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马里兰
4月10日星期四,麦宁道葬礼后约六小时
这是马里兰东部春季里美丽的一天,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温暖,清风徐徐,蓬松的白云列队飘过湛蓝的天空。丽莎·亨斯利计划明天出发前往非洲西部,今天她忙着打包装箱生物防护装备。下午,她开车去学校接詹姆斯。公路跨过莫诺卡西河,不远处就是内战时莫诺卡西战役的战场。红如葡萄酒的新芽像一层雾气似的笼罩着河畔岩壁上的橡树。她把一套电池驱动的呼吸装置放在后排座位上,那是供轻型便携式密封防护服使用的。
詹姆斯拎起装满书本的拖轮书包放进后排,自己爬上前排乘客座。他注意到了呼吸装置。“妈妈,那是什么?”
“那是PAPR,”她说,“正压呼吸器,靠电池驱动,连在防护服上。它能过滤我在防护服里呼吸的空气,保持防护服内部的正压。”
“你去了非洲要穿防护服吗?”
“对,亲爱的,我要穿防护服。”
“妈妈,万一我感染了埃博拉会发生什么?”
詹姆斯的问题让她吃了一惊。她立刻发现儿子在用笔记本电脑上网查询埃博拉。他很可能也看见了埃博拉患者的照片。
至于詹姆斯的问题,她不知道他得了埃博拉会怎么样。科学家没有观察过血友病患者感染埃博拉后的情况。埃博拉会让病人血流不止,血液无法凝结。血友病同样会表现出这些症状。
她停顿片刻,然后说:“唔,你会待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明白吗?这个泡泡能阻止你感染其他人。”
“所以你在非洲就会这么做?”
她瞥了儿子一眼。他在担心她吗?他们开车穿过一片居住区,黄水仙在铁网围栏背后的院子里绽放。他们经过一家修车铺。“我过去是为了设立标准以帮助人们。我带去的是检测手段,这样他们就能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得埃博拉了。”
“你们在制造治疗埃博拉的药物?”他问。
“能治疗埃博拉的药物还不存在呢。”
“但你们不是在研究疫苗吗?”
“对,亲爱的。我确实在研究疫苗。但埃博拉还没有疫苗呢。”
詹姆斯皱起眉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们不是已经研究了好一阵了吗?”
她微笑道:“你还没出生就开始了。”
“行吧,妈妈,那你还做了些什么?”
她险些爆发出大笑。“还做了些什么?唔……”嗯。撰写科研论文。尽可能当一个好母亲。在高危实验室里尽量确保她本人和团队成员的安全。陪伴渐渐老去的父母。推进研究针对其他新发病毒(例如Sars)的医药反制措施。与拉菲保持关系,他是她时断时续的男朋友,但她不打算嫁给他。她一向觉得她的感情生活不怎么对劲。与詹姆斯的父亲离婚后,她决定不再结婚,也许只是还没找到童话故事里的那种爱情。“亲爱的,我还做了很多事情。”
第二天早晨,詹姆斯的学校已经上课了,她带儿子去了一家IHOP餐厅,两个人饱餐一顿热松饼。然后她送儿子去学校,迟到了很久,她使劲亲了儿子一口,既没有抱着不放也没有过度感伤。她的父母会照看他,他们已经从北卡罗来纳州家中开车来到弗雷德里克。
亨斯利在德特里克堡停车,跳上一辆政府的厢式货车,车厢里装满了军用运输箱,塞满箱子的各种物资可以快速搭建起用于检测血样的生物安全四级战地实验室。厢式货车送亨斯利和她的物品前往杜勒斯国际机场。当天傍晚,亨斯利和那些板条箱已经在空中跨越大西洋了,正在前往利比里亚的首都蒙罗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