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文豪萧伯纳的到来更催化了林语堂倡导的幽默热。
萧伯纳被称为“西洋唐伯虎”,是著名的幽默大师。他获诺贝尔文学奖后拒绝接受钞票,说:“诺贝尔奖金是扔给游泳者的一个救生圈,不过是在他已经泅上岸以后!”他还有一句政治名言:“一个抢了张三去给李四的政府,笃定可以指望李四的支持”。
10年前,爱因斯坦曾来过上海,但是由中国犹太人一手包办,上海人的热情无处可泄。这次萧伯纳到来,整个上海像发了疯一样,卷起一股看“萧”旋风。这位一米八,有些佝偻的文豪的照片和逸事占满了大到政治性报纸,小到明星八卦报的所有版面。
因为是私人出访,英租界就不愿意用官方名义招待。中国笔会求之不得,推出德高望重的宋庆龄和蔡元培接待。
似乎预感到上海的热浪滚滚,萧翁一再要求行程保密,所以知道萧伯纳确切来访日期的人不多,林语堂就是其中一个。
1933年3月17号,林语堂天没亮就起来了。他本打算穿上新做的长衫,可转念一想,礼仪为重,又换上笔挺的西装。赶到新关码头后,宋庆龄已经在那儿等了。她依旧寻常打扮,穿着朴素端庄的旗袍,发髻一丝不苟,头微微地偏,嘴角扬起不易觉察的笑。
新闻界真是神通广大,宋庆龄以为消息密不透风,谁知一下子来了几百个记者,把个小小的码头围得水泄不通。大学生剧社援助义勇军游艺大会代表团,崇拜萧伯纳的青年男女等也收到风,陆续地赶来,新关码头挤得连落脚的地都没有。
宋庆龄是处理惯大场面的,当机立断,“语堂,你们留下来引开记者,我通知轮船停其他港口。”
语堂会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翘首以盼,有时还拿出怀表,看上几眼,着急地来回走几步。记者们不疑有它,都滞留在新关码头。此时,宋庆龄已经成功地接到萧伯纳,安置在自己的府邸。
接到电话后,语堂拔腿直奔孙宅。
语堂自己也是上海滩响当当的人物,提起幽默大师无人不识。可当他见到世界级的大师萧伯纳,居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文艺爱好者见到文学巨匠一般。
萧翁吃素,宋庆龄就备了一席功德林的斋菜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席上,萧翁一面像天真的童子学习用筷子,一面随意地闲扯,诙谐百出,语堂听得如痴如醉,他想:“大师就是大师,稀松平常之事,一经他的口,有意思得很。”
据宋庆龄回忆,宴会时,原来是安排鲁迅和萧伯纳对话,可是林语堂英文对话能力强,又肯向萧翁讨教,所以反倒是林语堂和萧伯纳说得多。
餐后,一行人陪着萧伯纳到院子里散步。
那几天,连日阴霾,昏沉沉的,可萧伯纳一来,似乎老天也给面子,现出太阳来。清淡的阳光射在大师花白的虬须上,碧绿的眼睛满是笑意。
“萧先生真是好福气,”有人说,“在多云喜雨的上海见到了太阳!”
“不,”萧伯纳机智地反驳,“应该说这是太阳福气好,能够在上海见到萧伯纳!”
语堂立刻联想到了穆罕默德的名言:“穆罕默德不去就山,让山来就穆罕默德。”
萧伯纳在上海仅仅呆了一天,可“幽默”却在黄浦江畔热热烈烈地燃烧起来,真正是“天下无不幽默”了。
开风气之先的《论语》赚得钵满盆满,林语堂成了上海文坛的金字招牌,颇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