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发炮弹不偏不斜,正好打在越军的前沿阵地上。
四十倍的望远镜里,连长小鲍看得清清楚楚:那位“蹲坑”的越军士兵被巨大的气浪冲走了数米……
一清早,连长小鲍习惯地走到阵地前沿,习惯地拿起望远镜,观察观察对面越军,看他们是否也起了床。
昨天晚上,他们闹得很晚,又是喝歌,又是跳舞,好不热闹。
这边,士兵们放一曲《望星空》;
那边,越军一片掌声。
这边,士兵们敲着脸盆,唱一段《湖北大鼓》;
那边越军敲着罐头盒,哼一曲《雨打巴蕉》。
歌曲方面,越军唱不过中国兵,那《十五的月亮》、《望星空》早已被士兵唱了千遍万遍,按兵的话说:“唱破了一层皮。”
比不过唱歌,就比弹吉他。越军干脆走出阵地,一边弹一边扭起了战地“流行舞”。
兵们哪里肯示弱,干脆抱出一个录音机,把喇叭也抬来,放起了“快三”、“快四”。那音乐震得山响。
越军拿出了绝招:“士兵们,你们看过《高山下的花环》吗?赶快回家吧,你们的父母、老婆孩子在盼望着你们。如果不回去,你们就会落得象梁山喜那样的下场。”
“打他狗日的。玩不过老子们就来这一套,真他妈的扫兴。”
“砰!”老班长孙刚听不下去,举起枪给了越军一发“警告”。
此时,音乐、歌舞戛然而止。
夜又恢复了平静。
连长边想着昨晚上的“联欢”,边用望远镜继续观察。在四十倍的望远镜中,对方的一点一滴都历历在目,哪怕阵地上的一根草一棵树苗。
“通信员,快通知一排长,让他带上武器和一班战士到前沿阵地抓俘虏。”
在那四十倍的镜片上,连长发现那名被炮弹掀滚的越军士兵正朝着中国阵地吃力地爬着。
越南人也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同伴。他们先是呱呱地乱叫一阵,后又派着一股兵沿阵地前沿溜了下来。
“打,让他们狗日的快滚回去,明明那小子是向这边爬的,他们来凑什么热闹。”连长一声吼,子弹随即象雨点一样盖了过去,抢救伤员的越军退了,拖着两具尸体。
“快!准备担架,下去抬人!”连长边指挥,边冲下了阵地。人在运动,机枪在掩护。兵们很快把俘虏抬到了担架上。
“砰!砰砰!”两发子弹从越军阵地射出,端端正正打在了俘虏的左胸上,就在兵们抬他的刹那。另一发子弹打在了排长的脖子上,还好,只擦破了层皮。
“狗杂种,越军不是人,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兵们气得牙齿咯咯响。
冒着生命危险,战士们把这名身负重伤的俘虏抬到了阵地上。
他还活着,兵们拿出止血带为他包扎伤口。他说,他是到阵地外大便的。一连五天,他没解大便了,真是快要死了。这一点,兵们有同感,前沿阵地缺水,缺蔬菜,缺油水,吃的东西拉不出来,这是常事。
没想到,屎没拉成,他却遭到了炮击。
没到半小时,他断气了。运到火化场时,兵们给他裹了块布,露着两个脚丫。战士们围着看好看孬:“这已经不错了,这样的‘后事’也处理得够可以的了。”有的说:“小鬼子光凭这脚丫子就跑得那么快,我们拿锥子捅捅他的脚,看他的皮有多厚。”军医说:“不准胡来。我们对敌人是该仇恨,可他毕竟是人,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才十七岁?”战士们惊愕了,不响了。
军医揭开盖布,死者身高才一米五十多,发育不良,衣服大敞,里面没穿贴身的裤衩和背心,胸部有弹伤,手指上戴了个银戒指。军医说:“可能是订婚戒指。”战士们说:“噢,还有人在等他。”军医为他扣齐钮扣,洗净脸,用一条干净的白布单裹严。收殓中,军医从他衣袋里发现了一封信。
阿贵:
春耕快到了,去年咱们这收成不太好,今年春耕忙,活更多。你爸妈都挺不错,挺惦记你的。我常去你家干些能干的活。我听村里人说,你还给×××写过信,你写可以,但你应该跟我说一声。她人不错,我们关系挺好,你以为挺秘密的,其实她都告诉我了。你要有外心,可不好。
你在外边要小心点。跟连长班长搞好关系,别出差错,要是把你派到束埔寨,就更危险了。村里人说那边保不住命,邻村在那边有死了的,你还是在这边混好点。等熬到年头,回来咱们过日子。你们这边没事吧?
听说中国的纱巾特别好看,你给我弄条红颜色的,结婚时,我戴上一定很好看。
多给我写信,别总让人担心,好吗?
看完这信,军医的眼睛几乎都红了。
第二天,军医把那封信放进了那个装有骨灰的木制盒内。心想,说不定等到有一天中越关系缓和了,阿贵的家人来领取骨灰盒时,还是一个很好的“见面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