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对谢煊压制住的杀意再一次涌出来。
不知道是出于自己的杀念,还是出于黑气中的杀念,江寻真手落在谢煊剑上。
谢煊以为她要拿剑,顺势松手,问:“你……”
江寻真在他松手的间隙抢过剑,一道灵力御剑,直接朝着他猛刺过去!
谢煊闪躲不及,被刺破肩膀,他手中运起灵力,猛然攥住她手。
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三番两次要杀他。
谢煊端方君子的面具直接戴不住了,阴鸷着语气唤她:“江寻真!”
江寻真被他攥住手动不了,不耐道:“干什么。”
谢煊喉结上下滚动,咬牙切齿问:“闹够了吗?”
江寻真道:“没闹,是真要杀你。”
谢煊注视她眼中寒意良久,突然笑出声来。
并非是平日温文的笑,他眼睛发红,像是听见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这笑显得有些疯魔,还带着股十足的蔑视。
他说:“杀我?你凭什么?”
凭什么对他抱有杀意?
恨他吗?这又是凭什么?
她有什么理由恨他,有什么理由想杀他?
她这点修为,不过赢了他一两次,赢的那几次,他也未尽全力与她对抗,不过是纵容她,念着她是他未婚妻的情分。
她凭什么杀他!凭她这修为吗?
一时间,之前被刻意压着的情绪全都冲上来了。
有不解,有不屑,
谢煊觉得这简直太荒诞了。
他盯住江寻真:“你现在还有机会后悔,同我道个歉,我就松手。”
江寻真闻言,没说话。
她手中再次蓄起灵力,跟随着心中强烈的杀念,猛然挣脱谢煊桎梏。
手中无剑,但灵力暴起,一道灵力拍在他丹田上。
谢煊这回没有再让着她,运灵力抵住她的攻击。
两人灵力相触相抵,余波惊天动地,竟把两人各自震退好几步远!
谢煊被那灵力击中,一阵剧痛袭上来,下一秒,直接摔在地上。
他试图爬起来,却浑身剧痛,根本没余力起身!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将他伤到这地步!
谢煊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见另一边,江寻真也被余波震开,倒在地上。
可即使是这样两败俱伤,这结果也还是太荒谬了!
她怎么可能?!
谢煊这边想着。
那边江寻真呕出一口血,艰难地扶住墙,撑起身子。
与此同时。
“轰隆——!”
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天雷轰然劈下!
江寻真强撑着最后的灵力,运结界抵御。
而后巨响连绵,天雷不断,足足响了十七下!
这是破境时的雷劫,十七道天雷,对应的是元婴境。
她在承雷劫,再无力站着,撑着墙倒了下去,连意识都变得昏沉起来。
她用力强迫自己睁开眼,目光所及,却是走马灯似的幻相。
她好像看见前世的某一天——
大雨倾盆,十道天雷伴着雨丝砸下来。这是破金丹境的雷劫。
她坐在净明院镇妖塔外,薛溯抱着刀,站没站相靠在锁妖塔门口的廊檐下。
他看见天雷,手指微动,一道结界便出现在头顶。
她一边挡雷劫,一边咳嗽,显然有些支撑不住。
然而薛溯把结界布在她承雷劫的结界之上,这一瞬,雷劫带来的痛楚全转移到薛溯身上。
她身体亏空,几近昏迷,倒在地上,不忘问他:“你帮我承雷劫?为什么?”
薛溯蹲下来扶她,语气很轻松:“我皮实得很,金丹境的几道雷而已。”
江寻真意识已经昏沉了。
她拽着他袖子,唇角溢出点血丝:“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溯没回答。
他取了件外袍裹住她渐渐失温的身体,抱住她给她取暖。
半晌,看见她眼睛闭上,他伸手帮她拭掉唇角血渍:“喜不喜欢的,也没人教过我这个。”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但是——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帮你挡雷劫干什么?我又不是闲的。”
然后他看着她睡颜,突然笑了,又说:“小师姐,我想偷偷亲你一下。”
他垂下头,唇靠近她额头,但紧接着,他动作却又停住。
两人咫尺远,他似乎害怕唐突她,于是最终,只是伸出一只手覆在她额头上,唇轻轻碰了下自己的手背。
幻相中的她闭着眼,还有点意识,但已经分不清虚实。
听他说完这句,终于沉沉睡去。
这段幻相,记忆中依旧没有。
江寻真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却觉得这是她前世的画面。
可是她记不得,没印象,前世的记忆中甚至没怎么出现过薛溯这个人。
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她把血咽下去,艰难抬眼。
走马灯似的幻相却散了,眼前傀儡上的黑气也倏然散去。
傀儡失去支撑,缓缓倒下。
江寻真太虚弱,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意识愈发昏沉起来。
然而傀儡倒下前,她看见那一缕黑气凝成一个人形,一身白衣,发髻上别了根昂贵的红玉簪子,映衬着眼下一点朱砂泪痣,看着冷淡又骄矜。
——是前世的她。
这是前世的她留下的一道执念,执念结影,其中俱是恨意与杀意,盘踞在锁妖塔二楼。现世的她再入锁妖塔,碰见这一缕执念,于是前世今生,两个空间在锁妖塔中短暂重合。
可想来,前世的她在留下执念时净明院尚在,那时候的她又为什么会这样恨谢煊?
想不起来了。
脑海中根本就没有这段记忆啊……
天际之上,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来,执念结成的黑气终于散去。
周遭景物倏然破碎。
意识的最后,江寻真看见自己回到锁妖塔一层的楼梯。
谢煊亦是伤重,和她双双倒在楼梯上,皆是满身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