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故事起名为《大篷车》,它是前面马戏团故事的继续。杜里特当了马戏团的经理后,他们又经历了许多冒险趣事。后来,他们流浪到伦敦,待在一个名叫绿不南的小地方,停在那里的大篷车成了杜里特他们的大本营。动物诊所等陆续在大篷车上开始工作,所以这个故事就命名为《大篷车》。
大家还记得吧,医生被选为马戏团的经理后不久,就接到伦敦剧场的邀请,请他的马戏团去伦敦演出。他们在原来的小镇上演出,抓紧恢复马戏团的运转,还清各种债务(因为可恶的大花朵带着大家在曼彻斯特挣的钱逃跑了)。医生开始构思新的节目,为伦敦的演出做准备。
医生强烈希望在伦敦大都市的首次公演能够获得成功。现在,杜里特马戏团里的人员包括:经理助理马克、大力士、空中飞人皮头兄弟、小丑赫伯、滑稽戏角色亨利和戏装保管员夏道莎,还有弗雷德和新来的兽群饲养员。当然,还有许多动物:狮子、豹子、大象等大型动物和鼠、蛇等小型动物,再加上杜里特家族的全体成员:嘎卜、吉扑、拱卜、吐、推我拉你和小白鼠。另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叫不上名字的小动物。
杜里特马戏团虽然不大,但医生很满意。在大花朵卷款潜逃的这一段艰难时期,想挣钱养活大家是不容易的。幸亏大家齐心协力,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所有的人都能吃苦耐劳。
医生接管马戏团后,把成员的工资改为分成,这就意味着演出不景气时,大家的薪水就会少,甚至是没有。当然,演出成功时,大家分到的钱就会多。大家都很信任医生,相信在他的带领下,马戏团会越来越好。
为了伦敦演出,医生苦思冥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就像他一生中的许多事一样,这次也是由一件小事引起的。
马戏团到达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后,前几天大家忙着搬迁,连上街逛逛的时间都没有。这天晚上,整理得差不多了,医生和马克带着吉扑去街上转转。逛完几条主要街道后,他们来到一家小旅店,医生和马克各要了一杯啤酒,坐在桌旁喝起来。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小镇上的景色。这时,传来鸟的唱歌声,声音极为甜美,时而响亮高昂,时而温柔低沉,还带着神秘的色彩。声音不停地变换,从来不重复。医生曾写过一本书,专门讨论鸟类的唱歌技巧,这歌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马克,你听到没有?”医生问。
“很好听,对不对?肯定是夜莺,好像在教堂附近的那棵榆树上。”
“不是夜莺,是金丝雀。它唱的是夜莺常唱的歌曲片段,还有其他的片段。听,它又在模仿鸫鸟了。”
他们俩又坐了一会儿,那只鸟不断学唱各种各样的歌曲,每一首都是那么悦耳动听。“马克,”医生说,“我想在大篷车上添一只金丝雀,它们一向待人亲切,但我从来没养过,我不喜欢它们被关在笼子里。如果是笼中鸟,我或许会接受。咱们过去看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拜访一下这位歌唱家。”
付完钱后,他们朝教堂走去。这一路上有好多商店,走着走着,医生突然停下来。
“马克,你看,那是一家动物商店,那只金丝雀就在里面。我最不喜欢经过这种商店,里面的动物都被弄得邋里邋遢的。对于鸟儿,老板只是尽量地多养,不会费心去照顾它们,所以这种店都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我从来不进这种店,甚至不从门前经过。”
“为什么?”马克好奇地问。
“唉!”医生叹口气回答,“自从我成为动物界的名人后,只要走进这些店,可怜的动物就争着和我说话,希望我能买下它们,有鸟、兔子、豚鼠等各种小动物。我还是绕道走吧,免得经过这家店的橱窗。”
就在医生想转身的时候,那优美的歌声又响起来了,医生停住脚步。
“这歌声太美妙了!”医生说。
“要不这样,你径自往前走,说不定能看见那只鸟。”马克建议。
“好吧。”医生说完,大步从商店前经过。走到橱窗前面时,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匆匆离去。
“怎么样?看清楚唱歌的那只鸟了吗?”马克问。
“看清了,靠门的那个木笼子里的绿色金丝雀,价钱是3先令。马克,你去买下来,3个先令我还出得起。我不敢自己进去,怕它们又会嚷嚷起来,那只小白兔好像看见我了。你去吧,就是门边那只绿色的,3个先令,给你。”
马克向店里走去,医生在旁边商店的窗外等他。
不一会儿,马克就出来了,可他手里空空的,没有金丝雀。
“医生,你弄错了,”马克说,“你说的那只是雌鸟,根本不会唱歌。刚才唱歌的是店外面那只淡黄色雄鸟,老板说那是获奖鸟,是最值钱的一只,2镑10先令。”
“你确定?”医生问。
医生一边说,一边走到橱窗边的绿色金色雀面前,根本忘了他不能被动物看见的事。“我说的是这只,你问的也是这只吗?糟了,小鸟已经认出我了。”
那只绿色的金丝雀看见了不起的杜里特正在用手指着它,希望他能买走自己,它透过玻璃窗向医生做各种动作,兴奋地在笼子里上下翻飞。医生没有足够的钱买那只会唱歌的雄鸟,所以移动脚步想离开。可是,当他看见绿色雌鸟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们俩走出100米,医生停下来说:“还是买下那只雌鸟吧,不会唱歌就算了。我这个人只要经过动物商店,就想买下那些最可怜的动物。马克,你去买下它吧。”
于是,马克再次走进商店,回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小鸟笼,笼子外面罩着一张棕色的纸。
“我们快回去吧,马上就到下午茶时间了,夏道莎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医生说。
刚回到马戏团,医生就被人叫走了,让他去安排演出的事情。医生让马克把鸟笼放到大篷车上,然后他就去忙了,一直忙到晚饭时间。
医生回到大篷车上时,还在想着演出的事,早就把金丝雀忘了。进门后,医生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吐抓紧时间想报告财务上的事情,这令人烦恼的钱呀、账呀!
报告还没开始,医生就听到一阵美妙的歌声,轻柔似音乐般的鸟鸣。
“天哪!这歌声是从哪儿来的?”医生小声说。
歌声越来越嘹亮,越来越甜美,胜过了先前在旅店听到的歌声。对一般人而言,这歌声是珠圆玉润,动听之至;对医生(他还能听懂歌词)而言,更是难以形容。
这鸟唱的是一首长诗。这首诗叙述了许多故事:有关于土地的,有关于爱情的,有关于历险的……歌声时而狂暴,时而舒缓,时而欢快,时而悲伤。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夜莺,也无法唱出如此美妙的歌声。
“这歌声是从哪儿来的?”医生重复自己的问题。
“从那个笼子里传出来的,就是罩了一张纸的那个笼子。”吐说。
“天啊!就是下午买的那只金丝雀?”医生大声说。
医生跳起来,撤掉笼子外罩的纸。歌声停住了,那只绿色金丝雀紧紧盯着他。
“你不是雌鸟吗?”医生问。
“是的,我是雌鸟。”金丝雀回答。
“可是,你唱歌……”
“是啊,为什么不能唱歌?”
“但雌鸟不会唱歌呀!”
小鸟笑起来,笑声也像歌声一样优美。“这已经是老掉牙的话题了。这全是雄鸟编造出来的,它们总是自命不凡。其实,雌鸟的嗓音更好,但雄鸟不允许我们唱,一唱就啄我们。几年前,我们曾组织了一个‘女性也唱’的运动,来维护我们的权利。可是,老脑筋的鸟太多了,尤其是雌鸟中的年长者,它们也认为雌鸟唱歌不成体统。它们说雌鸟就应该待在鸟巢里,在枝头唱歌是爷们儿的事。因此,那个运动半路夭折了,自然没有人相信雌鸟会唱歌。”
“但是,在商店里你也没唱。”医生说。
“是的。那种地方臭气熏天,我才不想唱呢!”
“你现在为什么要唱?”医生问。
“我明白您想买的是那只淡黄色雄鸟,那个用跑掉的嗓子哼哼了一个下午的蠢货。但后来你还是出于怜悯之心买了我,所以我用歌声来报答您,顺便让您知道,我们雌鸟的歌声要比雄鸟好听得多。”
“太不可思议了!听了你的歌声,那位只能算是二流了。你是女低音歌唱家吗?”
“算是中音吧。不过,我也可以唱高音的部分。”
“你叫什么名字?”医生问。
“蓓蓓妮拉。”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
“我的生活经历。”
“那些都是诗句,还押韵呢。”
“是的。我把这一切编成诗歌,自己听着愉快。我们笼养鸟悠闲的时间特别多,不需要孵蛋,也不需要带雏鸟。”
“你算得上是一位艺术家了,既是诗人又是歌唱家。”医生赞叹。
“还是作曲家,”金丝雀不慌不忙地说,“我的歌全是自己谱的曲,我几乎不唱其他鸟的歌。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当我丈夫抛弃我,我独自面对大海哭泣的时候,也唱雀类共有的爱情歌曲。”
这时,嘎卜来通知开饭了,但医生正在为自己的新发现激动不已,顾不上其他的事。拱卜在一边干着急,却无能为力。医生在老式皮包里翻出一个作曲用的本子,上面有他自己写的长笛曲。
“你愿意把你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一遍吗?”医生问。
“当然愿意。”金丝雀回答,“请先把我的水罐添满,里面的水全洒在路上了。唱完一曲后,我习惯润润喉。”
“好,好!”医生急忙说,把催他吃饭的拱卜推到一边,去给金丝雀添水。“好了,水已经有了。你能不能唱慢点儿,我想记下每一个乐句,而节奏又很难把握,因为你的节奏一直在变。至于歌词,下次再记好了。无论如何,不可能同时记下谱子和诗句。当你愿意的时候,我再记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