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钱穆偕夫人迁居台北,之后他们选择在山清水秀的外双溪自建屋舍,胡美琦女士亲自设计绘制了屋舍图样。蒋经国先生听闻此事,就要去图纸交阳明山管理局办理施工。第二年,钱穆夫妇搬入新居,自那时起,钱先生在此居住了20多年。
之所以选择落脚外双溪,钱穆表示,住在外双溪台北“故宫博物院”附近,可以就近利用故宫图书馆,看到世界上最丰富、珍贵的善本书。
“素书楼”之名源于钱穆无锡七房桥五世同堂故居中第二大厅的名称。先人取名来源已不可考,钱穆尝自解,或脱衍自《中庸》所记:“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胡美琦指出,钱穆年幼患伤寒,又服错药,性命怠危,全赖母亲日夜陪他在故居素书堂养病而得痊愈,钱穆为纪念母亲生养之恩,因此命名。
素书楼不大,兴建时周边是一片荒凉的墓地,杂草丛生,产权为阳明山管理局所有。为表达对大师的敬重,台湾当局将素书楼无偿全权交给钱穆夫妇打理。房舍由胡美琦亲自设计,楼内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是主人多年心血照顾而来;步道两旁的枫树、房舍后方的竹子、四棵苍劲的古松,更是素书楼知名的景观。向来崇尚朱熹理学的钱穆,在素书楼藏有一座朱熹的木刻像,又将朱熹所言“静神养气”、“立修齐志,读圣贤书”写成对联,张贴楼中。后来客厅又增添了1974年钱穆八十寿诞时蒋介石题赠的红“寿”字轴等(注:贺寿过“九”不过“十”,实为79岁生日)。
从搬入素书楼开始,有18年的时间,钱穆先生在家授课,客厅成了教室。钱先生的门生中,有人坚持18年连续听课,从学生听成教授,又带着学生来听课,学生按辈分或与先生同桌,或坐在厅内一隅。钱穆一口无锡官话,神采飞扬,从不带课本。正式修课的研究生依惯例坐在钱穆身旁的圆桌边,旁听者自行觅座。讲课固定每周一下午4时至6时,但总是提前半小时开讲,延后结束,座无虚席,成为台北重要的文史沙龙。
1986年钱穆生辰那天,他在素书楼里为弟子们上了“最后一课”,并留下最后的赠言:你是中国人,不要忘记了中国!从此告别杏坛。当年大师向围坐身边的弟子作最后赠言的感人一幕,如今已经成为黑白影像,永远定格在客厅的墙上。
1990年6月1日,95岁高龄的钱穆先生不愿时任“立法委员”的陈水扁指控他霸占公产,毅然搬离了素书楼。当时中央日报刊文指钱穆搬出“素书楼”,是“国家和社会不尊重知识分子”(裴普贤语)。后素书楼改为钱穆纪念馆,钱夫人曾感叹:“宁为死人办纪念馆,也不给活人住。”1998年5月22日,想要竞选连任台北市长的陈水扁跑到素书楼参观,并声称要向钱穆夫人说抱歉。对此,台湾舆论认为,陈水扁有心要说抱歉早该说了,何必等这么多年,何况大师已乘黄鹤去,再说抱歉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