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进了一片新的山地,前行了好几英里后,来到了一处非常奇怪的地方。这里看上去是一块很深的盆地,四周被一些土堆和山岗围着。令人惊喜的是,这里不仅出现了很多巨人的脚印,而且还有非常明显的用火痕迹。我们在一个很大的沙坑里面发现了许多被火燃烧后的灰烬,杜利特对它们非常感兴趣。他取出一些,加入化学试剂,做了几次试验。不过他最后被这些灰烬的性质完全搞糊涂了,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但他胸有成竹地说,这就是我们在帕杜尔拜镇见过的发出烽火信号的地方。很久之前,猫头鹰吐吐也曾坚持说,它看见烟是从月亮的后面冒出来的,那个时候巨蛾正倒在我们的花园里,精疲力竭。不过,其实也没过多久,那只是几天以前的事情啊!
“我们在花园里看见的信号,斯塔宾斯,”杜利特说,“我敢肯定,正是从这里发出去的。你也看见了,这块盆地得有好几英里宽。不过要点燃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升起这么大的火呢?连我们远在地球都能看见,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咱们看见的应该是烟,不是火吧。”我说。
“嗯,你说得对,”杜利特说,“一定是用了某种地球上没有的特殊材料,才会引起那么浓的烟。我本来想测试一下那些灰烬,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不过结果让我更糊涂了。不过别着急,也许以后我们能查个水落石出。”
我们来到一处非常奇怪的地方。
现在杜利特最担心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我们目前不能离开那片森林太远,因为我们不确定穿过了它,前方是否还会有别的森林。只有森林在,我们才能从中寻找到足够补给的水和食物,保证大伙儿有吃的。第二是杜利特对这里稀奇古怪的植物非常感兴趣,他相信研究下去会带给他这个地球上的博物学家更多的惊喜。
没过多久,之前令我们毛骨悚然的怪异感觉就消失了,刚开始的时候,它真是令我们感到非常不自在。我们分析,这种古怪的感觉主要是由月球上太过诡异的森林和植被造成的。但在森林里,毕竟我们没有遭遇任何不友好的对待,所以我们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虽然我们明白自己仍旧被谁监视着,但也开始习惯这样的状态。
杜利特决定把我们的新大本营扎在森林旁边,于是我们赶紧开始搭帐篷,并以此为圆心,探察周边的情况。从这时候开始,我又忙着记录杜利特的研究和实验了。
我们对月球植物的研究取得的第一个成果,是发现了在这个星球上,植物界和动物界不存在冲突。我们已经习惯了在地球上看见马吃草,或者两者之间不断进行争斗。但是在月球上,动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昆虫,因为我们还没有发现别的动物)与植物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帮助,它们并不彼此争斗、你存我亡。这一发现帮助我们了解到月球上的生态环境十分和谐。具体的表现我在下面还会叙述到。
我们还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来研究那些奇怪的音乐。你们一定还记得,杜利特喜欢音乐,尤其擅长吹笛子,因此他对研究这些音乐兴趣浓厚。经过观察,我们发现在森林中有好几处树木发出的音乐尤其美妙。
这些树木一定是有意识地发出这样的音乐声,这一点毋庸置疑。就像你放一把风琴在风中,只要角度合适,它就能奏出美妙的音乐。这些树舒展着自己的枝条,迎风摆动,从而能发出美妙的声音。在杜利特第一次发现音乐树的那天晚上,他就嘱咐我要用红笔在探险日志上记下这个日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件事情。在我们观察、研究音乐树的那几个小时里,杜利特手里握着音叉,不时地敲一敲,以确定目前音乐声的节奏和音调。我们还发现了一小块空地,这里的音乐树紧紧地围成了一个圈,犹如一支管弦乐队。说实话,当时我听着从它们身上发出的动听音乐,都已经着了迷。这些树一棵紧挨着另一棵,不断地在风中摆动枝条,一个个乐符就这样被演奏出来,听上去非常清脆悦耳。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小块草地和它周围的三四棵树——它们在风中一起摆动,奏出了美妙的和弦,传播到森林的四面八方。这幅场景讲述起来可能让人难以想象,只有看过或者听过的人才相信它们真正存在——树随风起舞,然后演奏出天籁般的乐曲。
诚然,正如杜利特所说,除非风一直在均匀地吹,否则这种现象是不会出现的。杜利特本人最想先搞明白的,是这些乐曲都有哪些音阶。老实讲,对我而言,只能辨别出这音乐是否悦耳动听,另外我还能听出来它们存在一种节奏,而且有些乐章偶尔会重复出现。旋律以粗犷、忧郁、怪诞为主。我从未接受过任何专业的音乐训练,所以大体上只能听出这音乐同管弦乐队演奏得大同小异,显然里面也有高音、低音以及和弦,凑起来十分悠扬动听。
它们在风中摆动,奏出了美妙的和弦。
我已经非常兴奋了,而杜利特显然比我还要激动,这是很难得一见的事情。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斯塔宾斯?”他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揣测,如果这些树会唱歌,而且它们看上去又彼此非常了解,配合默契,那么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一种语言!换句话说,音乐树会说话!这是一种未被发现的植物语言!我一定要继续研究下去,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惊喜出现,没准儿有朝一日我也能学会它!斯塔宾斯,今天是一个伟大的日子!”
他常常坐在矮灌木丛前进行观察。
每当杜利特有什么新奇的发现时,他都会激动得手舞足蹈,然后忘乎所以地投入到接下来的研究中,不吃不睡地推进他的新工作。我总是拿着笔记本跟在他身后到处走。不过实事求是地讲,他投入的精力要远远超过我。每当我们回到大本营后,他还会花很多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研读笔记的工作中,或者研发新型的实验仪器——他希望凭借它们读懂音乐树的语言。
在我们离开地球以前,杜利特就曾预测过月亮花可能存在互相交谈的可能性。它们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走动,这一点已经被确切地证实了。我们一向相信他的推断,所以没有再提出问题。杜利特现在已经找到了切入点,他认为那些摆动的枝条和树叶也许本身就是一种语言——就像旗语一样。他常常坐在音乐树或者矮灌木丛前,牢牢地盯着它们进行观察,研究它们到底是不是用这种方式进行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