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旅行,途中也认识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每次旅行时,我常会问这些朋友关于他们国家里诚实和道德的问题。因此,我开始明白文化差异(无论是地域、国家或是企业的文化差异)对不诚实的影响。
如果你不是在美国长大,就请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与美国人相比,你们国家的人的欺骗程度会更高或更低吗?在问了许多国家的人这个问题后,我发现人们总会相信自己国家的人更爱欺骗他人,大多数人还认为他们国家的人比美国人的欺骗程度高(加拿大和北欧国家的人不这样认为,但这也比较符合常理)。
我明白这些只是人们的主观印象,但也非常想知道实际情况与他们的猜测是否相吻合。所以,我决定更直接地测试这些文化感知。为了探究文化差异,我们首先需要统一各地区的金钱动因。如果我们总是在参与者答对一道问题后给他们与一美元等价的钱,就可能造成报酬在一些地区高,在另一些地区低的情况。我们开始时想到的统一报酬的方法是使用一种全世界都认识的商品,例如麦当劳的汉堡。根据这种方法,参与者每解决一个方阵,就能得到一些钱,钱数是所在地区麦当劳汉堡价格的1/4。(这种方法的前提是假设制定麦当劳产品定价的人,了解当地人民的经济购买力,并依此定价。)
最后,我们决定使用“啤酒指数”,这与上面提到的方法相似。我们在各地的酒吧卖啤酒,而参与者每解决一个矩阵,我们支付给他们的钱是一品脱啤酒价钱的1/4。(为了确保我们的参与者是清醒的,我们在他们刚进酒吧的时候就进行了实验。)
因为我是在以色列长大的,所以特别想知道以色列人的欺骗程度如何(我承认,我曾认为以色列人会比美国人的欺骗程度高)。但结果表明,以色列的参与者在矩阵实验中的欺骗程度与美国人是相同的。我们又决定在别的国家试试。我有一位同事名叫王雪丽,是位中国人,她确信中国人比美国人的欺骗程度要高。但这一次,我们测得中国人的欺骗程度与美国人并无不同。弗朗西斯卡·吉诺来自意大利,她也非常肯定意大利人的欺骗程度会更高,她用迷人的嗓音说道:“去意大利吧,那里的人会告诉你什么叫作真正的欺骗。”但是,她也错了。在土耳其、加拿大和英国的情况同样如此。事实上,每个国家的欺骗程度似乎都相等,至少我们测试过的国家全都如此。
许多国籍不同、文化也不同的人强烈地认为不同国家的欺骗程度是不同的,但我们的实验并没有发现欺骗程度在这些不同的国家和文化中有较大的区别,我们该如何解释这样的情况呢?另外,实验结果显示的欺骗程度相同,但现实生活中不同国家、不同文化间的贪污腐败程度却明显不同,这又该如何解释呢?我想,这些观点都是正确的。我们的数据反映了欺骗中重要且真实的方面,但文化差异同样也反映了这一方面。下面的内容就是原因。
我们的矩阵测试,并不存在于任何文化环境中。也就是说,它不是任何社会或文化环境中固有的元素。因此,它测试的是人类一些基本的能力:道德上的灵活性及重新定义自身情况和行为,以希望能反映出自己积极的一面。另外,我们的日常活动则错综复杂地根植于文化背景之中。文化背景可能从两个主要的方面来影响不诚实行为:它能决定人们参加的某些特定活动是否超出道德界限,还能改变在任何特定领域都可接受的经验系数。
以作弊为例。在美国的大学里,人们十分重视作弊问题,但在其他文化中,作弊被视为学生与老师之间玩的扑克牌游戏。在这些文化中,作弊被抓比作弊本身的影响更不好。同样,在一些社会中,不同种类的欺骗,例如逃税、婚外情、非法下载软件和周围没车时闯红灯等都不被赞同,但在其他一些社会中,这些行为被视作中性行为,人们甚至对此夸夸其谈。
当然,无论是从能够降低不诚实行为的社会影响来看,还是从会使不诚实与腐败行为更加猖獗的社会动因来看,我们还需要了解更多文化对欺骗的影响。
更加应该补充的一点是,我应该指出在我所有的跨文化实验中,有一次我们发现了不同点。雷切利·巴肯和我在位于华盛顿特区的一家酒吧里做了一次实验,许多美国国会的工作人员都爱在这家酒吧喝酒。我们又在纽约市的一家酒吧进行了同样的实验,而华尔街的银行家们则是这家酒吧的常客。酒吧就是我们发现文化差异的地方。你认为谁的欺骗程度更高,是政治家还是银行家?我敢肯定是政治家,但实验的结果却恰恰相反,银行家欺骗的程度是政治家的两倍。(但在开始怀疑你的银行朋友,相信你的政治朋友之前,你应该考虑到我们测试的政治家都是年轻的政治家,大多是美国国会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的成长与发展的空间还很大。)
可以肯定的是,所有关于欺骗的书中都会提及婚外情以及人们因为不忠而编造的各种复杂的托词。毕竟,在时下的流行语中,欺骗似乎就是不忠的代名词。
实际上,不忠可以被视作世界上最具戏剧性的娱乐源泉。如果当今的婚姻不忠者,例如伊丽莎白·泰勒、查尔斯王子、老虎伍兹、布拉德·皮特、艾略特·斯皮策和阿诺德·施瓦辛格等,若他们没有欺骗其爱人,娱乐杂志以及各种报道娱乐新闻的机构就可能会面临破产(可以这样说)。
根据经验系数理论,不忠最可能是我们已谈到的不诚实行为所包含的所有特点的原型。首先,它没有成为成本—收益分析行为的典型(至少是典型的一种)。我还认为,不忠的倾向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我们将自身行为合理化的能力。其次,一个小的行为可能是一个吻,也可能是使我们在将来做出更加不忠行为的动因。远离日常生活,例如在随他人一同出游这种社会规则不明确的情况下,我们将不忠行为合理化的能力也会进一步提高。最后,具有创造力的人,例如演员、艺术家和政治家等(他们都被认为具有不诚实倾向),更加擅长编造其行为为什么是合理且可行的理由。不忠与其他类型的不诚实行为相似,都会受到我们周围人行为的影响。如果某个人结交的朋友中,很多都发生了婚外情,那么这个人就更容易受到影响,也就更容易在感情上发生不忠。
不忠与欺骗有着细微的差别,它很复杂,且从社会的角度看也很重要。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本书不分出一个章节来写不忠?为什么只用这样一小段来描述这个如此吸引人的话题呢?问题出在数据上。我通常喜欢依照实验和数据来下结论,而进行有关不忠的实验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很难去评估关于人的本性的数据。这意味着,关于不忠的问题,我们只能靠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