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舞会?不不不不不,我不想去。”
江夏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拒绝得分外坚定,没有半点心动的意思。
白晓栀以为她傻吗?上次端午节的过节还历历在目呢,她才不送上门去让白晓栀折腾。
白晓栀一番话是说得动听又漂亮,但江夏花上辈子挨得骂又不是白挨的,她早就见惯了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情况,坚决不信白晓栀请她去舞会是为了道歉。
江夏花很有自知之明,像她这种农村来的没文凭、没文化的姑娘,与她相仿的城里姑娘只会嫌她脏、不讲卫生,怕她身上掉皮屑带跳蚤。她去那什么劳什子的舞会,肯定只有让旁人嘲笑的份儿。
以白晓栀的为人处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白晓栀邀请她的动机就很值得警惕了。
只是江夏花有点想不明白,这辈子她又没跟林登云在一起,白晓栀对她的敌意为什么这么重。但让江夏花困惑的事不不止这一件,很多时候她这张脸就是招惹是非的原罪。
“你为什么不想去?”林登云难以置信:“你还在怪晓栀吗?夏花,她是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你到底懂不懂她家楼顶舞会的意义?”
江夏花搓着手指干笑两声,她避开眼神,完全不想听林登云的说教,上辈子她就已经听够林登云这副语气了。
“你误会了,登云哥。我跟白小姐之间,没有那么多原谅不原谅的纠葛。上次端午节,她是雇主,雇主出钱,让我搬什么都是应该的。更别说白小姐当日还早早就让我下班,我感谢还来不及。”
白晓栀真想跟她道歉,不如给她个红包比较实在。
江夏花柔声细气地讲出一大番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中心思想就俩字,不去。
“……”林登云还是头一回听江夏花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话,偏她说得坦然又实在,是打心眼儿里对白晓栀没什么怨气,一时张口结舌,竟不知道怎么劝。
“夏花,你怎么这么犟呢?我还能害你吗?”
江夏花没忍住低头狠狠翻了个白眼。是啊。他没想着故意害她,但自从和林登云扯上关系,她的日子就在再也没舒心过!
“白晓栀他家的舞会,是她大伯家堂哥张罗的场子,能结识很多人,对你以后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林登云的话里多少有了些不耐烦,透露出一点你别不识好歹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全国上下吃不饱饭的人都不知凡几,而能举办一场舞会的人士,无不是家中有钱有闲的高知高||干子弟。
像林家其实还有点够不上边儿,一是张淑芬和林建业一个职校毕业,一个上到高中,没有举办舞会的思想文化背景——两人虽都是糖油公司的领导,可举办一场舞会邀请谁参加?指不定让谁举报了还不够喝一壶的。二是张淑芬和林建业也是一点点从普通职工晋升上来的,他们本身还是比较敦本务实的劳动者,本身并不喜爱于这种略带着资本主义风格的社交方式。
也只有追崇外面世界,生活方式西化的进步年轻人会冒着被保卫、纠察抓住的风险来举办一场舞会了。
林登云想削尖脑袋进到各式各样的舞会里,结识各式各样的人,江夏花却对迎来送往提不起兴趣。
她皱起眉头来,心里涌上一股懒得再跟他掰扯的烦躁。
“我去舞会结识很多人干什么?找个有家世的男人嫁了?”
林登云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失望不已:“你能不能有点高尚的追求?我希望你能去楼顶舞会增长见闻,认识朋友,而不是让你去那里钓凯子,傍大款!”
江夏花又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这样的人去舞会,到底是增长见闻、认识朋友,还是给参加舞会的男人助兴呢?
“那你去增加见闻、认识朋友就好了,我不想去。”
林登云只觉得她榆木脑袋,愚不可及,气得他挥袖子走人,再也不搭理江夏花了。
没有一点儿思想觉悟,简直就是朵壁花!
江夏花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林登云跑单位去找了张淑芬。
张淑芬当天特地早早下班,去商店买了条漂亮的红裙子。一到家,她的表情就和蔼里夹着兴奋,拉着江夏花不住打量,直看得江夏花浑身发麻。
“张姨,怎么了呀?”
“我听登云说了,他想请你去舞会,你却不愿意去。”张淑芬拉着江夏花站起来,把她推到穿衣镜前使劲儿比划。
“他们男的不懂我们小姑娘的心。光知道强人所难,不知道送些实在的东西。”
张淑芬是不知道林登云送白晓栀的那只小金表,要是知道了,肯定就说不出“不知道送些实在东西”的话了。
江夏花脸都要憋绿了,她赶紧躲避张淑芬的动作,说什么都不让她拿着那条红裙子往她身上比。
“张姨,我不能收……一条裙子太贵了,您留着自己穿。”
“一条裙子值几个钱,你张姨给你的,就好好拿着!瞧,最新最时髦的款式,多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你不要张姨也穿不了,好孩子,收下吧,穿上去跟登云一起玩儿。”
张淑芬强行把衣服挂在江夏花身前,只见柜门上穿衣镜里映出个窈窕纤细的身影,红裙雪肤黑发,垂着头郝着脸,似羞似惊,愈看愈让人心喜。
饶是张淑芬,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也不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心道夏花这孩子还真是会挑爸妈的优点长。瞧她这小脸儿,当个大明星也不愁火啊!
江夏花实在推拒不能,一想林登云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找张姨来压她!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张嘴揭穿了林登云的谎话。
“张姨,不是登云哥跟你说的那样。是白晓栀,是上回欺负了我的一个女同学,非要让我去这什么的舞会。”
张淑芬的手一停,神色沉下来:“什么?是白晓栀邀请你去舞会?”
江夏花如获拯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要去那个舞会,肯定会出丑丢脸的!”
张淑芬垂眸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冷笑:“夏花,你必须得去!难道我们还能怕了她不成?”
她一把脱掉江夏花的衣裳,把那件艳丽的红裙子当头给她套上,又掏出眉笔口红细细描画。
张淑芬掷地有声:“我倒要看看,你去了,究竟是谁出丑谁丢脸!”