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作义的王牌军三十五军和防守张家口的第十一兵团被歼灭后,也即随着张家口地区被解放军占领,平绥全线的解放,使北平之敌西逃的希望化作了泡影。傅作义在慌忙中不得不再次收缩防区,放弃唐山、芦台、南口、涿县等地,加强平、津、塘防卫。同时,敌人从海上南逃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因此,中央军委电令林彪、罗荣桓、聂荣臻,要求他们务必迅速先攻克塘沽再克天津,切断敌人东逃之路,把北平变成一个四面无援的孤岛。
1948年12月24日,当傅作义在北平为他的第十一兵团在张家口被歼痛心疾首之时,在南京的蒋介石正陷入内部斗争的空前危机之中。
这天,华中军政长官白崇禧从武汉发出《亥敬》电,由张群、张治中转交蒋介石,这是桂系公开逼蒋下野的重大行动。
与此同时,湖南省主席兼长沙绥靖公署主任程潜,也致电蒋介石,要求蒋下野以促进和谈。
消息不胫而走,合众社驻沪记者当日发出了蒋介石即将下野的专讯。
这无异于一场政治大地震,使风雨飘摇的蒋家王朝雪上加霜。
蒋介石绝望之极,自北伐战争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桂系的力量本不足虑,可他明白李宗仁、白崇禧的背后有一股更强大的势力,那就是华盛顿的杜鲁门总统和马歇尔国务卿。
早在马歇尔来华调停之时,蒋介石就与他没有搞好关系。那位退役的五星上将没想到在中国栽了跟头之后,反而官运亨通,一回国就当上了国务卿。杜鲁门总统对他言听计从,深深地影响了华盛顿当局的对华政策。早在1947年8月,美国人就在考虑让蒋介石下野的问题,并开始物色新的代替人。当时,美国特使魏德迈在蒋介石官邸公然发表了《中国复兴有待于富于感召力的领袖》的声明,毫不掩饰美国当局对蒋介石的失望。同年9月,美国大使司徒雷登奉命到华北视察,目的在于考察当时的华北军政长官李宗仁是否堪当蒋介石接班人的重任。事后,他向马歇尔国务卿报告说:象征国民党统治的蒋介石,其资望日趋式微,在华北知识分子中,甚至被视为过去的人物,李宗仁则资望日高。
在司徒雷登的支持下,李宗仁于是年10月公然致信蒋介石,要求竞选副总统。1948年春,当李宗仁与蒋介石提名的副总统候选人孙科的斗争白热化时,司徒雷登向马歇尔报告:
在各个战场均被迫处于守势,民心士气败坏已极。在如此令人吃惊的情形下,需要有振奋人心的领导,迄今这种领导迟迟未能出现。情况日益紧迫,蒋委员长必须作出决定,但他却囿于成见,未能采取积极改革措施。我们认为,用和谈解决的办法,包括促使委员长退出政治舞台,似乎还不能说完全无此可能。
4月29日,李宗仁战胜孙科当选为副总统,这是桂系势力崛起的明显征候。当时,有人说:
“在战场上,蒋介石为共产党所战败;在国大,又为李宗仁所打败。”
蒋介石视“小诸葛”白崇禧为国民党内第一高人,他不能容忍李宗仁与白祟禧在朝中联手,于是将白崇禧外放武汉。
司徒雷登向马歇尔报告说:“白崇禧被解除了国防部长的职务,大概是因为他在选举中帮助了李宗仁……他似乎怀疑‘桂系’阴谋反对他。”
白崇禧本来不愿去武汉赴任,曾一度跑到上海当“寓公”,蒋介石派说客几次上门劝其赴任,均被拒绝。后来,桂系的另一位重要人物黄绍竑出马,一番点拨,乐得“小诸葛”连忙出山。
黄绍竑说:“你这几年在南京,无论官做得多大,不过是笼中之鸟罢了。而今,蒋介石放你出去,你还不赶快远走高飞。广西有几个军在华中,你趁早去把它掌握起来,一旦时机成熟,你让德邻(李宗仁)出来主政,倡导和谈,岂不是一举而数善吗?”
白崇禧坐镇江城的日子里,蒋介石进行了两场赌博,一是投注在战场上的精锐兵团输得精光,二是在美国总统选举上押错了宝。
美国人暗中支持李宗仁,拆他的台,他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无论杜鲁门政府援助多少亿美元的军械,蒋介石还是不能感激杜鲁门和马歇尔。正如杜鲁门、马歇尔毫不掩饰对他的失望一样,蒋介石也对他的“大恩人”十分失望。1948年夏天,蒋介石派陈立夫赴美,捐献大笔资金帮助纽约州长杜威竞选总统。
当时,纽约华人普遍认为杜威将以绝对优势击败杜鲁门,这是蒋介石投注于杜威的原因。陈立夫返回上海后,还在《新闻天地》上发表谈话,声称:
“如果杜威当选,将以军事援助中国,并在进行反共战争时采取一种非常的办法。”
不幸的是,杜威没有当选。11月7日,大选结果出来了,杜鲁门连任总统。蒋介石的赌博又输了。
11月9日,沮丧的蒋介石不得不致信杜鲁门,对其当选总统表示祝贺。在这封信里,蒋介石要求杜鲁门发表一个“支持国民政府作战目标”的宣言。杜鲁门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11月28日,宋美龄飞赴美国,使出浑身解数游说美国朝野人士,企图力挽狂澜,使美国当局继续支持蒋介石的反共战争。马歇尔和杜鲁门对这位东方帝国的第一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对她以哀求的口气所提出的要求一概加以拒绝。
不久,美国驻华大使馆放出风来,说:“南京政府今后唯一的出路是与共产党和谈,而蒋介石下野是进行和谈的前提条件。”
没有美国的支持,蒋介石不仅要输掉战争,而且他的总统宝座也没法坐稳了。12月17日,他派人告诉李宗仁,说准备下野,并试探李宗仁的态度。
李宗仁当仁不让,表示“愿为倡导和谈主持大政”。
随后,李、白每天通电话,研究接替蒋介石之后的政策。谁料日子一天天过去,蒋介石仍没动静。
白崇禧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了着名的《亥敬》电,开始逼蒋下野。
蒋介石不得不考虑“下野”的问题,他当然不会甘心拱手交权给桂系。从“前台”隐退“幕后”,再瞅准时机复登“前台”是旧中国政治的一大特色。蒋介石深谙此道,此前他曾两次引退,又两次复出,把政治玩得溜溜转。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在引退之前紧锣密鼓地作人事安排,为幕后操纵做准备。
12月30日,白崇禧再次“逼宫”,又发《亥全》电:
当今之势,战既不易,和亦困难,顾念时间迫促,稍纵即逝,鄙意似应迅将谋和诚意转告友邦,公之国人,使外力支持和平,民众拥护和平。对方如果接受借此摆脱困境,创造新机,诚一举而两利也……时不我与,恳请趁早英断为祷!
除夕之夜,蒋介石邀南京政要40余人到黄埔路官邸举行晚宴。宴会厅灯火辉煌,圣诞节时的装饰还没有拆掉。这是蒋家王朝在南京举行的最后一个盛大迎新晚会。摇摇欲坠的政权使每个人都无法像往年那样为新年的到来而喜气洋洋,宴会始终是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进行的。
蒋介石的表情非常古怪,脸上挂着一层虚假的笑容,比哭还要令人难以忍受。他在与人碰杯时,没有一个人敢正视他的眼睛,所有的人都预感到今晚要发生一件大事。
果然,晚宴结束后,蒋介石板着面孔说:“现在局面严重,党内有人主张和谈。对于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不能不有所表示。现拟好一个文告,准备在元旦发表,现请岳军(张群的字)先生朗诵一遍,希望各位对它发表意见。”
张群从蒋介石手里接过文告,开始念道:
“……三年以来,政治商谈之目的,固在于和平;即动员戡乱之目的,亦在于和平。但是,今日时局为和为战,人民为祸为福,其关键不在于政府,亦非我同胞对政府的片面的希望所能达成。亦知这个问题的决定完全在共党,国家能否转危为安,人民能否转祸为福,乃在于共产党一转念之间。……只要中共有和平的诚意,能作确切表示,政府必开诚相见,愿与商讨停止战争恢复和平的具体方法。……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由此而破坏,中华民国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障,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与最低生活水准。……只望和平能早日实现,则个人进退出处,绝不萦怀,而一惟国民公意是从。”
张群念完蒋介石关于“下野和谈”的《元旦文告》,全场鸦雀无声,一片肃静。
蒋介石首先问坐在右侧的李宗仁:
“德邻兄对文告有何意见?”
李宗仁毫不犹豫地说:“我与总统并无不同意见。”
CC分子谷正纲、张道藩等慷慨陈词:“总裁不能为谋和而下野,下野必导致人心涣散,士气消沉,后果不可收拾!”
蒋介石将目光射向戌装披挂的黄埔将领,竟无一人发表意见。蒋介石大失所望,这些平日将“校长”挂在嘴边的家伙,关键时刻居然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当谷正纲声泪俱下地说:“总裁万万不可下野!”时,蒋介石借机大发脾气,指着谷说:“我并不想离开,只是你们党员要我退职;我之愿下野,不是因为共党,而是因为本党中某一派系!”
蒋介石说完,愤然离开宴会厅。大家都望着李宗仁,李宗仁将身板挺得笔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第二天,蒋介石的《元旦文告》通过报童的大声吆喝,轰动了整个南京城。消息灵通的外国记者早就将这一爆炸性新闻传向了世界各地。
同日,蒋介石邀李宗仁谈话,说:
“就当前局势来说我当然不能再干下去了。但是在我离开之前必须有所布置,否则,你就不容易接手,请你告诉健生(白崇禧)要明白这个道理,制止湖北、河南两省参议会不要再发表通电,以免动摇人心!”
新年的第一天,京沪一带盛传蒋介石发表《元旦文告》是桂系“逼宫”所致。
平津前线总部,那张几乎占去了整面墙的地图上,两只鲜红的箭头拖着扇形的尾巴指向塘沽、天津。
中央的电令来了,上面写着:先打塘沽,后取天津。
塘沽位于天津市东南海河入海口处,距天津约45公里,是华北地区的重要港口,也是华北国民党军唯一的出海口。它不仅控制着天津的沿海前哨,也是北平的海上门户。为了确保这一出海口,以便必要时从海上逃跑,傅作义将天津、塘沽单独划为津塘守备区,以十七兵团司令侯镜如为司令,天津警备区司令陈长捷为副司令,进行重点防守。
12月中旬,东北野战军入关之初,按照毛泽东的部署,首先攻占了天津与塘沽之间的军粮城,切断了天津与塘沽之间的联系。防守塘沽的第十七兵团司令侯镜如,见状马上加强了塘沽的防务。他根据塘沽地形狭窄的特点,把国民党独立第九十三师和交警第三旅放在塘沽正面,派保安第五团担任塘沽以北和东北的防守,而将主力八十七军部署在新港纵深地带,以三一八师为机动部队。此外,他还将国民党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马纪壮率领的主力舰“重庆”号等数十艘军舰,停泊在渤海湾内,一方面增强塘沽守军的火力,另一方面也准备掩护守军从海上撤退。
平津战役第二阶段经过要图
12月20日,林彪致电东北野战军第七纵队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吴富善:“七纵主力在北塘附近集结,以一部逼近塘沽进行侦察。塘沽战役的指挥由你们担任,参加攻击的兵力待敌情弄明后再决定。盼你们即详细进行侦察并提出整个作战意见。如塘沽之敌向军粮城前进,接应天津之敌突围时,则须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12月21日,中央军委致电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攻击塘沽的迟早,以我军由大沽或塘沽附近是否可以炮击塘沽海港和完全封锁塘沽来作决定。如果不能完全封锁,该地敌人仍有由海上跑掉的危险(据外国通讯社报道,国民党有一批军舰在塘沽附近),则我军应不惜疲劳,争取于尽可能迅速的时间内歼灭塘沽敌人。如果塘沽海港能由炮火完全封锁,敌人无法逃跑,则可从容部署攻击,不必性急,大体上于本月底或下月上旬夺取塘沽即可。”
12月25日,邓华、吴富善致电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报告塘沽地形情况:
“东为渤海,南为海河,我无法四面包围,炮火亦很难封锁海口,敌可背海顽抗,实难断敌退路,全歼敌人。
“除渤海、海河之外,河沟很多,虽宽一丈左右,但水深及腹,潮来更深,除铁路电道与铁路东一条小道原有桥外,其余不易通过,而敌则可凭河沟坐守。
“北宁路南有断续房屋,较好接近。西北直至海边均为草地、盐田,广阔平坦,潮湿泥泞,挖沟有水,不便部队展开及攻击。
“市街狭长,虽可并肩由西向东打,但部队展开亦有限度,且形成平推,最好是南与北腰斩敌人为几段。但地面地形很坏,虽然在铁路、公路以东有一条小道,但河沟更多,不可能成为主攻,故断市内敌人之退路,与分割新港敌是困难的。
“市内河沟池沼亦多,市街断续空地很多,便于敌人采取纵深据点配备。我则是连续的突破,费劲、费时,而敌陆海炮火均可配合。
“目前作战形势需要打塘沽,而且要快,但从地形来看很不好打,必须有充分的准备,仓促过急会打莽撞仗,如海滩战斗代价很大,时间很长,还不能歼灭敌人。此次为我们入关第一个大仗,故必须慎重从事,充分准备。二纵、九纵及炮兵均须于明日集结完毕,故攻击时间推至月底打为宜,最好下月初。据我们估计,塘沽为平津敌人唯一退路,如不打而跑的可能较少(据供,敌人要守,到塘沽后赶筑工事便可证明)。万一跑了于敌更为不利,而便可打天津、北平。反正迟打、早打,退路步兵难切断的,还是以充分准备,细密组织为好。我们当尽一切克服困难,完成任务。请指示,保证坚决执行。”
林彪将邓华、吴富善的报告转报中央军委,同时派刘亚楼去塘沽前线实地考察。
12月16日,林彪致电中央军委,建议推迟攻击两沽时间:“平津敌突围象征甚多,塘沽、大沽目前水的阻碍太大,兵力用不上,故对两沽的攻击时间拟予推迟。有何指示,盼告。”
同日22时,中央军委复电,指出:
“既然平津敌突围象征甚多,目前攻击两沽亦有困难,自应推迟攻击两沽时间,并请考虑将迫近两沽之我军向后撤退,敌人见我不去攻击就不一定会逃跑。若干天后海边封冻,再考虑是否攻击。该敌只有5个师,即使从海上跑掉也不要紧。
“平津两敌则应严防突围逃跑,四纵到后请考虑兵力是否足够,如不足够则应调杨成武部甚至杨得志部参加平津作战,你应考虑平、津两敌同时突围,我军同时歼灭两敌于突围之际的整个部署。
“如果平、津两敌确有突围征候,即应断然放弃对两沽之攻击计划,将对两沽主力移至平、津之间,只以一部隔断津塘、津沽联系,改变目前平分兵力的形势(这是从平、津之敌不会突围这一点出发而作的部署)。
“请令杨成武部在张家口休整待命,姚喆、王平蒙骑察骑等部,可以准备插断归绥、包头之间,但暂时不要出动。
“杨罗部或者仍去包围大同不变,或者停止围攻大同计划准备东进,请酌定。
“不要放走傅作义代表,并应停止其与傅作义通电。
“平津敌可能乘我兵力分散,于数日内即突围,请你迅即作出对付敌人突围的整个计划电告。”
同一天24时,中央军委为了防止平津敌人向南突围,致电林彪、刘亚楼:
“永定河架桥情形如何,你们是否已派部队控制卢沟桥?假如平津敌向南面突围,你们如何对付?我们认为在目前情况下,平津敌向西面突围的可能性不大,北平敌突围和天津集中,然后会合天津、两沽之敌从海上逃跑,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因我有充分力量位于平津两沽之间,故敌必不能成功。我们认为两沽之敌从海上逃跑,平、津两处之敌则向南面突围,会合于石家庄或德州,然后沿平汉路或沿津浦路南下,此种可能性较大。如果你们在永定河上架设多数桥梁的计划不能迅速实现,永定河变成了你们部署追击的障碍,则南面就是我们最空虚的方面,敌向此方向突围的危险性就最大。同时因为杜聿明尚未歼灭,我刘、邓、陈、粟不能部署堵击,此种危险性就更大了。因此:(一)请速以必要的兵力控制卢沟桥、静海等处;(二)请速在永定河上架设多数桥梁。”
27日,刘亚楼向林彪报告:“攻占塘沽有把握,全歼两沽之敌则很不容易,最大可能是歼灭一部,大部逃窜,结果得失不合算。”
他提出,我军就以时刻准备堵击北平之敌突围为主要任务,建议以5个纵队部署于天津周围,以两三个师对付两沽之敌。如平敌突围,则集中在北平、天津周围的9个纵队堵歼平敌。如平敌不突围,则在攻击准备完成后,先攻歼天津之敌。
同一天,林彪致电中央军委,建议暂停攻击两沽及调杨成武部开赴北平附近:
“张家口敌被我歼灭后,傅作义必估计我西面部队将全力攻北平。故该敌可能企图利用我攻两沽时突围。现我虽暂不攻两沽,则敌突围信心当更小。但仍有乘我两杨未到前突围的可能。否则他只有背城一战,或索性在打响前投降。目前,其企图究竟如何,不明。
“我军决暂停止攻击两沽,等候四纵到达北平附近,和等候两沽结冰。如在结冰后敌仍未突围,那时我们拟佯攻两沽,诱敌突围而歼灭之。如敌仍不突围,则以速决战动作,歼灭两沽之敌,以便集中对付平津。
“如敌突围,则平津及两沽之敌必将同时动作。敌总共30个师,我军虽有胜利的充分把握,但比较紧张,难于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故杨成武部,仍以开北平附近为好。该部如去绥远,则扑空的可能最大,不很合算。杨得志部,目前可用两个旅的兵力,插到大同西北,抓住敌人主力,可在现地待命;其行动,或继续在现地待命,或顺便打下大同,然后向太原前进,配合徐、周攻太原,或与徐、周一同南下,抓住西安之敌(留一部监视太原)。两杨行动,请军委决定。
“如敌向南突围时,我追兵可自卢沟桥、固安、安次、杨柳青四处过桥追击。我已在漷县镇、采育镇、旧州之线布置了堵击阵地,从正面堵击敌人。主力自宛平、通县两个方面,从敌后突击。对天津、两沽之敌,拟共留两个纵队对付,以主力歼灭敌之主力。”
12月28日,林彪致电中央军委:“我们应有与平、津敌30个师同时作战的准备,要把它看作一仗,因敌可能在我打一处时,其它两处同时动作,以孤注一掷之决心,以侥幸成功。为慎重起见,我两杨兵团皆开北平附近为好。这样能使力量有余裕,即令我军在作战过程中有某些差误,亦能有余裕力量补救。大同之敌,则有杨罗部留下的两个旅加上姚喆就能保障其不能逃跑,归绥之敌则横直不易打着。以上请考虑决定。”
中央军委回电,同意调华北两兵团参加平津会战。
12月29日11时,林彪、刘亚楼向中央军委报告了作战计划:
“据我在塘沽附近各部队对地形侦察的报告,均说该地地形不利作战,除西面外其他皆为开阔宽广之盐田,且不能作战,涉之水沟甚多,冬季亦无结冰把握(因海潮起落关系),不便接近亦不便构筑工事。且敌主阵地在新港靠近海边码头,我军无法截断其退路。该处停有兵舰,敌随时可进入军舰退走。故两沽战斗甚难达到歼敌目的,且因地形开阔,河沟障碍,我兵力用不上,伤亡大而收获小,亦必拖延天津作战时间。我在两沽附近的部队,皆认为攻两沽不合算。
“我原在两沽附近的部队,已大部西移到达天津附近。
“我们意见,目前我军一面准备防平敌突围,但由于我目前未攻两沽,敌多半不敢突围。在此情况下,我军拟以5个纵队的兵力包围天津,进行攻天津的准备。在我未攻击前,如敌突围则先打突围之敌。如我准备成熟时,敌尚未突围,则发动总攻歼灭天津之敌。”
同日23时,军委复电:“放弃攻打两沽计划,集中5个纵队准备夺取天津是完全正确的。”
至此,东北野战军定下了攻取天津的决心,并决定由参谋长刘亚楼统一指挥攻取天津,预定攻津作战大约在10天以后开始。
30日,刘亚楼率5个纵队、22个师及两个炮兵师共34万余人,转兵包围天津:
一纵向杨柳青挺进;
二纵向王庆坨挺进;
七纵向欢蛇挺进;
八纵向汉沟挺进;
九纵向大任庄、大寺挺进;
炮纵向杨村挺进。
目标是天津周围各要点。敌人的要点有一大片,但要害之处是杨村、白塘口、军粮城。
杨村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位于天津西北25公里处的平津铁路、公路干线上。敌人进出天津,解放军进攻天津,无不在此落脚。八纵一部赶到杨村后,全歼守敌新编一○五军1个师及两个团,切断了天津守敌与北平守敌互相连通以至会合一处的通道。
攻取了白塘口,就能堵死天津之敌逃向大沽口的退路。八纵一部从武清出发,以急行军直插天津东南交通要道白塘口。天津之敌要向白塘口突围,必经此地。八纵抽调部分兵力,沿着津塘公路两侧构筑起了十分坚固的工事。为了万无一失,林彪还下令将十二纵调到天津与军粮城之间,防止敌人向塘沽逃窜。
东北野战军将大战指挥所转移到了杨柳青以东的桑园,这里距天津市区仅20里。
1948年12月10、11、12日三天,东北先遣兵团消灭了敌十六军、一○四军后,傅作义利用险要地形,在北苑、清河、圆明园至望儿山、红山口、万寿山、玉泉山、卧佛寺北山、香山、妙峰山一线部署防御,企图阻滞解放军逼近北平。
敌人的部署是:一○九师位于清河、北苑、圆明园;二十二师六十四团在望儿山、红山口、青龙桥;六十五团在万寿山、玉泉山;新编三○六师在碧云寺;青年军二○八师在卧佛寺北山、黄道岭、玉皇顶;保安二旅在香山、门头村;一○一军在丰台地区。
12月13日上午,正在行军中的东野五纵接军委及东总电令:五纵暂勿向北平以南前进,应全力切断宛平、丰台敌人退路,抢占丰台,协同南苑方向第三纵队切断敌人南逃和东窜天津的道路,从南和西南方向包围北平。
万毅司令员看完电报,就在清河西北大路边的一户百姓家里召集纵队领导开了一个飞行会议。万毅说:“丰台是重要的铁路枢纽,又是华北‘剿总’联勤总部所在地,储存有大批武器、弹药和各种军需物资。如果我们占领了丰台,三纵占领了南苑机场,两相配合,就从空中和地面切断了北平敌人的逃路,配合其他纵队,完成对北平的包围。正因为丰台战略地位的重要,所以在丰台及其周围有敌重兵防守,我们要攻占丰台,必将是一场恶战;占领后,敌人不甘心,必然会反扑,又是一场恶战,这一点我们应有思想准备。”
话说到此,万毅低下头去,在地形图上看了看,接着说:
“关于纵队的具体部署问题,我先谈谈我的意见:十三师在左翼,由红山口、圆明园一线突破,经颐和园两侧,向田村、新北京发展,直插丰台;
十四师在右翼,由卧佛寺北山、玉皇顶一线突破,经石景山、古城,直插宛平、卢沟桥;
十五师为二梯队,在十三师后跟进,视情况支援十三师并保障十三师侧后安全;
“独九师为预备队,在十四师后跟进,视情况投入战斗。
十三师是主攻师,由吴瑞林副司令员和郭成柱副主任随该师行动,以加强纵队对该师的指挥。”
政委刘兴元说:“同意万司令的敌情分析和部署意见,我只补充一句话,就是我们部队前进和作战区域越来越靠近古都北平了,在北平的近郊有许许多多文物古迹、名牌大学,刚才万司令讲部署时,就提到了圆明园、颐和园、卧佛寺、玉皇顶等等,还有石景山工业区,我们行军打仗都要特别注意,加以保护。这些地区即便有敌人顽抗,也不准用炮轰,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以一股兵力把他们看起来,用政治攻势劝其投降,大部队绕过去继续前进。”
五纵急促地向南挺进着,十三师在红山口、望儿山、黑山扈一线受到了敌人有组织的抵抗,十三师经过短暂准备,先头三十九团消灭了黑山扈红山口西山敌一个营,俘敌800余人,很快进至青龙桥一带。
纵队正在为解决颐和园敌人商讨办法时,接东总紧急电示:为保护文物古迹,对颐和园的敌人不要实施攻击,用部队监视起来,待后边部队解决,你们的主力应从颐和园东西两侧绕进。
东总急电刚刚传达下去,颐和园敌人惧遭歼灭,偷偷地逃走了。五纵即从颐和园以东经海淀插向西郊,主力经玉泉山、田村、五棵松直扑丰台。
十四师当面是高山密林,道路狭窄,行动困难,13日24时才到达黄道岭,迅即组织兵力和炮火向401.9高地、573.1高地、玉皇顶一线发起攻击,与守敌二○八师、三○六师展开战斗。十三师突破红山口敌人防御后,动摇了全线敌人的防御信心,14日1时许,十四师消灭了敌人一部,俘敌400多,余敌进向香山以南。该师除留一个营继续攻歼碧云寺、香山之敌外,主力向石景山方向挺进。
纵队突破敌人防御后,乘夜暗向丰台疾进。半夜时分,随十三师行动的纵队副司令员吴瑞林接到三十九团报告:从一俘虏的口供中得知,傅作义发现我军向红山口、香山等处进攻,判断东北大军已迫近北平城,便收缩兵力,令西郊各部队向北平城及近郊集中,现正在调动中。
吴副司令当即令副师长翟毅东传令各部提高警惕,注意掌握情况,作好与敌人遭遇的准备。
夜,黑黑的,掩护着向丰台急进的五纵,也隐藏着紧急收缩的敌人。五纵悄悄地疾驰在北平西郊的道路上,右边有一支部队与五纵十三师平行前进,队伍中还有两辆大马车,驭手吆喝着,甩着响鞭向前闯。参谋人员一问,是保安二旅十六团。吴瑞林副司令员悄悄传达口令:作好准备,一声令下,扑上去抓活的!十三师的突然行动,使不少敌人直着嗓子叫:“弟兄们,不要误会,我们是保安十六团!”战土们回答:“误会不了,抓的就是保安十六团。”几分钟的工夫,没开一枪,敌人一个团800多人,全部缴了械。
十三师前卫部队通过田村火车站时,由西面石景山方向开来一列火车。车上装的是敌人,还是物资?谁也搞不清楚。吴瑞林、郭成柱与师领导研究,决定在列车进站后停靠站台时将其歼灭,这一任务由师警卫营、工兵营完成,师主力继续前进。
两个营部署好后,令车站调度发出火车进站信号。“轰隆!”一声巨响,火车头炸毁了,被震醒的敌军官钻出车厢大骂:“他妈的,怎么回事?”解放军指战员冲了上去,严厉地对敌军官说:“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不要误会,我们是保二旅的,自己人嘛。”
“谁是自己人,我们是解放军,就是来抓你们保二旅的。放下武器,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不到半小时,俘敌1000多。
前卫三十七团三营,在营长邢嘉盛与七连长魏同东带领下,走在最前面,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奔走如飞。14日凌晨2时许,部队到达五棵松进入新北京。据抓到的傅部零散人员供称,傅作义“剿总”指挥所十多分钟前才撤入北平城,但军官教导团和坦克训练基地一部分还未撤走。解放军三十七、三十八两个团即向敌人展开围攻,30分钟结束战斗,敌人大部就歼,俘敌200多人,击毁、缴获装甲汽车、坦克40余辆,解放军七连一个班在堵击敌坦克时,用手榴弹、爆破筒与敌人拼,被敌坦克撞击、碾压,全班壮烈牺牲!
部队在夜幕下继续疾进着。
14日清晨7点多钟,五纵先头进抵丰台以北岳各庄,抓到一个俘虏,称:在丰台以北地区是一○一军二七二师,其余各师在丰台以南看丹地区,现正在集结,准备撤往北平城里。根据这一情况,吴瑞林召集十三师领导开飞行会。吴副司令说:我们要乘敌人调动之机抢占丰台,具体做法是把现在的战斗行军队形,调整为向丰台展开进攻队形,三十七团、三十九团为第一梯队,三十八团为第二梯队,迅速发起进攻,不要失掉敌人调动的大好时机。
副师长翟毅东根据吴副司令指示,具体区分了战斗任务,最后说:全师抢占丰台后,立即利用地形、房屋构筑环形工事,准备迎击敌人反扑。
14日上午,十三师各团乘敌混乱之机,开始了勇猛果断的攻击行动。
三十七团在师属山炮16门、团属迫击炮20多门的支援下,攻歼了大井之敌,迅速冲入丰台。该团及师警卫营、工兵营将敌歼灭并占领了西仓库,俘获华北“剿总”联勤大部人员,“剿总”直属战车大部和修理厂、陆军医院、军马医院、弹药、军需、粮秣仓库的人员;缴获大批美国援助的各种枪支弹药、被服、汽车等物资。三十九团消灭了小井、周庄之敌后,直插前后泥洼、樊家村及丰台车站。
丰台,已是我十三师的天地了!
十四师插向丰台右翼,在师长彭龙飞、政委丁国钰指挥下,突破黄道岭、香山一线敌防御后,主力直插宛平。路过石景山,歼敌一部,进至大瓦窑、东西五里店地区,遇宛平守敌二七一师八一四团向丰台方向溃逃。四十团向敌展开进攻,俘敌300余,乘机占领卢沟桥、宛平城,该师即令一个团向东发展,进至看丹及以东地区,协同十三师作战。
二梯队十五师,在前卫十三师后跟进,一路上顺顺当当,平平安安。
14日凌晨4时,部队前进在西苑机场附近的道路上,突然路边一片混乱,人叫马嘶,有三四百人从另一条路上并在了解放军前进的路上,也由北向南疾进,开始解放军以为是兄弟部队,没有当做一回事。走着,走着,在这伙人中,有的人发起了牢骚,“老子没有被共军打死,像这样跑法,也得把老子累死!”
这位讲得好,一句话说明了他们不是自己人,是敌人,是跑了很远路程的敌人。
师长王振祥令参谋悄悄传令,告诉部队旁边走的是敌人,听命令一齐动手缴敌人的枪。
王师长一声令下,敌人还没有醒悟过来,就当了俘虏。经审问,这伙敌人是傅系主力一○四军的残部,该军在横岭、马跑泉、白羊城一带被东北先遣兵团及冀热察军区地方部队大部消灭,残部企图逃回北平。
十五师继续前进着,当进到新北平时,又遇到由宛平向北平撤退的敌后勤运输队,四十三团迅猛冲杀过去,将敌消灭,俘敌160人余,战马20余匹。
14日早8时,四十三团进抵丰台东北财神庙、莲花池、跑马场一带,与敌八一四团接火,战斗近20分钟,歼敌一部,余敌逃向广安门。解放军尾随直逼广安门下。
13时,敌约两个团的兵力,在坦克、装甲车的引导下,向十五师发起攻击。十五师利用村庄和临时构筑的工事,抗击敌人,激战一个多小时,将敌击退。该师立即抢修工事巩固阵地,协同十三师准备迎击敌人更大的反扑。
独9师由师长廖中符、政委钟民率领,在十四师后跟进。14日14时进至石景山、八角村、古城、衙门口地区,遇到退守石景山之敌三○六师及保二旅各一部,共千余人。先头独三十五团准备向敌发起攻击,敌惧怕遭歼,伪称投降,其真实意图是拖延时间,伺机逃跑。该团一个排突入石景山钢铁厂,占领了水塔,俘敌300余人。独九师急于奔赴丰台,只留少数部队监视敌人,主力继续前进。
敌人见解放军主力已走,便向占领水塔的分队发起进攻。解放军一个排顽强固守,激战一天,大部壮烈牺牲,最后只剩下4人。此时,东北十一纵闻声赶到,将该敌歼灭,才救出了这4位战士。
截至14日下午,东北五纵圆满完成了抢占丰台的作战任务,十三师攻占了丰台,十四师占领了宛平及卢沟桥,十五师进至广安门西南地区,独九师进至卢沟桥以西地区,纵队指挥所进至看丹。丰台这个铁路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完全被五纵控制,北平守敌南逃的去路至此堵死了。
12月14日早晨,傅作义刚刚起床,负责作战的副参谋长梁述哉和作战科长雷立法就向他汇报了丰台失守的情况。
在傅作义“一定要把丰台夺回来”的指令下,华北“剿总”纠集了7个师,于12月15日清晨,分路由复兴门、西便门、广安门出城,向丰台地区的解放军展开了反扑。这一天,国民党军损兵近千人,“剿总”组织了更大规模、更加激烈的反扑。
两天的反扑,不但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相反又大大损伤了国民党的军力。据不完全统计,死伤4000余人。当然东野五纵也付出了很大代价,死伤达1700余人。守纱帽园的十三师三十九团八连,打得只剩下了15人,始终坚守在阵地上,岿然不动。
平津前指根据中央军委有关指示,将隔断平、津和从北平东、南两面包围北平的任务交给了东北第一兵团,配属第一兵团指挥的有东北三纵、六纵、十纵。
肖劲光司令员接到平津前指关于“隔断平津”命令之后,深感责任重大。他想:纵观战争全局,华北“剿总”所属国民党军虽然已成“惊弓之鸟”,但是,他们人数众多,若干部队还有相当战斗力。一兵团所属3个纵队的防区位于平津铁路、通(县)津公路的要冲,如果北平敌人决心向天津突围,到时候必有一场恶战。于是,他立即电令三纵,改道南行,取捷径直逼通县及其以南地区,切断北平至天津敌人之联系。
12月11日傍晚,正在向西急进中的东野三纵,已由蓟县进入三河县境内,部队刚刚停下休息、打尖,纵队司令部机要秘书快步来到司令员韩先楚身边,边敬礼边报告说:“司令员,兵团急电!”
韩司令员接过电报,急促而认真地阅读着,阅毕交给身边的罗舜初政委,尔后对沙克副司令员说:“下命令,改道南行,直逼通县城关及其以南地区,切断通县至天津的公路。开进中作好战斗动员,准备与由北平逃向天津的敌人作战!”
13日后半夜,当三纵部队进抵通县城关时,通县已宣告解放,小神庙电厂和双桥广播电台也刚刚被冀东军区第十四分区部队接管。
林彪(左二)、罗荣桓(左三)、聂荣臻(左一)在部署平津战役
14日,三纵又歼灭了大兴县青云店附近的国民党部队,至此,三纵从北平的东南方向包围了北平。
12月12日,刚刚到达冀东玉田以南林亭口、李公庙、黄土坎地区的东北十纵,接平津前指电令:除你部二十九师应立即出发插到汉沽以南铁路上,配合由唐山方向向芦台前进之九纵歼灭敌人外,你纵主力应迅速向北平东南青云店、采育镇、廊坊前进。13日,十纵到达采育镇、廊坊一线,与三纵共同执行防止北平敌人向天津逃窜和天津敌人北上接应北平之敌的任务。
12月14日,在孟家楼平津前线司令部里,林彪、罗荣桓正在向六纵司令员洪学智、政委赖传珠下达作战任务。林彪说:
眼下北平之敌企图向天津突围,天津之敌亦准备进至武清一带接应他们。另外,天津之敌还有向塘沽海上逃跑的迹象。针对这种情况,总部的作战方针是两个截断,一个是截断平津之敌,防止北平的敌人向天津逃跑:另一个是截断津、塘之敌,防止天津敌人由塘沽经海上逃跑。
接着罗荣桓对六纵的任务作了具体交待,他说:你们纵队的主要任务是截断平、津敌人的联系,防止敌人从北平向天津逃跑。你们要不怕疲劳、不顾一切地以最快速度,昼夜兼程赶到香河一带。
林彪十分严肃地说:总部对你们的要求是,不论敌人怎样突围,也一定要拼死拼活地将其消灭。如果敌人从你们那里跑了,你们要负全责。
洪学智、赖传珠受领任务后,连夜率部向西进发,于16日到达香河县徐官屯地区。十六师位于香河县平津公路两侧之永乐店,十七师位于得河正西之廓县镇、马头镇,十八师位于香河正北之张各庄,独立师位于香河西南之安平镇,纵队司令部设在马头镇。
东野三、六、十纵切断平津铁、公路之后,一兵团根据平津前指的电令,对3个纵队的防区位置和战斗任务,统一进行了部署。
平津前指在部署东野三个纵队切断平、津铁、公路的同时,生怕赶不到北平敌人东逃之前,贻误战机,于12日16时电致华北军区,建议冀中七纵进至马驹桥地区,截击东逃之敌。华北七纵,继1948年11月22日解放保定后,遵照华北军区指示,乘胜北上。12月5日,攻克高碑店,全歼守敌700余人。7日解放深县,围歼琉璃河、松林店、窦店等地的敌人。12日,包围房山、良乡。房山守敌一部及地方杂顽2000多人,依托工事顽抗,拒不投降。至13日黄昏,两处敌人全部被歼,房山、良乡宣告解放。
我炮兵部队沿平绥线向北平进发
正当华北七纵攻打房山与良乡时,华北军区收到了平津前指发给军委并告华北军区的电报,华北军区于当日14时30分电示七纵:“为不使北平之敌向东逃走,以便东北主力到达后合力歼敌,七纵全部立即出发,取捷径于14日拂晓进至北平以南之黄村、庞各庄地区,沿北宁路及两侧构筑纵深防御阵地(如黄村无敌主力则驱逐之,而于黄村、丰台间占领第一线阵地),应不顾一切牺牲代价,坚决阻滞可能沿铁路向天津撤退之敌,不使其逃脱。占领丰台和黄村是防敌东逃的关键,前指立即令所属部队迅速向指定地点前进。”
七纵从房山、良乡出发了,途经永定河时,河水较深并有浮冰,为了争取时间,尽快到达指定地点,决定徒涉过河。由于天寒水深,牺牲了30多人。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奔袭,十九旅一部于15日8时占领公议庄、葫芦垡地区。15日晨二十一旅进至黄村以南庞各庄一带,下午7时占领黄村,黄村一带敌地方武装1300多人向二十一旅缴械投降。二十旅15日19时占领庞各庄,刘秉彦旅长带领一个团跑步前进占领廊坊,同东野十纵会师。
为了彻底切断北平敌人与外界的联系,东野一兵团司令员肖劲光根据平津前指的指示,于12月15日命令东野三纵尽快占领南苑机场。17日清晨,三纵七师二十一团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指战员们奋勇冲杀,机场国民党守军九十二军二十一师仓皇向广渠门逃窜,我军乘胜追击,没费多大力气就占领了南苑机场,缴获各种飞机34架(其中能修复的10余架),汽油1.18万多桶,润滑油8000桶,棉花5万多公斤,发动机2000余台,枪弹1万多箱,还有其他物资。
傅作义对于丢掉这样一个军事据点,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他一面命令北平市长刘瑶章在城内抢修简易机场,迅速恢复空中运输,一面派兵反扑,企图夺回南苑机场。
几天之后,最先进关的东野十一纵,奉命进驻东垣镇、通县一带。进关较晚的东野一纵也开到了廊坊、武清以南。平津前指电令一兵团:华北七纵、东野十一纵、二纵,均归一兵团指挥。这样,在北平的东面有十一纵堵截,西南面有华北七纵布防,而在最关键的东南和正南方向,也就是在平津铁路和通津公路上,成梯次地布设了三纵、六纵、十纵、一纵4道防线,中央军委关于隔断平津之敌的战略意图得到了完全的体现,通往天津的路被彻底堵死了!
12月14日凌晨,东野十一纵三十一师进抵卢沟桥,向黄土坡、黄村一线开进。14日下午,三十三师进抵北平西郊,占领西苑机场、万寿山、青龙桥;在西直门附近击退敌坦克的反扑,突进敌第二监狱,攻占五塔寺、老虎庵和花园等据点。清华大学和燕京大学也获得解放。15日,十一纵部署于海淀、门头沟、西黄村、南北辛庄、古城、田村一带,形成了对北平西北部的弧形包围,就地构筑工事,并准备扫清北平西郊的外围据点。
15日下午,纵队司令员贺晋年了解到石景山有一部敌人,决定以三十二师九十五、九十六团并附山炮8门攻取之。
石景山,位于北平城正西20多公里处,山势不高。山的北麓与鬼子山、黑山头相连;山的西侧紧紧靠着永定河。
在石景山、鬼子山、黑山头相连的东南侧,矗立着炼铁厂和发电厂,这在解放前来说,就是重工业的标志了。尤其这座华北最大的发电厂,是北平城内水电供应之源,关系着200多万市民的生活。华北“剿总”深知此处重要,在原有400多名警察的守护下,又增派了一○一军二七三师八一七团加强守备。贺晋年司令员考虑:我军及早拿下石景山,不仅可以防敌破坏,保障城区人民的水电供应,还可以给傅作义增加压力,促使他早日接受和平谈判条件。
敌八一七团进驻石景山后,在原来只有十几处单个碉堡的基础上,又加筑了许多碉堡群,其兵力部署为:两个营驻守炼铁厂和发电厂,一个营分布在模式口、老虎山一带,企图凭借工事顽抗。
15日17时进攻石景山的战斗打响了。九十五团突击队在炮火支援下,迅速攻占模式口及其附近碉堡群,继而向老虎山、石景山攻击前进,一举包围了老虎山和石景山的北部。九十六团亦同时包围了石景山的东南面,激烈的枪炮声响彻了石景山的四面八方。突然,发电厂新厂房五楼的制高点上响起了清脆的枪声,循声望去,是8名解放军在制高点上,射击着周围的敌人。这8位解放军怎么进的发电厂?怎么占领制高点的呢?这8位是东野第五纵队的,他们是在追击逃敌中和部队失掉了联系,在指导员王世珍的带领下一下子冲进了发电厂,时值发电厂警卫与国民党守军正在换班,敌人没有发觉。进厂后他们立即抢占了新厂房5楼制高点,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插进了发电厂守敌的心脏。8位指战员是指导员王世珍、副排长于长富、耿忠礼,战士孟清山、李生、孙仁、何玉林、迟风山。事后,他们被人们称为解放石景山发电厂的尖兵,被赞誉为“八勇士”。
15日上午,由于战事紧张,国民党石景山守军八一七团频繁地调动部队,当新调来的敌军刚刚进至发电厂前区时,八勇士立即向敌射击,敌人连连毙命。这时,敌人才发觉电厂制高点已被解放军占领,于是他们立即还击,围攻发电厂。8勇士巧妙利用地物,先后击毙敌兵16名。
由于通往5楼的楼梯很窄,解放军又居高临下,敌人很难攻上去。因此,敌人在黑山头和石景山顶用机枪猛烈扫射新厂房。这时,已经组织起来的护厂委员会为了保护机器和工人的安全,下令停运了正在运行的煤粉炉。
在战斗的间隙,护厂委员会负责人沈根才、于运海和几位工人端着自己的午饭、提着开水送到5楼制高点,给勇士们充饥。为了不影响勇士们的视线和听觉,护厂委员会又把正在运行的运煤皮带停了下来。八勇士得到护厂委员会与工人群众的积极支援,像一根根钉子牢牢地钉在制高点上,与敌一个连相周旋,无一伤亡。
八勇士和敌激烈射击时,沈根才、于运海正在主任办公室里值班。驻守在黑山头的敌营长打来电话询问什么人在楼上打枪,沈根才在电话里沉着地说:“新厂房是什么人我们不知道,我们办公室在后面。你们特务长不是在厂子里吗,你问他吧!”说着,敌特务长跑进办公室,问是不是八路军进厂了。于运海说:“发电是我们的责任,守卫是你们的事,厂里进没进来八路,你不问问你自己,你来问我们,我们怎么能知道?”
下午两点左右,敌一连长带着几名士兵闯进了主任办公室,杀气腾腾地质问道:“你们这里一定有暴徒,厂子里进了八路,你们不知道吗?”于运海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是厂子的主任,发电是我的职责,至于看守那是你们哨岗的事,进来什么人,你们不知道,我们怎么能知道!看来,看门的哨兵都是白吃饭的。”那连长无言以对,也只好气呼呼地退出了值班室。
下午3点,国民党守军无法靠近八勇士固守的厂房大楼,又打来电话威胁说:要在厂房对面山坡上用炮轰厂房大楼。于运海以北平城内眼下尚需供电为由,回答说:如厂房机器遭受破坏,不能供电,北平陷入黑暗,责任可得由你们负!国民党守军不敢承担破坏停电责任,只得打消炮轰的念头。
下午5点,敌营长带着队伍驻进了主任办公室,向厂内外胡乱射击。护厂委员会针对这种情况,下令将正在运行的5号机也停了,把工人撤到了安全地方。5号机一停,全厂停电,各机组也都无法启动。于是,北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市内国民党军——华北“剿总”催促发电的电话接二连三打来。这时,石景山守敌见不能攻下制高点,拟要使用毒气弹和枪榴弹袭击八勇士。于运诲、沈根才得知这一情况后,又利用市内催促供电为理由,对敌守军说:“如用枪榴弹攻击,必然引起煤粉仓爆炸,致使机器遭破坏,那可就永远也发不了电了。”同时,于运海还用电话向城里报告了守敌的这一打算,敌营长一看不妙,只得罢手,眼巴巴地看着那座令他们生畏的5楼制高点,无可奈何!
16日清晨,十一纵三十二师继续向敌发起进攻,经过5小时激战,九十五团攻克鬼子山,占领了黑山头,发电厂守敌见大势已去,纷纷向南逃窜。八勇士立即冲出新厂房大楼,追杀厂区内残敌,在护厂委员会和工人的引导下,很快地消灭了隐藏在地堡内的敌人。下午2时,八勇士与九十五团会师了,石景山发电厂——这座华北最大的发电厂,终于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人民手中。
九十六团从石景山东南逼近炼铁厂,将敌压缩在该厂一座钢筋水泥的楼房内,经过激战,敌人伤亡惨重。当时如果实施爆破,一举可歼此敌,但该团炸药已不够用;师属山炮炮弹也已打光,不得不停止攻击,待翌日准备完毕再攻。该敌慑于被歼,于16日晚乘夜暗弃楼逃走,向西偷渡永定河。九十六团发现后,立即向敌猛追,17日凌晨3时,俘敌200余,敌落水溺毙220余人。
战斗结束了,十一纵在解放石景山战斗中,共歼敌1679人,缴获轻重机枪28挺,长短枪764支,炮6门和一些弹药、器材。
十一纵在平郊的战斗中,严格遵守东总关于保护学校、保护文物古迹,保护工厂仓库和外侨等各项政策纪律的规定,做到了秋亳无犯,原封不动。12月21日,军委致电各军区、各野战军、各兵团,并转各军、各师,表彰十一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