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霜岚站好后,回过神,朝他摇头,“没事。”
霍崤松了口气,怒火中烧,随即嘴里就骂开了,“一天天的,看着就烦,公主,咱们以后千万别理这蠢蛋,谁爱管她男人那些糟烂事儿,脑子有泡,不知好歹。”
他现在对永嘉是真不想给一点好脸色,幸好当初没把永嘉和他绑在一起。
赵霜岚听他骂人,字字句句都向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舒坦,这也是经过了一辈子,若是自己没有重生,定要嫌弃霍崤嘴巴不干净。
“你别胡说,咱们这会儿得罪她没好处。”
霍崤本来很生气,但见她一直劝阻,也就不好再多言,说到底,公主和永嘉才是自小长大的姐妹。
“咱们回去吧?明天我带你去西郊骑马好不好?就当散散心。”
他是真的想讨她欢心,可怎么都做不到点上,公主的若即若离,除了厚脸皮凑近,实在是让他束手无策。
赵霜岚看他满眼担忧,只笑了笑没说话。
她听到永嘉的话了,心里并不太在意,但这蠢货真是被宠坏了,自己今天算是多管闲事,还连累霍崤挨骂。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重生后,自己能改变的不多,比如这个永嘉。
可霍崤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赵霜岚的眼睛情不自禁转到霍崤身上,心里的疑惑反倒更多了,她甚至在心里怀疑,是否霍崤也重生了,只是如她一样,没有表露出来。
回去后,天色已经黑了,院中早就掌灯。
赵霜岚先去洗漱,换上寝衣后,手里端着酒杯坐在窗前愣愣看窗外,檐下的光丝丝缕缕落在芭蕉叶上,泛着通透似玉的碧光。
霍崤洗漱完出来,看到她在发呆,便示意丫头们都下去,自己则是走了过去。
“你可千万别在意她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
赵霜岚没有拂开肩头的手,只淡淡一笑,想想还是回应了。
“她就是这个性子,我也没当回事,等以后吃够了亏,就知道收敛了。”
今天二公主说到了妾室,永嘉眼看着就要走入一样的境地,想到霍崤的态度,她心里十分犹豫,但这个事儿又不吐不快。
“霍崤,二姐夫有妾室,六姐夫眼看着也有了,你呢?真的从来没想过吗?”
其实,若是留个孩子,她也愿意帮霍崤养着的,无关乎情爱,仅仅只是出于道义。
踏雪和那把青锋剑,若是有人继承,大庸的运道会不会不一样?若那是霍崤的孩子,她定会将他培养成马上的将军。
她其实也不想做国之将亡的大长公主,若是可以,她愿意为国尽一份力。
“我从没想过。”
霍崤这次冷静多了,新婚之夜赵霜岚便提过这个话题,他之所以会愤怒,是因为觉得赵霜岚瞧不上霍家。
可他知道,赵霜岚并没有,她有公主的模样和姿仪,但她没有公主的跋扈和蛮横,她不是那种人。
他转到赵霜岚面前,蹲下一身铜筋铁骨,俊秾眉眼端肃,认真道:“我没有想过,公主,我不想要什么妾室。”
赵霜岚久久凝视着他,荧红烛火在屋中跳跃,落在他遒劲且沟壑起伏的麦色肌肤上,确实极具诱惑力,他精壮的身体与他清隽的模样差异很大,自己从前竟真的没有注意过。
她有些艰难地措辞,不想骗他,想告诉他自己有些问题。
“霍崤,我真的不想……”
目光游移稍稍下落,就看到霍崤肩头泛着乌青,她心头一跳,嗓子眼的话都重新咽了回去。
“你,你被撞伤了?”
霍崤连忙将肩膀侧过去,好叫她看个清楚,让她心疼也是好的,嘴里却安慰道:“没事,你别担心,一两天就好了。”
赵霜岚叹气,朝外间扬声道:“微澜,把治跌打伤的药酒拿来。”
药酒来了后,赵霜岚本不想亲自动手,但看着霍崤犹如幼犬等待主人的期盼眼神,还是心软了,到底是为自己受伤的,尤其是这个人,她不做些什么会不安心。
“我来,你们都下去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霍崤的眼神瞬间就开心极了,眉飞色舞的,又忍着高兴柔声安慰,“公主,真的不疼,我从小就皮糙肉厚,磕磕碰碰常有的事儿……”
赵霜岚从没伺候过人,十分生疏,还没开始搓,药酒已经从他肩头往下滑落,肌肉鼓起的地方,褐色药酒淌过的痕迹在烛光下格外显眼。
她不自在地偏过头。
霍崤就坦诚多了,还指挥了起来,“公主,这儿,心口这儿,药酒都跑了……”
赵霜岚烦不胜烦,手快速抹了一下,除了如钢铁般的手感,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个小凸起,她只觉脸要烧起来了,明明心里一把年纪了。
“公主,”霍崤觉得她力气太小,“你大点力,这样淤血揉不散的。”
赵霜岚心里已经不耐烦,勉为其难使出全部力气。
她咬牙切齿地,觉得自己疯了,反正他迟早要死,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她什么时候伺候过人?
耳边传来霍崤的指挥声,还有抿唇的闷笑声,大概心里得意着呢。
赵霜岚忍不下去,侧头想叫他闭嘴,唇瓣却正好从他温热的唇角擦过,又轻触了下他的耳垂。
霍崤凤眸圆瞪,望着赵霜岚,气息缓缓加重,嗓子也哑了,“公主,我……”
赵霜岚也呆住了,一时不察,又被霍崤凑过来啄了一下。
“哎,你……”
霍崤食髓知味般,循着她的唇追过去,凤眸湛湛,两人挤在床头,退无可退,看着赵霜岚呆愣又柔媚的神情,他情不自禁又轻轻啄了一下。
“公主……”
他声调似是融了火,最高处的火焰还闪了好几下。
赵霜岚也不是没经过事儿,但今夜实在凑巧,不过亲都亲了,再说也无济于事。
“好了,早些睡吧。”
霍崤却一把攥了她的手,耸了耸受伤的肩,嘟囔道:“别呀,药酒还没揉好呢。”
赵霜岚瞥了他一眼,不耐道:“我手酸。”
霍崤眼见她的态度似乎松动了许多,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冷淡,遂得寸进尺道:“那能不能再亲一下?就一下?”
“该睡了。”赵霜岚用力抽手,可他还是不放,清亮的眸子瞪他,“不行。”
霍崤可怜巴巴地缠着赵霜岚,满眼期盼,“那今晚能不能盖一个被子?我发誓,绝不乱动。”
他心里有些委屈,自己真不是什么色鬼,只是暂时没找好和公主亲近的路子,一时走岔了路。
赵霜岚被他这模样莫名逗得有点想发笑,觉得他的眼神像极了幼兽,清澈又愚蠢。
霍崤殷勤极了,亲自铺床叠被,还抽空转头跟赵霜岚道:“公主,你也不能老是闷在府里,咱们明日便去跑马,你放心,西郊也不热的,你这么白肯定晒不黑,跑一跑,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赵霜岚这会儿心情不错,被说得意动,上辈子她也是在霍崤死后才四处走,心早就不是那个被关在闺中的公主了。
“也好,不过,不耽误你上值吗?”在她印象里,他是个十分负责的人。
霍崤说到此,便满脸失意,也不装作忙碌了。
他直言道:“每日里看兵器数兵器,实在无趣,玉京又不打仗,那些兵器放着也是落灰,压根没人动,我的剑都快生锈了。”
赵霜岚知道这事儿,这也是大庸诸多积弊之一,她也一直好奇,大庸就这个鬼样子,竟然还能撑到她去世,也是稀奇。
她随意道:“别担心,你的才能总有机会施展的。”
霍崤闻言一怔,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鼓励自己,有心想跟她说些什么,又怕吓到她。
赵霜岚上榻后,躺在里侧,本以为霍崤会没脸没皮地凑过来挤一床被子,没想到他确实凑过来了,但没有硬挤进来,而是把她连人带被地抱住,再没动手动脚胡来了。
看霍崤已经闭上眼睛,不再乱动,赵霜岚倒有些睡不着了。
她也知道这个问题是躲不过去的,夫妻怎能不同房呢?她想享受将来一样的荣华,就必须有所付出,有得必有失,她想得很清楚。
上辈子两人对于房中事虽说争吵颇多,但她不会一直拒绝,或许是逆来顺受惯了,也或许是那时候年纪太小,被男子打压得没了脾性。
这辈子可能是有些她不知道的变故,霍崤没有那么沉默,脸皮越发地厚,甚至他如今上榻之前还会主动去洗漱。
要知道上辈子,她跟霍崤为此吵了多少次。
她嫌弃霍崤,霍崤也知道自己嫌弃他,她毫不掩饰,他也就变本加厉,甚至不洗脚上榻,现在想来,大概是故意膈应她吧。
往事回想起来,总是让人惆怅,她叹了口气,也合上眼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崤:看我不迷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