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区内,一辆军用摩托车在弯弯的山路上奔驰。车上坐着两名通讯兵,他们要把一份情报送到正在征战的前线官兵手中。
驾车的是一名山东兵。在班里,大家都叫他“班头”。听这话比听兵们喊他班长顺耳,所以当兵们只要一声喊“头儿”,他浑身都来劲。坐在车斗里的是一名新兵,老家在云南。
这是他俩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来到战场上已经三天了,山东兵还没轮到一次“跑差”的机会,心里不知有多急。几次他去找连长请求任务,连长总不冷不热甩他一句:“急什么,把你那台宝贝车保养好,到时候会有你跑的。”
机会终于来了,一大早,通讯股长就把连长叫到团部,让他派一个通讯组给前线去送信。任务自然落到了山东兵身上。
车胎加足了气,油箱加满了油,地图看了又看。一切收拾停当,他发动了摩托车。
车象一只箭,飞驰在山道上,人象一只出笼的小鸟,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本来不会唱歌的山东兵,此刻也哼起了《大刀进行曲》。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一座山脚下。
他们知道,车早已进入战区前沿了。
然而,公路两旁却丝毫显现不出战场的痕迹。没有枪炮声,没有冲杀声,没有硝烟。相反,路旁的油菜花却象一块块金色的地毯铺盖在田野里,一片春色,一片生机。山东兵心想,前线一定是轰轰烈烈,热闹非常的,没想到这里却异常地冷清。他加大了油门,摩托车的速度上升每小时六十公里。盘山公路能跑到这个数已不容易了。
“轰!”正当一溜尘烟从公路扬起时,一发炮弹准准地落到了摩托车前边。三轮摩托连人带车滚到了坡下。
山东兵毫无准备。过去,听兵们说越南兵厉害时,他从来不信邪,每次都争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连个招呼也不打一下,就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家伙。今天,他算正式领教了越南兵的炮弹。不过,很幸运,他虽摔破了手和腿,那云南兵擦破了脸,可命还都保住了。
他从山坡上爬了起来,先去拉摔到十多米远的战友,然后去掀那宝贝摩托。顺着山坡,他俩推着那堆“死铁”向谷底走去。
谷底是一条清清的小河。小河边干涸的河底上露出许许多多五光十色的卵石。
他们顾不上欣赏,重任在肩,不能久留。大路不能走了,他们只好沿着河床一步一步向纵深移动。发动机出了故障的“铁疙瘩”反倒成了他们的负担,如果在连队,他早把车子掀得老远老远了,可这里不行。车是兵们的武器,即使坏了也不能丢。
功夫不负有心人,渐渐,他俩总算走出了山口。此时,他俩那身黄布军衣早已冒出了热气。
山口是小河的尽头。那水在这里转了个弯,流到了那口很大很大的“水塘”里去了。当地人称这“水塘”叫水库。水库三面是大山,一边是一条小公路,它经过水库大坝向里延伸。
“这是什么地方?”山东兵不知走到了哪里。他让云南兵把地图拿来对照。云南兵一阵忙乱,他发现那装在口袋里的军用地图不翼而飞。真是糟糕!
他向“班头”要求返回原地去寻找,山东兵没同意。没有了地图,他们只好靠碰运气了。
生疏地形,不可盲动。山东兵让云南兵修理摩托,自己爬到半山腰去观察地形。
正在这时,对面山坡下走来一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身上背着一捆柴禾。山东兵见状,急忙走上前去,用他“地道”的越南语向农民问道:“同志,请问去班菲怎么走?请别怕,我们是越南特工人员。”
农民见路边站着两个穿军衣的小伙子,先是一惊,接着便用手指了指那不宽的公路。
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人说谎,无论怎么壮胆,山东兵的心里还是虚的,他脸上好一阵火辣。
他俩又上路了,推着那辆破车。
速度太缓慢了,不知过了多大一会,他们才慢慢走过那大坝。山东兵急得直冒汗。他记得临行前,连长和股长反复向他交待过,让他一路多留心,不要出半点差错。可是,这些倒霉的事又偏偏让他给碰上了。想到这里,他们加快了脚步。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班菲,那里的官兵们还在等着他们的情报呢。
“不许动,赶快放下武器。”突然,路边丛林中,一股越军从天而降。山东兵还没反应过来,乌黑乌黑的枪口已抵到了他的后脑勺。
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越军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缴了他俩的武器,包括那辆破摩托车。
山东兵感到莫大的耻辱袭上心头,他抬头望去,只见那为首的越军正是一小时前他问路的“农民”。
天哪!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山东兵愧呀,他真恨自己有眼无珠。要不,怎么会陷入越军的圏套?
公路到底向哪里延伸?这下他彻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