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几块薄薄料子能遮住什么。
她忍着心颤,伸手将这些都拿出来。水红,鹅黄,粉白的清一色纱衣,上手触感滑溜溜的倒是舒适。
桑桑翻了翻,倒是寻着一件交领的,上锈合欢花在前襟。
唯这一件还能试着穿一穿。
哪有女子不爱华服美饰,想着反正今日段殊不在。
她命墨画银屏进来,自个拿了纱衣先往净室里去。
净室内水汽氤氲,桑桑撩了一捧水浇在肩头,两腮被热气涨的微红。泡在温热的池水里,周身酸痛被缓解了许多。
不知为何,又想到段殊。
“离二弟远些”,“有这些闲工夫不若好好学些礼仪”,“就你这样的,小爷我还瞧不上。”
她靠在池壁边,两手环膝。
将脖颈深深埋在池水里,看水面上漾起圈圈涟漪。
心头不解,为何夫君认定自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士农工商,平民小百姓怎敢与官斗。寻常人家得了这门好亲事谁不感恩代谢。
她垂眸,长长的眉睫轻颤。
嫁与段殊,并非自己的本意。
但那日,见着画像,晓得红衣郎君是夫婿,她心里头是愿意的。
“世子妃,世子妃,水凉了。”墨画见主子望着水面发呆,久久未察觉便轻轻出声提醒道。
桑桑回过神来,起身想起什么复又坐下。
“好,我知晓。你们先出去吧”
“是”见着二人退了出去。她长吁一口气,就算二人长伴自己身边,但当着人面穿上那衣裳还是羞赧的很。
她用手拍了拍脸,起身用棉帕细细擦拭身上水珠。
赤足站在水池边,取出那交领裙衫披上,在前襟处打了个结。
后方是一面铜镜,桑桑羞红脸瞧着。美人柔肌似玉,乌黑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风儿拂过,水红裙衫紧贴。
艳而不妖,柔中带媚。
行走间,她总觉得不适,没有小衣包裹,某处发沉。
在桌案前取了账本,桑桑嫁妆内还有京城街上几处铺面,刚盘下不久。往年的账才送来,近几日过于忙禄还未来得及查看。
北家以药材发家,十几载营生也算是一方富商,虽在京城有些不起眼。
桑桑旁的学的不精,但拨算盘理账的本事房内老管事都赞不绝口。
账面繁琐,还需验有无做假账蒙骗之嫌,桑桑指尖翻飞,算珠拨的噼啪作响。
一时无暇顾及周围。
晚间天气微微闷热,窗开了小半,帷幔随风飘浮缠绕。
婴儿手臂粗的烛火在灯罩内闪烁,红色蜡油一点一滴留下,慢慢凝固。
桑桑端坐了许久,觉得脊背发酸。扭头看天色还不算太晚,便想着将手头账册都看完再歇息。
既无外人在,那些礼仪规矩也没的挑错处。
如是想着,她身子前倾,将绵软紧贴桌面,两手平伸趴在桌面上。
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不由自主舒服地喟叹一声。
在高门大户生活真是不易,每日里守着那些规矩,仅今日学的就要叫人累的散架了。
前锋营内火光通明,今日本是刘将军当值,相约共同商讨伐夷事宜。不曾想取了案牍,那人竟被荣王叫走了。
圣上年盛力强,荣王是其唯一胞弟,圣眷正浓。
但深夜叫走一军副将,若自己再前往传出去难保不会成为深夜密谋。段殊自当避嫌,便只拉了马回府上。
一路骑行,官服里三层外三层闷热难耐。
长靴踏入院内,不知什么香味幽幽袭来,沁人心脾,他紧拧的眉头松下。
屋内静悄悄,纱幔兀自飘拂,烛火依旧燃着正旺。
段殊心内哂笑,那女人莫非还在等着自己?
走进屋内,环视一周。床榻帷帘向两边拉开,锦被像模像样堆叠着,内里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她又要耍些什么把戏,心下挂念着此事,他未宣人进来。兀自解了外袍走进净室内,水声淅淅沥沥传了出来。
桑桑闭着眼,枕在胳膊上睡得正香。但总感觉耳边有细细微微嘈杂声,她秀气的眉毛紧紧皱起。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渐渐平静。
她砸了咂嘴,换了只手枕着继续睡。露出的半边白皙小脸印了道红印子,娇憨可人。
段殊洗完裹了身袍子走出来,依旧没瞧见人,不由挑了挑眉。
他看向屋内屏风后头,依稀瞧见一道纤影。
走了进去,便瞧见这一幕。
桑桑仰面枕在桌案上,交领前襟一边滑落,圆润肩头白皙刺人眼。
美人唇瓣微张,呵气如兰。
水红薄纱掩不住无限风光。
段殊眯了眯眸子,心内划过几分了然。原道她想做些什么,原来打的就是这等主意。
他向前走近,在案几边坐下。两腿交叠,凑近了细看。
随着呼吸,桑桑身子起伏,轻薄衣裳摇摇欲坠,丝滑布料顺着一肩下滑,堪堪露出葳蕤一角。银色丝线绣的合欢花绽放,花瓣细细密密,针脚紧实,难辨真假。
段殊竟不知京中绣娘还有这等手艺。
伸出手在衣料上细细摩挲,粗糙的触感令他皱了皱眉。
一手拨开鲜妍花瓣,往绵软处去。
桑桑睡梦中也不得安生,梦里一只吊睛大虎压在自己身前,鲜红狰狞的大嘴将要往自己胸口咬来。
窒息感一瞬袭来。
桑桑身子一抖,惊的醒了过来。
看着周围熟悉的纱幔,锦绣山河大屏风恍然刚刚是在梦中。
上首突然传来一声冷嗤,声音仿若从胸膛内挤出,带着丝丝磁性:“醒了?!”
段殊一手紧/握绵/软,另一手指尖取了桑桑耳边几缕青丝把玩。
若能忽视他眼底凉薄,模样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感受到身子后头发烫的胸膛,身前还被人箍着。
瞌睡瘾一下子全没了,粉色从桑桑脸庞顺着脖颈往下蔓延,雪肌染上情/欲,妖冶之色愈浓。
桑桑忍着心颤,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
明明昨日里也曾同榻而眠,但见到人,许是他压迫感过强,桑桑没由来的不敢反抗。
在北地,若汉子惹了自己娘子生气,可拿着烧火棍追着打几条街。
但,段殊这般身份。
桑桑难以想象他被打的画面,再说,她也不敢招惹。
手上继续把玩,肌肤细腻似上好羊脂玉,段殊呼吸声重了些。
桑桑微红了眼眶,忍着想要出声的冲动。
颤着声问道:“夫君,今日怎的回来了?”
段殊将她耳边发丝在指尖缠绕,乌黑青丝一圈一圈攀附在指节上。
听得这话,松手往椅背后一靠,“这是小爷府内,自然是想怎么回便怎么回!”
他看了眼桑桑,意有所指反问道:“莫非你不想让我回来?”
“新做的裙衫很好看,但若多花些心思在正道上便最好不过。”段殊说完便起身离开。
风儿吹过,余温不再。
桑桑愣了愣神。若他不喜,为何碰自己,还一直不撒手。但若他喜,为何一直不与自己圆房。
她伸手拍了拍脸,罢了罢了,不去再想这事。
红着脸起身,想换下这纱衣。但屏风内只搬了这张案几,并无旁的衣物。
夜已深,她不愿宣人进来。
至于劳烦段殊,还不若直接出去。
深吸了口气,桑桑佯装镇定往外踏了出去。软底的绣花鞋踩在大红羊绒毯子上,静悄悄。
她觉得可以无声无息躲进被窝里,不让他看见自己这狼狈模样。
没曾想刚踏出几步,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那人明明在床榻上翻一书卷,也不抬眼瞧自己,也不知怎么晓得自己来了。
“来了?我以为你想在里边儿待到天明。”
段殊翻了页兵书,往日里常看的今日一字也看不进去。
他抬眼瞧那女人,敛下眸内暗流继续看手上书卷,道:“怎么还不过来?!这外头是有狼还是有虎。要你怕成这样!!”
桑桑抿了抿唇,默念道不气不气。
走了过去。
放下帷帘,见段殊靠在床榻外侧,一动不动看那书卷。
也不知真有那么好看,都不眨眼。
她双手撑着床榻,两条玉足屈起,想绕过那两条长腿,去到里边。
室内烛火未灭,水红纱衣朦朦胧胧,帐中鹅梨暖香愈发浓烈。
段殊无法忽视腿边异样感,攥着书卷的手指紧了紧。
进了床榻才发觉,榻上本有两床被子。
今日竟只余下一床,思及莫嬷嬷今日举动,桑桑面上羞红一片。
坐在一旁扯出被子来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温香软玉在身侧,还特意着纱衣引诱,段殊自认不是圣人。
他闭了闭眸子,沉声问道:“又怎的了?”
桑桑嗫嚅了唇,两手指尖戳了戳,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望向他:“夫君,我也不知为何只有一床被子了。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我事先真不知。”
段殊看向她一开一合的小嘴,听不进她在说些什么。
水红纱衣,屏风内小憩,榻上被褥没了一床。
她手下的人,自是听她的话。
他凑近了,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暖香。一手抚上那脸颊,指尖摩挲。
桑桑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俊脸,屏住了呼吸。
他垂着眸子,浓密睫毛挡住眼底,看不透也看不清。
段殊越凑越近,就在桑桑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时。听见耳边清冷的声音:“我自是信,夫人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晚间燃的正旺的烛火被人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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