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利-普吕多姆(1839-1907) 法国著名诗人,1901年第一届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主要作品有诗集《长短诗集》、《孤独》、《命运》、《正义》、《幸福》等。
天鹅
湖水深邃平静如一面明镜,
天鹅双璞划浪,无声地滑行。
它两侧的绒毛啊,像阳春四月
阳光下将溶耒溶的白雪,
巨大乳白的翅膀在微风里颤,
带着它漂游如一艘缓航的船。
它高举美丽的长颈,超出芦苇,
时而浸入湖水,或在水面低回,
又弯成曲线,像浮雕花纹般优雅,
把黑的喙藏在皎洁的颈下。
它游过黑暗宁静的松林边缘,
风度雍容又忧郁哀怨,
芊芊芳草啊都落在它的后方,
宛如一头青丝在身后荡漾。
那岩洞,诗人在此听他的感受,
那泉水哀哭着永远失去的朋友,
都使天鹅恋恋,它在这儿留连。
静静落下的柳叶擦过它的素肩。
接着,它又远离森林的幽暗,
昂着头,驶向一片空阔的蔚蓝。
为了庆祝白色--这是它所崇尚,
它选中太阳照镜的灿烂之乡。
等到湖岸沉入了一片朦胧,
一切轮廓化为晦冥的幽灵,
地平线暗了,只剩红光一道,
灯心草和菖兰花都纹丝不摇。
雨蛙们在宁静的空气中奏乐,
一点萤火在月光下闪闪烁烁。
于是天鹅在黑暗的湖中入睡,
湖水映着乳白青紫的夜的光辉,
像万点钻石当中的一个银盏。
它头藏翼下,睡在两重天空之间。
飞白译
碎瓶
花瓶被扇子敲开罅隙,
马鞭草正在瓶中萎蔫,
这一击仅仅是轻轻触及,
无声无息,没有人听见,
但是这个微小的创伤,
使透明的晶体日渐磨损;
它以看不见的坚定进程,
慢慢波及了花瓶的周身。
清澈的水一滴滴流溢,
瓶中的花朵日益憔悴,
任何人都还没有觉察,
别去碰它吧,瓶已破碎。
爱人的手掌拂过心灵,
往往也可能造成痛苦;
于是心灵便自行开裂,
爱的花朵也逐渐萎枯。
在世人眼中完好如前,
心上伤口却加深扩大;
请让这个人暗自哭泣,
心已破碎,可别去碰它。
金志平译
梦
在梦中农民对我说:“我不再养你,
你自己做面包,自己播种,耕地。”
织布工人对我说:“你自己去做衣。”
泥瓦工对我说:“把你的瓦刀拿起。”
我孤苦伶仃的,被一切人类抛弃,
到处去流浪,无奈何与社会隔离,
当我祈求上苍把最高的怜悯赐予,
我发现猛狮正站在前面阻挡自己。
我睁开双眼,把真实的黎明怀疑,
看勇敢的伙伴打着唿哨登上扶梯,
百业兴旺,田野里早巳播种完毕。
我领悟到我的幸福,在这世界上,
没有人能吹嘘不要别人帮助接济,
我热爱劳动的人们,就从这天起。
金志平译
命运
要是我没在这样的媚眼下学会爱情
该有多好!那我就不会在世上这么久地
忍受这辛酸的回忆,唯有它,永不消逝,
离得再远,对我来说也是记忆犹新。
唉!我怎能吹得灭这淡蓝的眼睛
像灭一支蜡烛,它闪烁在我孤独的心里,
我不能安静地度过一个夜晚,即使
我披上坟墓漆黑的阴影。
要是我像众人一样,首先爱的是人品
而不是折磨人的美丽,那该有多好!
这惊艳超出了心的力量和欲望的边境。
我本来能够照自己的心愿去自由地爱,
可我的情人,我已选择的情人,
我无法再把她替换,犹如姐妹。
小跃译
给浪子
心并不易碎,它用坚硬的金子铸成:
但愿它像粗陶烧制的盆瓮,
只能用一段时间,而后便成为灰尘!
可它一点没用,痛苦啊!就变得空空。
享乐老在边上贪婪地打转:
兄弟,别让这家伙大口地啜饮,
好好看住瓮中的清泉,
多年积聚的财宝一夜就能耗净。
对它要节约。不幸啊,那些糊涂虫,
火红的酒神节里他们手提美丽的陶瓮,
在平庸的偶像脚下丧失了其中的香气。
有一天,他会感到,真诚或负心的情郎,
一个处女的双唇悬挂在他的心上,
可他的心啊已倒不出任何东西。
小跃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