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善与恶的审判

“伊织?伊织醒醒,电影结束了。”

熟悉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远山伊织疲惫地睁开双眼,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一时间头疼欲裂,她下意识地双手抱头蜷缩了起来。

无边的悲伤席卷了她的整个心神,她不知道这悲伤来自于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难过到痛哭流涕。但是很快,有人温柔地从侧面整个环抱住了她,那个人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是做噩梦了吗?好了好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真是的,伊织酱都已经成年了,居然还是会因为做噩梦哭成这个样子。”他轻笑道。

远山伊织气恼地抬起头,正准备重重地给对方一拳,却在看到那张温柔的脸的时候,突然就抱住对方嚎啕大哭起来:“太一君……好久不见……”

“喂喂!”藤本太一不知所措地在衣服口袋里找着纸巾,手足无措地被远山伊织抱着,最后他哭笑不得地抬起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背,柔声哄着:“只不过是三个月没见而已,这么想我吗大咒术师?”

“想我的话平时就少接点任务啊。”

“才没有故意接很多的任务!”远山伊织在他耳边大声说:“都是狗屎总监会分下来的任务啦!完全推不掉。”

藤本太一自然知道自己女朋友的工作到底有多忙,他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抚道:“那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来约会,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说罢,他又叉着腰补充道:“我还没有怪你看个电影睡着了呢!”

远山伊织被他这番孩子气的样子逗笑,抬着脸任由藤本太一给自己哭花的脸擦干净,然后握住男友的手晃了晃:“好吧好吧,看电影不小心睡着是我不对,我们快去下一个地方吧!我记得是游乐园是吧?”

“是的大咒术师——”藤本太一无奈地说:“我们今晚的最后活动就是去坐那个可以看到东京塔的摩天轮哦!不是你说的嘛,想在那个摩天轮的最顶端接吻,就可以让整个霓虹见证我们永不分离的爱情。”

“嗯嗯!我记着呢!”远山伊织点点头说,她紧紧抱住男友的胳膊,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近的亲密接触才能让她的心没有那么的恐慌。

她不知道自己的恐慌从何而来,但是只有在看到藤本太一的时候,她心中的不安才会被慢慢平复,藤本太一只道他们有太久没有见面,女友过于想念自己,任由远山伊织抱着他的手臂,他还握住女友的手,试图给予对方一定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她在害怕。

他没有问她在害怕什么,因为他们的感情维持到现在本来就非常不容易,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一直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上学,但是在高中的时候,远山伊织突然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一名咒术师,要去咒术师专门的学校上学。

两人从此聚少离多。

他们都很珍视彼此的感情,藤本太一总是在想,他的伊织总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战斗,每次见面身上都带着一些青紫的伤痕,也许不知道哪一天,这场约会就只剩一个人。

所以他要再多多迁就一点伊织,如果伊织没有那么多空闲,那么他就去做那个去了解她的生活,去维系这段关系的人。伊织只需要时不时回头等等他,不管走的有多远,他也会努力地追上去的。

然而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相恋这么多年,藤本太一太了解远山伊织了,她在焦虑不安,就像是在等待着悬在头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因此就算是久违的约会也得不到半点放松。

他想问她到底在忧虑些什么,又害怕自己的询问会加重她的不安,于是他自己也开始踟蹰不前。

一直到二人走到游乐园,远山伊织的焦虑也没有半点缓解,但是许久不见的男友在身边,也在一定程度上很好地安抚了她的情绪。

站在摩天轮面前,她也不由得乐观地想,也许她也该放下那股没来由的不安,好好地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和难得的约会之夜。

今天就不要想太多了吧,远山伊织,你看,因为你的惴惴不安,太一君也在担忧哦。

好的,那就不想那么多好了。

远山伊织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对自己的男友露出了安抚的笑容,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今天什么都不要想!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五条老师顶着!我们今天一定要在零点的摩天轮最顶端享受祝福!”

藤本太一见状也暗自送了口气,对女友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温柔而坚定:“嗯,快排到我们了,上摩天轮吧。”

二人手牵着手,就像以往的每一次约会一样,共赴一场久违的甜蜜。

然而,事情总是不得圆满的。

正在二人登上摩天轮的那一刻,远山伊织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手机,是她的辅助监督,一看就没有好事,看着近在咫尺的摩天轮,远山伊织有点不想接这个电话了。

“接吧。”藤本太一鼓励地说,“这个点打来电话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在男友宽容的目光下,远山伊织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辅助监督惊慌地声音就从听筒地的另一边传了过来:“这么晚打扰你真的很对不起!但是远山同学,现在有个非常紧急的任务,在你附近发现了一只未孵化成型的咒胎,附近合适等级的咒术师只有你了!麻烦你现在跑一趟,拜托了!”

听到“咒胎”两个字,远山伊织就知道这一次紧急任务她非去不可了,咒胎是特级咒灵的雏形,时间上拖不得,再拖个几个小时,等他完全孵化成特级咒灵就难办太多了。

而且咒胎任务还不能随便派个咒术师去,必须得一级以上,能拥有战胜特级咒灵的实力,才可以在随时都可能孵化成型的咒胎现场完成任务。

据远山伊织所知,现在能对付特级咒灵的一级咒术师,在东京的还真就只有她一个。

但她实在不想这个久违的约会就这样泡汤掉,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走,不要离开他,不要去做这个任务。”

她张了张嘴,想说出回绝的话,但是藤本太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

她扭过头,藤本太一正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有万千未说出口的话,但他最后只说了一句:“伊织,去吧,他们都需要你。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我发誓。”

说着,他举起手做发誓状,远山伊织重重地锤了他的心口一下,翘起小拇指,傲娇地说:“那说好了,你要在这里等我一起坐摩天轮!我争取快去快回哦!”

“好的,我亲爱的大咒术师。”藤本太一伸出手宠溺地和她拉钩,然后目送她急匆匆地离开游乐园。

远山伊织奔跑着,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熟悉的身影,她的太一君,一直站在摩天轮的下面,目送她走远。

心中的那股恐慌又一次卷土重来,远山伊织又在心中问自己:“我真的要去那个任务吗?我真的要留太一君一个人在这里?”

但是太一君要我去,他说在这里等我,那么只要我处理得足够快的话,也足够时间赶回来和他坐摩天轮的吧?

所以只要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就可以……

就可以……

见到他最后一面了。

“我想起来了。”远山伊织坐在地上,抬起头对着天空,红着眼撕心裂肺地质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虚空中,“它”就像无慈悲的神明,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因为你在重蹈覆辙,这一次你还是不顾一切地回到游乐园,见到了大肆屠杀普通人的夏油杰,你又一次燃尽了自己的火焰,葬送自己的咒术师生涯也要去和他拼命。”

“那是他应得的。”远山伊织满怀恨意地说。

“你又走入了同一条河流,然后酿成了那一场三天三夜没有熄灭的火灾。”“它”说。

“我以为你在后悔自己不顾一切的火,重来一次会有所悔改,但你依然做了错误的决定。”

远山伊织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她依然说:“什么时候咒灵也会关心这些?”

“这里是黑白之间,这里没有人和咒灵的分别。”“它”回答道,但又询问道:“既然你对你做下的事情没有一丝悔过,那么又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那当然是因为——”远山伊织又哭又笑,状似疯癫一般:“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开呢?如果我自私一点,放下所谓的咒胎的任务,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好他了?”

“或者我告诉他不必等我,他是不是就不会在游乐园等到了夏油杰?”

“我悔恨的所有,都是关于他。”

“咒灵啊,你永远不懂人类。”她讥讽着。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身边一切的虚幻都化为乌有,她再度回到了那个黑白正方体空间。

只不过这一次,整个空间变成了纯黑色。

一个童声说道:“审判结束,审判结果,恶。”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一则陈年的纸质档案:

【时间:2012年12月25日】

【参与人:夏油杰,远山伊织】

【事件:特级诅咒师夏油杰于东京[字迹不清]游乐园展开了针对非咒术师的屠杀,共死亡127人,受伤上百人。后一级咒术师远山伊织前来支援,经五[模糊不清]对现场痕迹进行判定,远山伊织术式失控,游乐园起火,未及时撤离的所有伤患均命丧当场。由于火焰为远山伊织的术式,无法用常规的办法熄灭,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自行灭去。后远山伊织从一级咒术师降级为三级咒术师,经家入硝子的检查,确定术师等级无法恢复。】

下面有一行手写的娟秀字体:“感谢五条老师做的努力,但我无心再成为一名咒术师,很遗憾辜负了老师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