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爷生日

临近年底,除了筹备冬至大祭和过年,最近的一件大事就是四爷的生辰。

府里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福晋近些日子常去永和宫侍奉德妃娘娘,加上她院里还有两位小阿哥,就把操办四爷生辰宴会的事儿交给了她,她一个闲散人员还真没什么理由拒绝,只得应下来。

三十六岁并非是整生日,所以请的都是四爷的兄弟们和关系亲近的人,毕竟老爷子在呢,太显眼了总归不好。其他许多王公贵族虽不来,但大多会送贺礼来,得由专人负责登记入库,日后也好回礼。

主持办这事儿倒不难,只是比较繁琐耗神,大大小小的事儿底下人都要来汇报等着拿主意,这府里的下人往日里多听命于福晋和李嬷嬷,这回她来主持,虽不敢明面上使什么坏,但总有层出不穷的问题。

幸好冯永泉对府里的情况清楚得很,随便一个侍女太监他都能说出来路和相关的一些事儿,这还实在是个管理型人才,不用太可惜了。

干脆放手冯永泉去代表她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们敢糊弄她,却不一定敢糊弄冯永泉。冯永泉虽是个奴才,可对他们的手段心理可是门儿清,毕竟他也是一步步过来的。只需敲打敲打那几个爱生事的,不用真的喊打喊杀,引起福晋的注意就不太好了,况且这些小绊子该不是福晋搞的鬼。

除此之外,她还得准备着自己送给四爷的生辰礼物,可每日忙着各种事,纠结了两日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送绣品吧?没什么新意,其他院儿里的女人也会送这些针线活,实在不差她这一个。

送吃食吧?有点太敷衍了,还可能被四爷笑话。

一日雪球儿那小东西在她屋里到处乱逛,还差点打翻了大哥送她的那把琵琶,让她突然有一个想法,要不干脆给四爷弹首曲子?

四爷本人也是个颇通音律之人,这个礼物他应该算是有新意吧?还不用费功夫准备,就当是让她躲懒一回吧。

只是穿满人旗装弹琵琶总觉得意境不太对,就画了一套襦裙的样式,让针线最好的月菊和小满比着做出来。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四爷生辰前一日完工了,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晚宴在银安殿举行,女眷这边儿十三福晋是最先到的,这还是她这一世第一次看到兆佳氏,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只是面上有些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听四爷说十三爷的病近来有了些起色,今日应该也是来了的,说起来十三爷这病实在是麻烦,不会直接致命,只是会反反复复难以根治,实在是折磨人。

兆佳氏和十三爷算是患难夫妻,又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夫妻间感情应该是不错,只可惜后来十三爷走的太早,留兆佳氏一个人独自渡过了漫长的后半生。四爷在位的时候,怡亲王府可谓是风光无二,可到了乾隆朝,弘晓牵涉到了所谓的“弘皙谋逆案”,怡亲王府自此由盛转衰。真谋逆还是假谋逆?真相又有谁知呢?从弘皙在四爷即位后表现出的谦恭来说,他并非是一个不会审时度势的人。

兆佳氏先是跟福晋寒暄了几句,就到了她身边来。

“一直还没亲自谢过年侧福晋,按照方子给我家弘暾做了一回豌豆黄,从那后总吵着要吃,还有那《集验良方》里的几个法子确实有些效用,我心里实在是感激。”

“十三福晋不必见外,四爷和十三爷兄弟情深,能帮得上忙也是我的福气。小孩子啊,别看那么小个人儿,吃东西除了口感外,还是看外表的,你就让人把膳食弄成各种好玩的形状,他觉得好玩一准儿就吃了。小孩子肠胃弱要少吃些肉类的,多吃些面食和蔬菜,若是不爱吃蔬菜啊,就把蔬菜的汁液捣出来用来和面,这样不仅颜色好看还解决了不吃蔬菜的问题。”

她自顾自的说着,说完后看到兆佳氏有些惊异的神情。

“年侧福晋将来一定是个好额娘。”兆佳氏又笑着道。

“说出来让你见笑,这些还是当初我额娘用来‘对付’我的法子。”这其实是她当时用来‘对付’福慧那小家伙的法子,小家伙从小是乖巧的很,基本不怎么哭闹,就是挑食的很。四爷那个当阿玛的,只责怪膳房的御厨们无能,把一众下人们吓得不轻,她看了也着实无奈,只能想出这些个法子来哄着福慧,也让这些太监们少挨些骂。

“谢过小四嫂这些法子,回去啊我就给家里孩子试试。”兆佳氏接着道。

年玉岚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兆佳氏和她一样也是家中幼女,她的阿玛马尔汉早年参与过平三藩,也是受过康熙爷重用的。不过最出名的事儿则是他生了七个女儿后才有了一个独子,那时马尔汉已经将近六十岁,而兆佳氏就是他的第七女。

眼见着八爷福晋和九爷福晋一同过来,一次性见到这么多故人的感觉还真是有些奇妙。八爷和九爷是死党,二人的福晋自然走的也近。八福晋郭络罗氏出身好,脾气也大,颇有满族姑奶奶的作风,相比较之下九爷福晋就平和许多,也不太能管的了九爷。

也幸好老爷子慧眼识珠把郭络罗氏指给了八爷,要是指给了四爷,还不知道怎样一番天翻地覆呢?四爷对女人的容忍度可是比八爷差得远。

现下四爷和八爷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八福晋看起来也还算和气。

“四嫂好”。

“八弟妹和九弟妹快进来吧,就等你们了。”

郭络罗氏却向着她看过来,道:“这就是新过门的年侧福晋吧?还是头一回见,果真是好样貌,四哥和四嫂可真是有福气。”

“可不是?这回王爷的寿宴都是年侧福晋主持操办的,瞧这布置我看了都觉得好。”福晋脸上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回应着。

整场晚宴倒没出什么岔子,只是郭络罗氏对她颇为关注,大概是因为二哥和八爷、九爷走得近的缘故吧。说起来,八福晋和八爷算得上是志趣相投,她一直为八爷出谋划策,拉拢各方势力,算得上是八爷的贤内助。

晚宴结束后,等终于送走了各府女眷,她也是累得够呛,福晋还十分温和的对着她褒奖了一番,真是谢谢了。

等四爷从正殿过来,她和福晋、李氏一起向四爷请安,四爷看起来眼神还很清明,应该没有喝太多酒。

四爷让她们各自回院子,便先离开了。

她自然也喝了几杯,不过女眷喝的酒自然度数比较低,只是有些微醺,出了银安殿,冷冽的风吹在身上瞬间就清醒了。

昨日跟四爷说好了他会来,应该回来的吧。

回到院子里梳洗完屋里只留下小满和月菊,帮着她换上了襦裙,梳了个简单的发式。

“主子,您这身打扮可真好看啊。”

看着月菊有些呆滞的表情,她也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才嫁人不过四个月,但她和之前是有了些不同,可能是长开了些?她才十六岁,正是变化的时候,也或者是发式的缘故吧。

“好了,出去的时候关好门,这事可不许往外说。”

小满和月菊认真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小满她自是不担心,月菊这段时间看起来也是个老实的,其实穿汉服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不好传出去罢了。

四爷正带着苏培盛一行人走到春棠院门口,就听到里边儿传来的清脆的琵琶声,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停下,就一人进了春棠院,推开里屋的门,他只看到一个身着藕色襦裙的女子怀抱琵琶,十指轻轻拨动,这种情景和他曾经的一个梦似乎重叠起来。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只记得她身姿纤弱,温柔的哄着怀里啼哭不止的女婴,女婴或许是生了病就连哭声都很微弱,那女子给孩子弹奏琵琶曲时,神态也是这般的娴静美好,女婴听到后渐渐止住了哭泣,弹到最后那曲调越来越温柔,女婴也渐渐睡去。

可有一天女婴病重不治,那女子就再也没有弹起过琵琶,只有她低声的啜泣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