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挺歹毒啊这嘴

薛溯:……?

薛溯直接哽住了。

再转眼看江寻真。

江寻真已经走远了,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薛溯那口气直接卡胸口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就不该和她说话。

他心里想道。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考点。

江寻真这组人和今年新招的弟子对擂,今年新招的人不多,外门弟子的人数不到二十。

算下来,每个人只需要打四场上下。

很轻松。

为了方便安排比试顺序,外门弟子们身上都带了编号,宋轻监考时就叫号比试。

她拿了个小册子,先把每人的名字后写上对应编号,然后道:“外门弟子按编号顺序比试。”

说着,她又看向内门几人:“你们谁先?”

江寻真站着没动。

另外两个师兄有点怕宋轻,在宋轻眼皮子底下,莫名不想先站出来。

薛溯看大家都不动,倒是按了按腰间的刀:“师姐,我先。”

宋轻眼角抬了抬:“你是今年新来的,知道怎么比吗?”

薛溯顿了下,笑道:“那还真不知道。”

他说着,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擂台:“站上去直接打吗?”

宋轻:“……”

她打量了眼薛溯。

薛溯修为至少元婴,按他的修为,本身不该和江寻真一起分在这个“老弱病残”组,但他到底是新来的,所以分在这组。

她心说,那倒也不是站到擂台上就打,还是要让招的。

而且……元婴期新生不知道规则,会不会一下手没个轻重,直接把外门弟子打废了?

她想到这,摇摇头,点了下江寻真:“江寻真,你先来。”

江寻真原本站在树后。

闻言,她从树后走出来:“师姐,我也不知道怎么比。”

她语气不急不缓:“我之前没参加过武试。”

她从不参加武试。

虽入了内门,但经脉滞塞,修为是远远比不上内门其他弟子的。

出来和外门弟子对擂,若遇见比她修为高的,大概率还是会输。

若是输了,怕是很多人不服她这修为能进内门,要因此生出不少麻烦来。

她不想给净明院添麻烦。

但这都是上一世的事了,江寻真心想。

这一世她经脉通了,

所以以后的每一次武试她都会参加。

她这边正想着。

那边外门弟子们听她这么说,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她说这话是不敢先上来对擂吧,怕输了丢人,毕竟她也就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那昨天登天梯她怎么上去的?”

“说不定哭着求她爹了吧,毕竟是江道君的女儿,这修为都能被塞进内门,帮她过个天梯算什么?”

“哎,筑基中期都能入内门,那我筑基后期凭什么还是外门?都怪我没有个宗主爹。”

……

众人七嘴八舌,虽声音都不大,但能听清。

江寻真这种话以前没少听,她也不往心里去,心绪没什么起伏。

倒是宋轻皱了下眉,拔高声音:“都安静!管好自己,少在背后非议别人。”

这话一落。

众人都收了声,心说,怎么就非议了?

净明院都敢徇私让江寻真一个筑基中期进内门了,还不敢让人说?

瞧瞧,江寻真都不敢出来比试,心虚成这样,堵嘴又有什么用呢?

而这时,宋轻又开口了。

她对那群外门弟子道:“一号在哪?先上擂台。”

一号不情不愿地站出来。

他脸色不太好,四处看了圈,目光落在内门四个弟子身上。

他心说,内门弟子,个个都是金丹期,薛溯还是个元婴,他怎么打都不可能赢。

虽说让内门弟子来和外门弟子对擂,目的本就不在输赢,而在测试水平。

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谢煊,都不可能赢。

但一号好胜心强。

他在新来的外门弟子里,是除了谢煊外修为最高的,筑基后期。入门短短一天,就已经很多人对他马首是瞻。

呼风唤雨的滋味太好了,如果能在这赢了内门弟子……

一号光是想想就激动。

他忍不住看向江寻真。

哈。她一个筑基中期的废物,他对上她肯定能赢。

如果赢了,说不定还能和别人说道说道,他都赢了内门弟子,怎么不能也进内门呢?

他想到这,出声阴阳怪气:“江师姐之前不参加武试,今年难不成也不准备参加?”

江寻真站在擂台下,掀了掀眼皮子:“怎么?”

她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好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号被她这无所谓的姿态弄得心头火起。

一个筑基中期,凭什么看不起他?

他捏紧剑,打量江寻真,发现她甚至空着手:“师姐都没带剑。看来真的不打算参加武试,是不敢?”

江寻真“唔”了声:“不敢?”

一号扬扬脖子:“是,你怕输给我。你这修为本不符合进内门的标准,若你输给我,就代表净明院徇私,不管是让你当内门弟子还是让我当外门弟子,都难以服众。”

宋轻皱了下眉:“净明院的规矩如此,入山挑战第一名就该进内门,怎么就是徇私了?”

她也不算为江寻真说话,毕竟她也觉得江寻真实力不高,不适合进内门。

但人家在入山挑战拿了第一,不管所用手段是否投机取巧一,进内门都在规则之内。

而这些人——

宋轻不悦地看了眼下面的外门弟子们。

明明自己能力不够,却非要觉得是命运不公。有本事也投机取巧在入山挑战拿个第一啊?

宋轻这时候已经完全忘了,她之前最鄙视江寻真用阵法过入山挑战的事。

一号被宋轻问得无言,梗着脖子不说话。

这时候,江寻真慢条斯理问他:“那要怎么才能服众?”

她唇角提了提:“我现在上来揍你一顿?”

一号气笑了,心说就你也配揍我?

一个筑基中期罢了!

他压住骂人的冲动,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话:“你和我对擂,若我赢了,让我进内门。”

他说完话,就偷偷看着江寻真,生怕她不上来。

之前说那些话也是激一激她,想她和他对擂。

他的目的就是借着打赢她这事做文章,把事闹起来,借此进入内门。

他打她,简简单单,必定会赢。

就怕她不和他打!

他这边心里正想着。

那边江寻真多看了他两眼,表情有点奇怪,似笑非笑的:“行啊。”

这不是找揍吗?

她心说。

一号:?

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你确定?我可是筑基后期。”

江寻真点头:“嗯。我筑基中期。”

她说着话呢,脚尖一点,一个飞身就站到擂台上去了。

一号:?

这么迫不及待上来挨揍?给他送内门名额?

下边众人见状都神色古怪——

她自己都说了自己是筑基中期,这哪能打得过筑基后期!

怕不是靠着她爹的关系被塞进内门,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不知道中期对上后期会输得多惨吧?

不知天高地厚!

一众人中,

薛溯抱着刀,懒懒散散靠在树上,目光掠过江寻真裙角。

他想起昨天晚上她打破无方师叔的结界。修为明显不止筑基啊。

啊。

她好像还挺迫不及待上去揍人的。

薛溯抬抬下巴,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转眼又看见周围人对她略带鄙夷,他心里竟生出些微妙的感觉。

好像只有我知道,她没有传言中那么弱。

他想道。

江寻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她站在擂台上,转头问宋轻:“师姐,武试规则是什么?”

宋轻说:“各自用自己趁手的武器对战,尽量不伤人,点到为止,谁的脚先离开擂台范围就算做输,十个回合内不分输赢算平手。内门弟子要先让外门弟子一招。”

她顿了顿,想起两人修为差距,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先来?”

江寻真点头。

宋轻就没再说什么。

她见江寻真空手,想了下,还是把自己佩剑抛给她:“拿着。”

江寻真闻言,有点意外:“嗯?”

宋轻说:“公平比试,别人有剑你没有,这像什么样子?”

这时候,剑已经落到面前。

江寻真伸手接住。

借剑并非宋轻的职责,她却愿意把剑拿给她。

而且净明院众人皆知,宋轻爱这把剑如命。

她看了眼宋轻,散漫的语气认真了点:“师姐。”

宋轻:“还有事?”

江寻真唇角弯了弯:“你人真的很好。”

宋轻:!

宋轻脸有点红。

江寻真这是今天第二次夸她了!

宋轻不习惯被夸奖,干咳一声:“可以了。比试开始。”

她话落,

比试就算是开始了。

江寻真按规矩让了一招。

一号想趁着让招直接解决江寻真,一上来就全力以赴,提剑冲来。

江寻真闪身躲开。

她身后的木桩被一号劈开条细小裂缝。

这就算是一招了。

第二招开始,江寻真就可以动手了,然而她却没动手。

甚至一连好几招都没动手,都是一号在朝她放招,而她就一直躲避。

眼看都第五回合了。

一号出招,再一次被她躲开。

一号忍不住说:“江师姐,若是接不住招可以认输。”

下面的人见状也忍不住嘀咕:“不行啊这。不会一招都接不住,只能躲吧?”

还有人低声道:“不会连筑基中期都没有吧?而且宋师姐给她的剑她都没拔,难不成不会用剑?”

一号听见下面人议论,心里更得意了。

他看江寻真不回话,于是又一招攻上去。

然而还不等他招式出完。

下一秒,江寻真脚步微动,一抬手,一道灵力打在地上。

紧接着,那灵力融入擂台地面,突然发出“轰”的一声。

一瞬之间白光乍起!

一号感觉到一阵极强的灵力,双眼瞪大。

与此同时,众人眼睛都被光晃了一瞬。

空气随之安静下来。

等光散去,再睁眼,就见——

擂台上只有江寻真一个人。

一号被震出擂台,整个人摔在地上,剑掉在旁边,直接碎成两截。

而江寻真根本没动手。

她赢了,毫发未伤,赢得很漂亮。

众人错愕片刻,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江寻真刚才躲避的那几下,是在布阵法,最后一点灵力是启动阵法用的。

有人道:“这……”

另一人先出声:“这阵法很难,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不少元婴修士都布不出来。”

还有人看向一号:“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啊……”

一号表情很是僵硬。

他剑断了,但人却毫发无伤。

江寻真这分明是在羞辱他!

他挤出句话:“用阵法算什么歪门邪道?”

江寻真问宋轻:“师姐,武试不能用阵法吗?”

宋轻说:“规则里没有说不能用阵法。”

一号不甘心,又盯着江寻真说:“你就不敢堂堂正正用剑?”

宋轻也很好奇,同样问:“是了。你为何不用剑?”

江寻真漫声问一号:“你受伤了吗?”

一号臊道:“没有。”

江寻真手指蹭蹭剑鞘,很无所谓地笑:“那就是了。用剑怕伤到你啊。”

一号一口血哽在喉咙口。

他觉得自己没受外伤,但被她气出内伤了。

薛溯站着观战无聊,这会儿已经大剌剌蹲下了。

听见江寻真这话,他“嘶”了一声。

挺歹毒啊这嘴。

他又看她。

她拎着剑,身上穿着净明院的制服,白袍广袖,很是素净,但头上别了支昂贵的红玉簪子。

分明是偏清冷的长相,远山眉,高而直的鼻子,薄厚适宜的嘴巴,然而她眼睛是甜甜的杏眼,眼尾拉长,略略上挑,左眼下还有一粒红色泪痣,有种高高在上的娇矜感。

远了看是冷淡高傲,近了看却有明晃晃的利爪,薛溯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娘养的猫。

平日里不怎么理人,但时不时挠人一下,挺疼。

江寻真站在高高的擂台上,没看他。

她目光扫过其他外门弟子们:“还有人要和我比吗?”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

江寻真心里泛起一股恶意来,散漫笑道:“我也就是筑基中期,诸位要打赢我应该不难吧。”

下面人面面相觑。

宋轻说:“外门弟子按顺序来。一号到四号和江寻真对擂,二号是谁?”

众人闻言,又松了口气,看向二号。

二号是个少年,见众人看向他,他缩在后面,像个鹌鹑:“能不能三号四号先来?”

宋轻说:“可以。二三四号,自己做决定,谁先上来。”

众人目光又游离起来。

一号目光转来转去,看见谢煊的编号是四。

一号这会儿特别生气。

心想不管怎么样,都要让江寻真丢人丢个大的!

谢煊年少成名,是个天才,如今已破元婴境,总能揍江寻真一顿吧?

他咬咬牙:“谢师兄,你是四号,要不你先来?”

谢煊没说话。

江寻真站在擂台上。

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高高在上的,好像不再属于他了。

谢煊抬头看着。

过半晌,他点头,脚尖一点,飞身上擂台:“嗯。我先。”

这时候。

江寻真的目光才落在他身上,她眉头轻轻皱了下。

谢煊心想,他修为高,她哪儿打得过他呢?

她该怕了吧。

他想到这,朝她颔首:“别怕。”

就算她最近对他爱搭不理,屡次惹他生气。

但到底是他未婚妻。

她修为那样弱。他不会伤到她的。

谢煊想道。

江寻真:?

怕什么?怕你不死?

她抬着下巴,没说话,动了动手腕。

一阵风吹来。

擂台上二人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下面人原本嘈杂,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大家都收声了,四周也只剩下了风吹衣袍的声响。

众人盯住擂台,呼吸都不自主放轻——

这可是北荒谢氏的谢煊,年纪轻轻已突破元婴。

这回该江寻真输了吧?

也不知道她侥幸赢了一号,在那骄傲什么。

就算会阵法,那也只是筑基中期,遇见元婴修士只有求饶的份!

所以江寻真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有什么好傲的呢?不过是打赢了一个筑基后期的废物罢了。

等一会儿输了,看她还有什么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