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回想起来,那个夜晚是我们经历的最别扭的一个晚上。大家都知道,医生已经很久不和邻居打交道了。自从他放弃给人看病后,大家就把他当成古怪的博物学家,退出了人们生活的圈子。每当医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总是下意识地避开人群,就像人们躲他那样。由于火灾的出现,医生被卷入一系列活动中,这些都是他极力避免的事情。
我们走进大厅,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穿好衣服的,穿了一半衣服的,还有没穿衣服的,都在跑。有的上楼,有的下楼,有的拖着箱子,有的把值钱的东西往下扔,好像炸了锅。浓烟扑鼻而来,可以预料到,大厅已经笼罩在浓烟里了。
事到如今,也不必问地窖在哪儿了,因为大厅左侧有个门,大股的浓烟从那里冒出来。医生用手帕捂住口鼻,朝着那个门走去,消失在浓烟里。我和巴木波想跟上去,被马克阻止了。“你们不能进去,进去也帮不了忙,只会添乱。”马克说,“现在,我们出去把地窖的窗户弄破,把里面的烟放出来,提高里面的能见度,方便医生在里面的行动。”
于是,我们三个人向外面跑,半路和那个老仆人撞到一起。他还在外面走着,嘴里不停地念叨“不知主人到哪里去了”。马克抓着他,我们来到前面的花园。“告诉我们地窖的窗户在哪儿?”马克说,“现在,快带我们去地窖的窗户那里。”
一会儿,这位啰啰唆唆的老仆人把我们带到大屋的后面,厨房两边是空地,空地里面就是地窖的窗户。我们毫不迟疑地把地窖的窗户打碎,把老仆人吓了一跳。随后,大量的浓烟冒出来。
“医生,你怎么样了?没事吧?”马克大声问。
不知何时,马克的手上拿了一盏牛眼灯,他把灯伸到地窖里,里面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医生的回应,这段时间好像特别漫长,马克伸着脖子往里看。
“看样子,我们要组织一个抢救队才行。”他皱着眉说。
马克正准备转身离开时,我抓捉他的胳膊。“你看!”我指着下面。
在牛眼灯的光束中,出现了一只手,那是医生的手。在他的手掌里,有好几只小老鼠。
“谢天谢地,总算没错过。”马克接过那一家小老鼠,放到我的手里。
医生的手缩回去,一会儿又伸出来,这次是鼠妈妈。
趁医生的手还没缩回去,马克抓住他的手腕,使劲把他拉出来。一上来,我们就发现医生的情况不太好,走路东倒西歪。我们把医生拖到草坪上,离开呛人的烟雾,解开他的领口。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他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说:“我没事,都是被烟熏的。现在,我们要赶紧找水救火。火刚刚烧到木头,在大火烧起来之前,一定要控制住。”
可以肯定地说,正是因为有了老鼠的报信,才使荒穴庄园免遭劫难。否则,被烧毁的不只是庄园,甚至会牺牲好几条人命。如果不是我们拼命地救火,就凭屋子里的那些人,肯定救不了庄园。每个人都出主意,谁也不去干。那个老仆人,一直在瞎转悠,嘴里还念念有词:“主人到哪里去了?”
看这种情况,指望他们帮忙是不可能了。医生、巴木波、马克和我组成救火队,一头连着厨房,另一头是地窖,把源源不断的水泼到着火的木头上。不一会儿,火被扑灭了,只剩下烧焦的木头,一场毁灭性的大火被扼杀在摇篮里。马克发现花园里有个水龙头,又从马棚里找了一根水管,把水引到地窖里,防止死灰复燃。
当我们正在花园里收拾水管时,灌木丛里走出一个人,他来到医生身边,十分不友好地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约翰·杜里特。”医生退后一步说,“请问,你是谁?”
“我是赛德尼,园子的主人。你深更半夜到我家,不但袭击我的仆人,还打破我的窗户,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医生气愤地说,“我们是来报信的,想告诉你们着火了。时间紧迫,顾不上客套礼仪了。这样,刚刚赶得及。告诉你,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把火扑灭,这座庄园早就烧光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人后面跟着那个看门人。
“先生,你们的做法未免太野蛮了。”赛德尼说,“什么人该进,什么人不该进,我的看门人知道。至于火灾,那是消防队的职责,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半夜闯进我家,恐怕是想干坏事吧,我完全有理由让警察逮捕你们。现在,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