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部英雄史诗几乎都是一个民族形象化的历史。有学者经过研究认为,《玛纳斯》第一部的迁徙路线,和历史上柯尔克孜族的迁徙路线大体上是一致的。从玛纳斯与各部落首领的关系看,他这个君王显然不同于阶级社会的国王,他的盟友内七汗跟他有亲缘关系,联盟比较牢固,另有外七汗就不那么听从他的,当他强大时才不得不投靠。他们开会经常坐成特定的牛角形。玛纳斯不能独断专行,具有原始社会末转形期的特点。
又如蒙古族社会是否经过奴隶制,历来为中外史学家所关注。从《江格尔》所反映的社会状况的特点分析,反映了蒙古族在历史上可能经过奴隶制社会。宝木巴地方的主人江格尔的宫殿极为庄严雄伟,其中,除了那些夸张的形容,有些是有现实生活根据的。史诗说:“北墙上裱糊斑鹿皮”,“南墙上裱糊梅花鹿皮”,墙壁上镶嵌着珍珠宝石,集中几千名工匠。说明除了大奴隶主,一般牧民甚至头人,都不可能有如此华贵的宫帐,也不可能如此兴师动众。
从另一个奴隶主阿拉谭策吉坐骑的马具,便能看出当时物质文明所达到的水平,“马背上铺上精美的毡片,再铺洁白鞍垫。鞍垫上〔gou勾〕好巨大黄木鞍,那木鞍形如高山。”
洪古尔夫人格莲金娜,出嫁时向父亲索取一年的幼畜作陪嫁,以牲畜的头数来形容一个英雄的富有,《江格尔》随处皆是。有的英雄把奴隶与牲畜视为等同,起到物换物的价值作用。江格尔夫人阿盖的金耳环“价值700匹骏马”,她的长袍“价值57匹骏马”;江格尔的一幅腰带,“价值70匹骏马”,一块手帕,“价值一万户奴隶”。
江格尔宫殿里的宴会,坐次有严格的顺序。宫中被驱使的奴隶,有剪裁绣花的,有下夜打更的,有侍膳者,有工匠、有马夫。奴隶社会的经济形态和物质文化,《江格尔》保存了难得的标本。后世任何专业文人都不可能写得如此真实,因为他们已不可能有那种生活体验。
《格萨尔》的基本故事情节(不包括流传过程中加的内容)与《江格尔》以牲畜和奴隶为财富的标志显然不同。格萨尔的岭国,牧场(领地、土地)比牲口更为重要。格萨尔登基以后,首次出征,把国家托付给大王妃珠牡,特别提到要珠牡管理好他的牧场:“左右和中间大山谷,上下都是好牧场,水草丰茂吃不尽,可放骡马和牛羊……交付时当然全交付,收回时也要全数收。”(分章本)格萨尔所具有的土地观念,带有封建社会初期领主制的烙印。《霍岭大战》部所描绘的寺庙建筑和手工艺品,以及珠牡的穿戴装饰,已接近西藏中世纪的佛教艺术和中世纪的物质水平,工匠技艺也很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