很多剧场,广德楼,北京中和戏院,北京华胜天桥,天桥乐茶园……大小剧场我们演了一批,就这么陆续演了过来。当时有这么一个困难,譬如我们在中和戏院演出,开始不行。我们这一行有个说法叫“靠地”,就是把这个地“靠”出来,在这地头上站稳脚跟。在这演了三个月,观众也越来越多,知道的有那么一批人了,固定的能有二百多人。可突然间剧场对我说,不能再演了,他这地方要做别的事情了。那我就只能换地方了。换地方过程当中,有很多损失。刚刚把观众积聚起来,我们这一走,辛苦培育起来了观众群就又散了。当时我也不可能做广告啊宣传什么的。不做广告宣传可能也是北京德云社十年来的一大特点,现在我们知道了要通过媒体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剧团离不开媒体的支持,可当时我们也想这么做也做不起来,我们压根就没有这个能力。
坚持了十年之后,2006年春节大批的媒体涌入,那会也确实不是我们请的。当然我们现在也掌握这块了,愿意和媒体互动,推动相声,宣传传统文化。不过当时是心有余力不足,所以这十年当中我们为什么演的断断停停,困难就在于此。包括很多剧场,开始去联系的时候,他那地方也没人去,他也就是闲着,闲着也是闲着,你就演吧,五个观众,十个观众,二十个观众,三十个观众,人慢慢上来了,剧场就开始跟你分账了,三七,前台摞七,后台拿三;演着演着,他看你人多了,就又来了,哎,不能三七了,得四六分账了,那就四六吧。四六四六一会就推到五五了,再逐渐要倒四六,他要拿六,真有这么个剧场,他后来甚至要到了倒九一,他拿百分之九十,这根本没法干了。所以说,我这十年来也没遇到什么好人。种种困难,我们都经历了。一直等到天桥乐的时候。
到天桥乐是个偶然,我们从某剧场出来,没地方可去,想找个下家。当时在北京南城,三环边有家小剧场,装修得也很好,谈得也很好,我们也就去打算演了,包括头一天我们演出的节目单都制作好了。但消息走露之后,也是被我们曲艺界内部一些有权有势的人从中搞破坏,把这事给搅黄了,把另一支老弱残兵的队伍,他们的亲支近派弄到那边演出了。不过他们那也从来没什么人去看过,但他们就硬生生把我的事情给搅和了。
那事之后,我也很郁闷。一天无意中,我走到了天桥乐茶园。那边当时有一个群众业余的鼓曲演出,我一看,感觉这个园子还是可以的,找到了剧场经理,交谈之下很融洽,就这么定下来了。于是在我们停演两周之后,北京相声大会在开桥乐重新开张。天桥乐的内部设施也很简陋,不过当时有一地方能接我们就不错了,这地方最早是做旅游的,后来做得不太好,于是就联合和我们一起做。回过头来看一看,他这里面略旧的内部装潢,还是挺符合我们这传统相声的感觉的。观众们于是也一点一点的积聚过来了。
天桥这一带有着悠久而丰富的市井文化气息,天桥文化就是现在政府部门提到的宣南文化,什么是宣南?就是宣武门往南,过去据说真有这么个桥,天桥再往那边去就是天坛了,皇上要去天坛祭天,天桥就是天子过的桥,过了这桥之后,有一块空地。当时某军阀把这地拿过来,平了填上土,租给小商贩,这天桥是穷人的天下,在这里吃喝玩乐都有。各种卖吃的,卖衣服的,卖玩具的,打把艺卖艺的,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在天桥这能混下去的艺人都是有真本事的,有真材实说的,很多大事也是从天桥这成长起来的。包括候宝林先生、刘宝瑞都在这干过,天桥文化就是我们的市井文化,说学逗唱骗练耍吃喝玩乐赌,是一个博大精深的市井图。后来时代变迁,天桥地区建了房,市场也没有了,天桥人物四散分裂,有的被专业团体吸收,演员也是四散逃亡,天桥文化也就逐渐淡化了,现在提起它无非就是传统文化的一种再现,而能在天桥乐茶园说相声,我们能感受到天桥文化的旧时气息,对于我们而言,有如乐园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