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下面气氛紧张。
然而擂台上,江寻真看着还是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紧张的样子。
她把宋轻借的剑拔出来,掏出帕子擦擦剑:“可以开始了吗?”
宋轻拿着册子:“行,那开始吧。”
江寻真点头,把帕子收回去,剑背到身后。
她看了眼谢煊,轻飘飘道:“你先。让你一招。”
这话一落。
擂台下面,众人心说这可太不要脸了!
明明是内门弟子按规则要让外门一招,这话却怎么说得像是她比谢煊强很多所以主动让招一样!
台下众人这般想着,面色各异,有些鄙夷,有些幸灾乐祸,等着看江寻真被谢煊一招击败。
台上谢煊朝江寻真轻轻点了下头,手腕一翻,掌中就凝聚出一道灵力。
他甚至没拿武器。
台下众人见状,开始低声议论起来:“这谢氏可真够傲的,连武器都不用!”
有人说:“你们不懂,这是放水呢,江寻真可是他未婚妻。”
另一人说:“放什么水?我可听说他不喜欢江寻真呢。我看纯属是对手太弱,不值得他用武器吧。”
不少人附和:“就是就是,元婴打筑基要什么武器?随手一道灵力就够了。”
下边声音嘈杂,
江寻真听着,撩起眼皮子看了谢煊一眼,又冲下面众人说:“那你们谁借他把剑用用?”
众人闻言,议论声陡然顿住。
有人抬眼看她,心说这是疯了吧,还敢让谢煊拿剑。
不要命啦?
宋轻也皱了下眉头:“江寻真!”
江寻真侧目看她:“师姐?”
宋轻低声说:“他是元婴修士。”
江寻真点头,有点浑不在意的:“我知道。”
她把宋轻借的剑拿起端详,手指在剑背敲了敲:“师姐的剑是好剑,他不拿武器,我怕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这话狂得没边,说话的语气也漫不经心,好像根本没把一个元婴修士放在眼里。
一个筑基修士说这话,简直就是荒谬了。
下面众人听见这话,先是愣了下,然后不少人笑出声。
有人出声道:“她凭什么说这句话?凭她打败了一个筑基后期?”
还有人直接对着江寻真讥诮喊道:“江师姐,您可快别开玩笑了!”
一众嘈杂声里。
薛溯靠在树干上,他一抬眼,就瞥间江寻真站在擂台上。
他看不清她表情,只能看清风吹动她衣袍,光落在她手中那柄剑上,氤氲出一层耀眼光晕。
她高高在上,
她很适合站在高处。
薛溯眼睛被晃了一下,周围的嘈杂声有一瞬远了,耳边隐有心跳轰鸣。
他心底里蓦地生出个念头——
她不会输。
他不自主地直起身子,然后弯了弯唇,出声道:“谢师兄!”
人群中没人料到他突然出声,众人都转眼看他。
谢煊也转眼看他。
薛溯露齿一笑,手一抬,把自己刀抛给谢煊:“给你。”
刀在空中划过道抛物线。
谢煊抬手接住,有些不明所以:“你这是?”
其他人也纷纷凑到薛溯跟前:“你这是要江师姐死啊!”
另一人拍拍他的肩:“您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怕她输得不够惨啊。”
薛溯一只手抵在那人肩上,把人推开了点:“当然不是。”
那人道:“不是什么?”
薛溯足尖一点,直接飞身跃上高处的一根粗壮树枝,然后翘起腿在树枝上坐下。
阳光透过树缝落在他身上,他垂眼冲众人露出个爽朗笑意:“我是觉得她能赢。”
众人:??
你脑子坏掉了吧!
台上江寻真和谢煊都拿了武器,现在正式开始比试了。
谢煊提刀,第一招是让招,他只用了一点点灵力,反手使了一招。
江寻真抬剑挡了下。
谢煊抬眼看她。
他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心想,倒是头一回和她对擂。
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看见以前都站在他身后的小姑娘站在自己对面。
谢煊这边想着。
江寻真那边拿着剑,手腕一动,把他压在这的灵力尽数挡回。
谢煊往后退了一步,步子轻盈,避开那道被挡回的灵力,又是一招过去。
这一回。
江寻真旋身一躲,没出招,没格挡,就只是躲。
谢煊心说,他刚才这一刀其实很好格挡,甚至可以借势回击。
像她这样只是躲避,反倒很容易被刀风波及导致受伤。
他又看了她一眼。
心想,罢了。
到底是江道衍娇养出来的花。
高贵娇弱,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即使她从小学剑,但这样的修为又能再打出什么招式呢。
昨日登天梯,丢暗器,不过是他纵容着她罢了。
她若这次输了,也可以搓一搓那点傲气,
他想到这,于是又是一招,这一次他足尖一点,直接近身攻击!
刀势又猛又快,直冲着江寻真袭去!
江寻真反应也很快,在他刀锋击过来的那瞬,再一次转身。
然后又堪堪躲过这招。
她这么一躲,身体撞到擂台桩子上,只差一步之遥就被逼出擂台,身体都有点摇摇欲坠。
谢煊出声道:“小心!”
这擂台高,她若摔下去必定要受伤。
他低声道:“阿寻,若实在不行就认输罢。”
他心想,这样的比试,他也是无法明目张胆放水的,但她一直都在闪躲,这才三招,就差点被逼出擂台了。
若是撑满十招,必然也会受伤。
到底是他的未婚妻。
年纪小,性子高傲些罢了。
他日后或许可以多教一教她,比如这样的刀法要如何闪躲,要如何格挡,再比如如何将她少时学的那些剑法用起来。
他这边想着,
台下众人看江寻真摇摇欲坠,也面面相觑。
有人直接笑出来:“她行不行啊?不行还敢叫人家拿武器,多少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还有人说:“就是啊,都三个回合了还没出过手,一直在躲。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另一人说:“怕不是又要用阵法……”
议论声到这里,突然又停下了。
因为江寻真直接剑锋撑地,站稳了身子。
她唇角提了提,拎起剑,顺手挽了个剑花。
下一秒。
她直接提剑蓄力,一剑劈向谢煊!
这一剑灵力充盈,带起周围的风形成一道无形巨刃,裹挟着周围落叶,迅猛无比!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谢煊余下的话卡在喉咙口,赶紧提刀挡住这招,还是被逼退两步。
与此同时,他一挥刀,反斩了一刀过去!
这一刀也是势不可挡!
直接斩碎江寻真刚那一招带起的风刃,一瞬之间,落叶纷飞,气流乱涌。
台下众人心提到嗓子眼——
这一刀至少有谢煊七成功力。
元婴修士的七成功力,江寻真一个筑基中期如何能挡得住!
宋轻动作很快,直接折了根树枝攥在手里,随时准备出手干涉。
然而还不等她出手。
江寻真足尖一点,下一秒,竟直接站在谢煊那刀锋之上,躲开了余下刀气。
然后她飞身一跃,手中剑动,剑尖直接朝着谢煊的丹田刺过去!
这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谢煊也没料到她突然来这招,赶紧从攻击转为防守,但还是被逼得连退十几步,半只脚直接踏出擂台,踩空了。
紧接着,江寻真剑尖一偏,手腕用力,往旁边一打,直接把谢煊手中的刀震掉了。
“咣当”一声。
武器落地。
谢煊摇摇欲坠,直接脚后一蹬,飞身下了擂台,也站定在地上。
全场噤声。
良久,才有人低声说:“江寻真……赢了?”
筑基中期赢了元婴中期!
这……太荒谬了!
不,不对。
江寻真最前面那几个回合的闪躲,分明是在观察谢煊的刀法弱点,最后那两剑势如破竹,身法凌厉,才是她出手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
这哪里是筑基中期?
这说是元婴修士都有人信!
有人出声:“江师姐,你真是筑基中期?”
还有人道:“是谢煊放水了吧……这怎么可能?”
还有人说:“放什么水?你们没看见他刚才那一刀吗?用了七成功力,宋师姐都差点上去帮忙,那一招完全不顾江寻真死活啊!她反应居然那么快……”
众人这边议论着。
江寻真没说话。
她刚那两招用了全部功力,但用完就感觉到内丹一阵裂痛。
她直接转头跳下擂台,走到谢煊身边。
谢煊这时候也看着她。
他刚才还叫她认输,现在却是他输了。
他目光微动,想起她直直刺向自己丹田的那一剑,又想起昨天她丢暗器的事。
她对他,真有杀心?
还是气他前一刀用了七成功力?
他那一刀,是感受到威胁后下意识挥出去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下:“阿寻。”
江寻真都没抬眼看他。
她一抬手,拔出地上薛溯的刀,然后转身走了。
谢煊话音顿住。
不过是一阵子没见,她好像变了许多。
往日她的视线会一直停在他身上。往日是她跟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
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谢煊心底有种微妙的不悦。
另一边,江寻真下了擂台,走到内门弟子那边。
她把刀抛给树上坐着的薛溯,然后转身一只手撑了撑树干。
紧接着,她捂住丹田,轻声咳嗽两下。
薛溯接过刀,跳下来,正要过去和别人说话。
结果听见她咳嗽,一转眼,看见她唇角溢出点血色来。
他脚步顿了下。
之前还觉得和她说话就是自己找气受,心里想着不和她说话了。
这会儿见状,还是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你怎么了?”
江寻真敷衍了句:“没事。”
她擦了下唇角血迹,直接内视,紧接着,就发现只剩下一半的内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是她出后两剑的时候,丹田开始裂痛的。
所以是因为她用大量灵力和人交手,所以内丹裂了?
江寻真心说荒谬。
这一世筋脉通了,修行不受阻,但动用太多灵力,仅剩的半颗内丹会裂。
这意味着她日常可以正常修行,也可以用灵力做小事,
但一到对战的时候,她若用全力打斗,内丹便会继续开裂。
她这边想着。
一抬眼,就看见薛溯站在边上。
她按下思绪:“你看着我干什么?”
薛溯冷笑了声:“怕你死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
但目光落在她唇角那点血迹上,又心说,这人都受伤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和她在这怄气。
他从袖袋里翻了个干净手帕出来,把手帕抛给她,语气都有点无奈了:“行了,擦擦吧。”
江寻真身体不太舒服,这会儿也不想说话。
她接了帕子,简单说了句:“多谢。”
她这边擦了擦嘴。
那边二号已经主动站上擂台,面无表情道:“江师姐,这轮该我和你打了。”
台下众人闻言,
都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二号也是胆子大。
江寻真连着打败一个筑基后期,一个元婴中期,猛得不像个筑基修士,现在居然还有人敢主动上去和她打。
江寻真闻言,倒是抬眼看了下擂台上的二号。
二号眉眼都是死气沉沉的,声音也没波澜,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就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
江寻真皱了下眉头,捏了捏剑,然后也回到了擂台上。
然而她刚一站上擂台,还不等宋轻喊开始,二号就直接挥刀朝她劈来。
这一击灵力浑厚,招式诡异,避无可避!
场下众人呼吸都屏住了。
宋轻瞧着情况不对劲,正犹豫要不要叫停。
江寻真下意识觉得不对。
她捏剑抬手,压着丹田处的剧痛抬手要格挡。
然而就在这时,薛溯猛的一道灵力也甩上来。
他跃上擂台,挡在江寻真身前,对二号道:“你怎么——”
然而话没说完,薛溯的话音就突然顿住。
就见二号的灵力被撞碎后,立即散成一阵黑雾弥散开来,笼罩住所有人的视线。
雾散后,二号原地消失。
薛溯拎刀的手倏尔收紧:“傀儡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