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远古人的审美

之前阿石跟宁梦介绍过周边一带的氏族分布,宁梦寻着记忆,一个人摸索着打听裴老先生的下落,可惜一连问了七八个的氏族,都没有消息。

裴老先生是现代人,无论气质和长相,都和原始人不一样。他如果真的穿越到了这里,肯定会引起注意。这么多氏族都说没看见,这说明他根本没出现在这一带。

宁梦跑了大半天,整个人又累又饿,看见前面有颗梨树,便跑过去摘了几个,然后坐在树下一边吃,一边休息。

这个时候,一个四五岁,长得骨瘦如柴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好奇的盯着宁梦看。

宁梦就问她:“小孩,你看着我做什么。”

小女孩不说话,依然看着宁梦。

宁梦递给她一个梨,说:“你是想吃这个吗?”

小孩怯怯的,不敢接,但眼睛一直盯着宁梦手中的梨。

宁梦瞧着怪可怜的。这么小的孩子,本当好好呵护,可她身上连块兽皮都没有,直接光着屁股,瘦的连肋骨都凸出来了。

估计是哪个贫穷氏族的孩子,平时都吃不饱饭。

她将梨又往前递了递,柔声说:“拿着,很甜的。”

小孩这才怯怯的伸出手,接过宁梦手中的梨。

宁梦冲她温柔的笑,示意她吃一口看看。结果这小孩看了宁梦一眼,突然抱着梨撒腿跑了。

宁梦……

这小没良心的,连一句谢谢都不说。

她好气又好笑,倒也没跟小孩子计较。

谁知等她吃完梨,正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那小孩又来了,后面尾巴似的跟了五个孩子。大的六七岁,小的才刚刚会走路。

这一溜水光屁股的小孩全都站在宁梦的跟前,黑漆漆的眼珠子都盯着她看。

宁梦有些被这阵势惊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们是哪个族的孩子啊?”宁梦问。

其中一个性格稍微活泼点的孩子奶声奶气的说:“我们是乌族的。”

宁梦也不知道乌族是哪个族,又问他们:“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啊?”

小孩很坦白的说:“阿依说,这里有山果吃。”

阿依就是之前拿了宁梦的梨,又一声不吭跑走的小孩。

此时,这货正捧着梨,埋头在那里啃着,引的旁边的小孩不停的把脑袋往她跟前凑,嘴里说着:“阿姐,给我吃一口,给我吃一口。”

阿依便将梨拿给妹妹咬了一口,只一口,便又收回来,一副舍不得给她多吃的样子。

宁梦看的心酸,立马爬到树上,一口气摘了许多秋梨。

小孩们看着滚了一地的梨,全都开心的欢呼。

摘够了梨,宁梦下了树,看着一帮狼吞虎咽的小孩,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们的阿母不给你们食物吗?”

年纪最大的一个小孩有些难过的说:“阿母死了。”

宁梦心一紧,又说:“那你们氏族的其它人呢?”

小孩说:“阿哥们走了,阿姐们只能打到很少的猎物。”

宁梦顿时明白了,这是一个没有男人,也没有长辈的氏族。

可是,总不能一个男人都没有吧!不然哪来这么多的小孩?

宁梦正觉得好奇,这个时候,一个十五六岁,同样长得十分瘦弱的少女,一路呼喊着小孩们的名字寻了过来。

几个小孩一听声音,立刻的站了起来,说着“阿姐来找我们了。”

少女很快走近,见小孩们都在吃秋梨,顿时变色。

她立马将小孩们手中的秋梨通通打掉,并生气的叱喝:“谁让你们吃这些果子的?不是告诉过你们,植物不能乱吃的吗?万一中毒怎么办?”

小孩们一听这话,顿时害怕,指着宁梦说:“是……这个阿姐给我们吃的。”

少女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她一边打量着宁梦,一边愤怒的问:“你是哪个族的?为什么做这种恶毒的事?”

宁梦顿时无语。

她什么话都没说,拿起一个梨,直接咬了一口。

在少女震惊的目光中,宁梦一边咀嚼,一边解释说:“这种水果叫梨,是没有毒的,而且还很可口。我是看小孩们太饿了,才摘了些给他们吃。”

一个大一点的小孩扯了扯少女的衣服,小声说:“阿姐,这种山果真的很好吃。”

其它小孩跟着连连点头,看着被阿姐打掉的果子,都觉得十分可惜。

少女瞪大了眼睛,有种认知被颠覆的感觉。

宁梦主动递给她一个梨,友好的说:“尝一个看看吧!我以前经常吃,真的没有毒。”

少女半信半疑,瞧着宁梦不像坏人,便试着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顿时溢满口腔。

少女惊奇不已,没想到山果的味道这么好。不知不觉,便将一个果子吃完了。

吃完之后,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跟宁梦道歉,“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宁梦瞧这姑娘倒也实诚,不以为意的说:“没什么,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这种果子是可以吃的。”

少女又是一番道谢,然后不好意思的说:“我想多摘些回去,给阿妹们尝尝。我们族因为缺少雄性,打的猎物都不够吃。”

宁梦忙说:“那你摘吧!这颗树又不是我家的。”

少女顿时高兴,灵敏的爬到树上,一下子摘了许多秋梨。宁梦便在树下帮她接着,免得掉在地上磕坏了。

两个人搭配着,很快摘了一大堆的梨子,

这个时候,宁梦忽然感觉小腹有些轻微的疼痛,身下还有些潮湿的感觉。

她一算日子,顿时叫苦。

今天是大姨妈来的日子。

每次来姨妈,宁梦都会痛经,生冷的东西碰都不敢碰。偏偏这两天忘了日子,刚刚还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凉性的梨子,接下来要有她受的了。

宁梦正后悔着,猛然间又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卫生巾都没有,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时候少女摘够了梨,从树上下来。

宁梦忙问她:“小姑娘,你们这儿的人,如果来了月经,会怎么处理?”

少女没听明白意思,宁梦干脆直白的说:“就是身下流血了,怎么办?”

少女恍然,也有些烦恼的说:“还能怎么办,夏天的时候,还能用树叶擦一擦,冬天树叶凋零,就只能随它去了。”

宁梦顿时满头黑线,“随它去是什么意思?随便它到处流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要是在大氏族还好,雌性到了流血的日子,可以什么活都不干的呆在山洞里休息。像我们这样的小氏族,就只能一边流血一边干活。”

一边流血一边干活……

宁梦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顿时不能接受。

少女反应过来问宁梦:“你是不是流血了?”

宁梦苦恼的点头。

少女豁达的安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熬两天就过去了。”

宁梦的苦,没法跟她说,只能继续唉声叹息。

因为来了大姨妈,宁梦决定找个山洞休息两天。于是跟少女打听,“请问附近有没有空着的山洞?”

少女好奇,“你找山洞做什么?”

宁梦说:“我是从别的地方过来找人的,所以没有住处。”

少女说,“周围一带,好像没有适合居住的山洞了,要不然你去我们族吧!”

宁梦其实不太愿意跟原始社会的人走的太近,总觉得跟她们的生活习惯格格不入。可这会儿来了大姨妈,怕没有精力走更远的路去找山洞,便只好答应了。

她帮着少女捧了些梨,和她们一起回到山洞。

路上,宁梦得知这个女孩的名字叫阿乔,排行老三。她上头还有两个姐姐,都因为生孩子难产去世了。后面的那些小孩,有的是阿乔的妹妹,有的则是两个姐姐遗留下来的孩子。

半年前,阿乔的母亲也因病去世,族长嫌弃她们这一支的女人长相丑陋。孩子生了一堆,却连一个男人都没引到族中。

没有男人,这些孩子就难养活。偏偏阿乔的母亲生的也都是女孩,一个劳壮力都没有,且女孩遗传了母亲的容貌,个个丑陋不堪,养大了也是不中用的。

族长就觉得她们这一支是个拖累,将她们通通赶出了乌族。

于是,阿乔只能独自带着妹妹和侄女们艰难的度日。

宁梦听的震惊不已。

她一直以为,原始氏族的人很团结,没想到也有分支和斗争。看着身旁还是个半大孩子的阿乔,以及后面一群骨瘦嶙峋的小豆丁。宁梦觉得乌族族长的心也太狠了,这不是逼着这群孩子去死吗?

而且这些女孩丑吗?明明五官很端正,只是黑了点,瘦了点,如果好好娇养,不谈多漂亮,肯定是不会丑的。

没多久,宁梦到了阿乔她们所住的山洞。刚到这里,就觉得一阵阴凉。

这山洞是背阴面的。

宁梦在原始社会生活了几天,山洞住过好几个,已经稍微有点心得。

好的山洞需洞口朝阳,这样洞里比较干燥,不容易生蛇虫和病菌,冬天也比较暖和。像阿曜和黑河族的山洞,都是朝阳面的。

而阿乔的这个山洞,不但背着太阳,洞口也不深,大风大雨很容易打进来。这样的山洞如果长期居住,对身体非常不好。

好在洞里生了火,能驱散些寒意和湿气,而现在也还没到最冷的时候,

洞里一共有9个小孩,最大的阿乔,今年16岁,最小的阿苗,才两岁。阿乔说,原本有12个孩子,因为被赶出乌族,缺衣少穿,半年内死了三个。

说到这里,阿乔伤心又自责。觉得要不是自己长相丑陋,吸引不到雄性,妹妹和侄女们不会死,大家也不会被族长给赶出来。

宁梦就觉得很无语。

这是什么逻辑?原始人的思维,她真是无法理解。

而且阿乔真的不算丑。不仅不丑,五官还挺秀气。

宁梦见过黑河族中长的最漂亮的阿月,以及月族中最漂亮的阿梅,反倒没觉得她们好看。但阿月和阿梅有两个共同点,两个人都长的粗壮,并且胸脯很大。所以宁梦隐约猜测,这个时代以壮为美,像阿乔这样的骨感小清新,反倒沦为丑女了。

宁梦只能感叹,阿乔生错了年代。

阿乔她们真的很贫穷,连一块大一点的兽皮都没有,大部分小孩都光着屁股。地上只有一块用零碎兽皮拼凑出来的睡垫,已经又黑又硬。

小孩们对宁梦很好奇,一个个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她看。但又都很害羞,不敢主动跟宁梦说话,如果对上宁梦看过来的眼神,会立马躲开,很自卑怯弱的样子。

宁梦很心疼这些被遗弃孩子的,看着他们孤苦的样子,觉得特别心酸。便决定多停留一段时间,教他们一些寻找食物的方法,否则很快冬天就要到了,没有足够的食物和兽皮,她们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不过眼下,她得先解决自身的问题。

宁梦打开兽皮包裹,想找些可以替代卫生巾的东西。可包裹里除了兽皮和从现代穿来的一套衣服,便什么也没有了。那件T恤还被她剪了一块,做成了换洗的内/裤。

看着被剪坏的T恤,宁梦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用剩余的布料做几个卫生巾。T恤是纯棉的,比较吸水透气的,好像是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材料。

可是这么少的布料,根本不够用啊。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古代女人用的月事带。

以前看古装剧和古代小说的时候,经常听到‘月事带’这个词,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宁梦拿出手机查了查,才知道所谓的月事带,是将草木灰裹在棉布或麻之类的织物里,两头缝上细线,绑在腰间。

草木灰有吸附的作用,当里面吸满的脏污,就把它倒掉,然后洗干净带子并晒干,下次还可以继续使用。

这是最早期的月事带。后来棉花传入中国,一些富贵人家开始用棉替代草木灰。但棉非常昂贵,大部分百姓用的还是草木灰。这一方法,一直沿用了好几千年。

宁梦又查看了些月事带的图片,心中大受启发。

她用锋利的骨刀,将T恤割成两等块。之后跟阿乔借了骨针和麻线,将棉布缝成长条状的袋子。因为心底里觉得草木灰有些不干净,宁梦把袋子缝合的很厚,上三层,下两层。为了防止溢漏,又割下一块皮裤的料子,垫在袋子的最下面。

最后,宁梦又将皮裤上的松紧拆下,用它将袋子的两头串起,往腰间一系,就可以使用了。

她装上草木灰,就找了处草丛,迫不及待的试了试。发现非常柔软,竟然很舒服。便将另一个月事带也做了出来。

可惜材料有限,只能做两个。宁梦琢磨,还得想办法找适合的材料替代,否则根本不够用。

她做月事带的时候,几个小孩都好奇的围着宁梦,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宁梦跟她们说,她在做防止血漏出来的东西,小孩都很新奇。后来看见宁梦把黑乎乎的灰装进袋子里,并夹在腿下,又是一阵不可思议。

宁梦没管她们,自顾自做自己的。做好了月事带,她又去外面找黏土做陶瓷。

来了月事,她必须吃热的食物,用热水清洗,所以必须尽快做一批陶器出来。

小孩们又尾巴似的,跟着宁梦跑到了外面。

阿乔对宁梦的行为也十分好奇,不过她得出去打猎了,否则今天的晚饭都没的吃。

她拜托宁梦帮忙照看妹妹,然后便拿着木棍和石头,领着四个稍微大点的女孩进山了。

这四个女孩里,最小的才八岁,个头还不到宁梦的胸口。

宁梦又是一阵心疼。

远古社会的小孩,真是太不容易了。

宁梦很快找到土质还不错的黏土。她一口气做了一个大锅,两个盆,十个陶碗,一个盛汤的大勺,和十个喝汤小勺子。

小孩们看宁梦蹲在地上捏土,觉得很好玩,也在旁边玩起了泥巴。

东西做的多,烧起来就不容易了。宁梦一共生了三个火堆,锅和盆曾三角形放边上,勺子和碗摆中间。为了维持火焰不灭,宁梦得不停的捡柴。

好在这些小孩很贴心,虽然小,却知道帮着宁梦干活,跑前跑后的帮着拣柴。

大火一直烧到傍晚,阿乔五姐妹终于回来,却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阿乔的脸上还挂了彩,其它几个小孩都在抹眼泪。

宁梦一见这情形,连忙迎了上去,蹙眉问:“怎么回事?”

排行老四的阿泱愤愤的说:“本来我们今天的收获还不错,抓到了一只小羊。可鱼沧族的人非说小羊是他打伤后,跑到我们跟前的。还说要不是他们先伤了小羊,我们根本抓不住它。然后就抢走了羊。阿姐不肯给,他们就把阿姐打了一顿。但那只羊根本没受过伤,他们就是故意抢我们的猎物。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宁梦听完大怒,“鱼沧族的人也太无耻了,有本事自己去打猎,抢小姑娘的猎物算什么?”

小孩们看见阿乔受了伤,都走过去抱着她的腿,心疼又懂事的说:“阿姐,我们不饿。”

原本一直紧咬牙关的阿乔忍不住泪如雨下。

宁梦看着这一幕,心酸极了。

她走过去说:“阿乔,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

阿乔一听这话,忍不住阻止,“天快黑了,进山很危险。”

宁梦说:“天黑前我肯定回来。”说着指了指几个稍微大点的孩子。

“你们几个都跟我一块来。”

几个小孩看看阿乔。

阿乔有些犹豫。

宁梦说:“你放心,我不带他们进深山,就在附近找些能吃的植物,我一个人拿不了太多。”

想到之前吃的秋梨,阿乔这才点了点头。

宁梦便带着几个小孩挖了些红薯,又摘了些板栗。然后她用柳枝编了两个篮子,大家又拎又捧的带了好多回来。

阿乔看着这些东西,既好奇,又有些不放心。

宁梦将红薯扔到火堆里,板栗则用火星闷起来。一边忙活一边说:“等烤好了,保证你们一个个吃了还想吃。”

趁着烤红薯的间隙,宁梦用木棍将烧的通红的陶器推到旁边放凉。最多两小时候,就可以用了。

明天一早,她要喝热乎乎的鲜鱼汤,还要给小孩们做很多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